第19章 人各有命
红旗村近来发生好几件大事，先是传出沈知青要和顾家大小子定亲了。
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紧接着，大队长家的像是要和赵桂兰打擂台似的，逢人就说自家绯姐儿要和李知青结婚了，这事儿也闹的沸沸扬扬。
这两个消息在红旗村炸开了锅。
来红旗村时间最久的知青们也有五六年了，不管日子多艰苦，都没有想过要和乡下人结婚。
知青们始终抱着终有一天能回城的美好愿景，不愿在乡下彻底扎根。
不过知青和知青看对眼，领了证的倒是有好几对。
没想到这一批下来的知青，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先后就有两个和村民结了亲，也让红旗村不少单着的男男女女，打起了知青的主意。
知青点一时间多了不少送去殷勤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没过多久，村里又出了一件大事。
寡妇周大花不知被谁弄大了肚子，跳了河，让人给救上来了。
被救上来后，又要往河里跳，一心要寻死。
顾爱国身为大队长，怕周大花寻短见，每天安排婆子轮流守着她。
不愿吃东西就掰着嘴喂。
大队正在评先进，可不能出漏子。
大牛也吓坏了，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娘，生怕他娘不要他了。
农忙已经结束了，家家户户都闲了下来，这时候谁家有个风吹草动的，立刻就能传遍全村。
南枝自然也知道了周大花的事。
她心里很难过，周大花是个心性非常不错的女子。
她在这红旗村熟悉的人不多，周大花母子算得上来往密切的。
她之前不过给了母子俩两个鸡蛋，在发了粮之后，周大花时不时会让大牛过来给她送点小零嘴，不是什么多贵重的东西，但是心意十足。
南枝也会时不时给大牛塞点糖果，小孩子哪有不馋糖果的，这娃儿见着糖果两眼放光，不停地吞咽着口水，但是没经过他娘的允许，怎么都不肯要。
还是桂兰婶好说歹说他才小心翼翼地收下。
听说南枝喜欢吃山里的果子，大牛便三五不时地给南枝送各式各样的果子过来。
看得出来家教很不错。
“真是造孽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做出这种天打雷劈的事，大花妹子以后可怎么办哟。”
桂兰婶一边腌着咸菜，一边骂。
南枝坐在她身边，嘴里啃着顾南拿给她的果子。
没滋没味的嚼着。
最近周大花出了事，大牛没空给她摘，顾南便亲自进山，也不知道这果子叫什么名字，酸酸甜甜，南枝很喜欢。
“桂兰婶，要不我给大花姐一些钱，去医院”
南枝没有把话说完，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条小生命。
桂兰婶自然知道南枝的意思，她叹了口气。
“使不得哩，去医院落胎要结婚证明，大花妹子的男人都死了几年了，这突然冒出个孩子，会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命苦哟。”
“可这又不是大花姐的错，她才是受害者，干什么要戳她脊梁骨？”
南枝气的不行，要是让她知道是谁干的，她非废了那孙子不可。
“没法子哟，咱们女人呐，名声比命还重要。”
“这事啊，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若是那个杀千刀的还有点良心，站出来承认了，和大花妹子领个证，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不然”
“还要和这杀千刀的领证？”
南枝学着桂兰婶的骂人话，不敢置信。
“你这小孩子家家的，你不懂。咱们是认识大花妹子，知道大花妹子的为人，那些个不认识的，还不知道背地里怎么骂人哩。”
“寡妇身后是非多，要不说，大牛娃子才三岁，大花妹子怎么连命都不要了，这女人啊，没了清白，一辈子都得被人指指点点。”
南枝沉默了。
情绪低落到极点。
在此之前，她一直看不起沈惜闻，居然为了这么点破事就跳井。
现在她有点明白了，在这个时代，拴在女人身上的枷锁太过于沉重了。
她不敢想象大花姐有多绝望，那个害了她的人最后竟成为唯一能把她从这舆论的漩涡里救出来的人。
这世界太荒谬了。
沈惜闻的记忆里并没有发生这档子事，难道是因为她的到来改变了周大花的命运？
南枝突然觉得有点呼吸不上来。
她需要出去透透气。
桂兰婶朝院子里劈柴火的大儿子使了使眼色，不用她说，顾南立刻放下手里的斧子，跟着南枝出门了。
南枝一路踢着小石子。
一直走到树林深处，才转身扑进顾南怀里。
“阿冥哥哥，我好难受。阿灵告诉我了，是二麻子做的，她盯着李向阳的时候亲眼看见二麻子大半夜从大花姐家走出来，只不过当时她听不见二麻子和李向阳在说什么，不知道二麻子做了这种龌龊事，我要去宰了二麻子！”
神主名讳玄冥。
南枝一直唤他“阿冥哥哥”。
在这里南枝不敢叫，怕一不小心在人前说漏了嘴，便一直喊着他这具身体的名讳。
这会儿，她有点崩不住了。
“小乖，人各有命，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你我不能干预。”
“可之前她并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有搬走，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南枝说着声音哽咽了起来。
她真的好自责。
“小乖，从你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你便属于这里。”
“在这里，你就是沈惜闻，我就是顾南。你我的每一念，每一次做出不同的选择，都会让周围产生变化。”
“因你而产生的变化只会改变你本来应该承受的果。”
“你怎就知道在沈惜闻离开之后，周大花没有遇到相同的事情？这是她的命数。”
在南枝的事情上，玄冥一向很有耐心。
“这是她的命数阿冥哥哥，命数不能变吗？可我”
不是已经改变沈惜闻的命数了吗？
“命数既定，可人有选择。同样的事，你和沈惜闻的选择不同，有些事情的结局自然就变了。”
南枝一知半解，她是因为知道了沈惜闻的结局，才知道要如何去做，“可大花姐没有选择。”
“她自然有选择，流言固然可怕，可她若是因此没了活下去的勇气，就算你把二麻子宰了也无济于事，你还会因此背上杀戮的因果。”
说罢他拍了拍南枝的头，“这是周大花的坎，只有她自己才能迈过去。”
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
小乖，你的心魔，也只有你自己能战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