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分离(7)
在班惜语倒地前,男子伸手接住了她。他先是看了眼班惜语手腕上的铁镯子,道:“幸亏我出手早,否则被这暗器所伤,那还真是亏大发了。就是可惜了……”
主子此前交代,要他将这姑娘连哄带骗地骗回去,不能将人给伤了。
他原先是打算骗她的来着,奈何对方机灵着,根本不上当,他也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不过只要能将人带回去,主子没道理还怪罪于他——怎么着也该算是完成一半的任务了。
这么想着,他便拎着班惜语往肩上一扛,继而施展轻功,朝着班惜语跑来的方向,原路返回。
静谧的深林里,“兄长”二字宛若魔音一般回荡在闻寂声的脑海里。
他眨眨眼睛,拼力稳住气息,强行以内力将体内的毒素给往下压了压。然后,他睁着眼睛,勉力看清了眼前之人的相貌。
而当他彻底看清对方面貌之时,闻寂声的眉心紧紧蹙起:“江澜,你怎会在此处?!”他想到了今日的杀手,不由得目光一冷:
“怎么,你也是来、杀我的?”
闻言,江澜立刻笑道:“哎哟,兄长怎么能这样想我?纵然我确实挺想让你死的,但我也做不出弑兄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呀。若是让父亲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他说:“再说了,以你现如今的情形,哪里还用得着我来动手?你身中剧毒,没有解药自是死路一条,我当然不必弄脏手啦。”
闻寂声微微闭了闭眼睛,心想,江澜的话并不能全信。
“是么。不过你确实是不必亲自动手。今日的杀手,想必有你的手笔吧?父亲知道你这么做了么?”
话音落下,江澜登时脸色一变。他阴恻恻的目光紧紧盯着闻寂声,像是一条蛰伏凶狠的蛇:“即便父亲知道了又如何?你不过是个弃子而已。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放弃了江家的一切,放弃少主的身份,如今落得这个下场,怨不得任何人,要怪,就怪你自己!”
江澜冷笑一声:“是你自己不安分又行事嚣张,才会多方树敌,引来杀机。今日之局,我不过顺水推舟,又何罪之有?”
闻寂声:“呵,强词夺理是你惯会的把戏。”
“就算是我强词夺理好了。”江澜道:“不说别的,你以为你在外游历的时候,父亲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的所作所为,父亲都看在眼里。
“他从来都不赞同你的做法,否则,又何来今日之局?你之所以一败涂地,何尝不是父亲有意为之?”
闻寂声浑身无力,他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与江澜争辩了。
他不在乎江澜,更不在乎他口中的“父亲”,只说:“所以呢?我的下场你已经见到了,还不走?莫非还要等着给我收尸么?”
“收尸?”江澜笑着说:“我怕是没有那个闲工夫。其实我过来,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只不过,我要等的人还没来……”
说着,他便回过身望了一眼。黑夜中,他目光如炬,忽而望到远处飘过来的黑影,旋即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我等的人来了……”
话一说完,就见远处有一名个子高挑的青年走了过来。
“主子,人已带到。”说话间,青年手上一个动作,便将肩上扛着的人放到了地上。
江澜一低头,立刻就来了气:“不是让你把人活着带回来么?”
“是活的,这不还有气儿呢。”
“……”江澜打了一下青年的头,说:“那我有说要打晕她么?!”
青年挠挠头:“这……属下也没有法子,当时出了点意外,这位姑娘不乐意配合,属下只能出此下策。”
江澜很不痛快地骂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然后踢了青年一脚,让他滚到一边去。紧接着,江澜抓着闻寂声的衣领,将人拖到前面来:
“啧,我原本还想让你最后见一见你的朋友——哦不对,该说是你的心上人才对——可惜了,她现在晕死过去,大概是没机会与你说上最后一句话了。”
闻言,闻寂声身上一震。他向不远处的人影看过去,却只见眼前的草地上侧躺着一人,在他模糊的视野当中,眼前人的衣着隐约和班惜语的装扮对上了。
他挣扎着要看清楚,可江澜却先他一步下令:“看上一眼就可以了——小安,把人扛走。”
闻寂声阻拦不能,只得眼睁睁看着班惜语被青年扛起,距离越来越远。
“江澜、你不能动她……不能……”
江澜见他这副模样,便笑得愈加得意:“兄长放心,我知道,她是你的人,我不会拿她怎么样的。相反,我会好好照顾她,代替兄长你,好好照顾她。”
说话间,江澜伸手便将闻寂声身上的琥珀金蝉给抽了出来。他借着月色去瞧金蝉上头的荧光,道:“当然,这只琥珀金蝉,我也会替兄长好好保管。兄长,你就安心的呆在这里,慢慢等死吧,哈!”
“小安,咱们回。”
说完这话,江澜仰头笑了几声,旋即与侍从双双离去,转眼不见踪影。
闻寂声眼看着班惜语被他们带走,却无能为力,心中怒极,喉间即刻涌上一股腥甜。他呕出一口血,便再难支撑,倒地晕了过去。
闻寂声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很久的梦。
他梦见自己和班惜语去到北方塞外,恰逢冬日,遇见大雪纷飞。他们被困在山谷之内,虽是困顿,但屋内燃着炉火,却也温暖如春。
可醒来的时候,睁眼却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雪天,没有火炉,身旁更是没有班惜语。
闻寂声撑着胳膊坐在床沿,此时,屋中另一人听到动静,即刻走了过来:“少主,你重伤未愈,轻易还是不要下床走动的好。”
闻寂声抬起头,见到来者便微微一怔:“徐叔,原来是你。”他看了眼周围,见得此地乃是一处茅草屋。
屋中开了一口窗,那窗子底下正熬着药。
“是徐叔你救了我。”闻寂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