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生死逍遥亭（上）
林景阳不知如何抉择，心中矛盾，秦雪儿又何尝不是如此。
夜里赵怀平提着两坛酒再次来到林景阳屋内，见林景阳与秦雪儿一直相拥，那位温文尔雅的道人赶忙退出门嘴里卓卓有词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秦雪儿从屋内出来，面带笑意语气柔和道：“赵公子，你且同景阳好好聊聊吧，你的话对他很重要。”
赵怀平不知发生何事，只是僵硬的点点头，便提着酒进了屋内。
见林景阳双眼浮肿，赵怀平疑惑道：“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少年见赵怀平至，面露喜色摇摇头道：“不说了，来接着昨夜饮，你这酒量不行啊怀平。”
赵怀平见林景阳没了往日的矜持，大声喊道：“我不行，不知昨夜是谁先倒在桌下的。我们小池镇的竹叶青，我可喝它个千八百杯的。”
林景阳笑道：“你莫不是喝到了假酒。”
二人哈哈大笑起来，于这幽静的道观，显得格格不入。
酒过三巡，在赵怀平的一再追问下，林景阳便将大梦春秋一事告诉了赵怀平。本以为赵怀平会惊讶，会不知所措。
未曾想到这位好友只是淡然笑道：“这有何难抉择，去试试吧，人活一世不就是这般不断尝试吗，生死也一样。来到这人间本就是试一场对错不是吗？”
赵怀平提起酒杯与这位好友对饮，一饮而尽后笑道：“你若死了，我为你在这龙虎山上立长生位。”
林景阳点头道：“能在这龙虎山上陪着你这位好友，死亦痛快。”
二人又大醉一场，只是今晚，二人皆含泪而眠。
三日后，林景阳告诉魏三通他愿一试，魏三通也不感意外，只是淡然笑道：“也好，这样才像鲜衣怒马的少年。”
至于柴定六，当徐玄策与魏三通说过此事后，徐剑仙便至逍遥亭告知了他此事。本在这逍遥亭中安度余生，也乐得逍遥。
柴定六之所以同意此事，并非自己可回自由身，而是可救那位少年。
又是一年清明至，今年不同往昔，龙虎山封了山路。徐玄策将此事选在清明，是因为这一日阴气最盛。而羽涅丹本就是保护圣体不腐之用，有违阴阳之道。阴气最盛时，羽涅丹丹性最弱，成功的几率越高。
有些常年于清明上龙虎山，替先人求心安的香客抱怨，为何封山门。徐玄策亲自解释，将香客一一送回。这位徐剑仙认为，清明救人比祭祖重要。
龙虎山众道友，未曾见过这大梦春秋，也想一睹这剑魔过劫是何等异象。清明时节，风高气爽，皆聚集在山下逍遥亭外。
逍遥亭中，柴定六看着站在很远的林景阳问道：“小子，我这失败了，大不了还是于这亭内了却此生。可你若败了，是要丢了性命的，可曾想好了？”
众人皆站于身后的少年向天狂笑：“天地人间，我林景阳走过一遭，去留你能奈我何。”
长髯道人欣慰道：“若今日你不死，我欠你一剑。”
少年未再多言，只是转身看了一眼秦雪儿。姑娘双眸如镜，眉眼颤动。
赵怀平拍了拍林景阳，二人相视一笑，皆微微点头，
逍遥亭旁，龙虎山八位年长些的道人，单手持剑，呈阴阳八卦式，乾、坤、震、艮、离、坎、兑、巽各站一门。
这些人中林景阳只认识清澜道长，他也手握一剑站于坤门，坤为终，意为死门。
徐玄策已立于亭中，好像除了徐剑仙，其他人都有些胆战心惊。这位斩过九赤龙的道人，正襟危坐，满面从容。
林景阳缓缓走向逍遥亭，魏剑神喊道：“小子……我托人下山买了些竹叶青，自己来喝。”
林景阳笑了笑道：“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别搞得如此悲凉，备好酒菜，今夜继续痛饮。”
少年靠近逍遥亭，铜钟颤颤作响，天罡剑在柴定六背上剑匣中抖动。徐玄策摇动拂尘，铜钟晃动，发出咚咚响声。
剑定人静，少年至柴定六身旁时，也未有异动。
亭内林景阳同柴定六背向而坐，二人入定。
徐玄策嘱二人勿动杂念，“景阳，我现在要以大梦春秋打开你心脉，此举无异于万针穿身而过，你且忍着。”
林景阳闭眼点头，眼角微微抽动。
徐玄策盘腿而坐，悬于亭中。以拂尘在林景阳身上不停轻轻拍打，随后收起拂尘，以玄天指击打少年奇经八脉之穴位。
“寒雨千里外送归，东风百花前沉醉；黄粱一梦终须醒,无根无极本归尘。”徐玄策此诗未完，林景阳额头汗如雨下，忍受不住，放声大喊。
声震林木，穿云裂石，响彻云霄。
秦雪儿不忍看这场景，赶忙背过身去，身躯颤抖。
“景阳，这才大梦春秋第一层黄粱一梦，你要顶住了。”徐玄策以意念传音于林景阳。
少年使劲点头，汗水已湿透衣襟。
“是非得失一区区,蚊蚋啾啾共一壶。 不学退之求羽翼,惟凭一梦到华胥。”
这大梦春秋至第二层一梦华胥时，林景阳体内经脉大开，羽涅丹附着于经脉之上，少年身躯发出微微紫光。
可这万针穿身而过之痛，非常人所能受，若不是有这羽涅丹恢复之效，少年恐怕已活活痛死。
林景阳牙关紧闭，全身不停颤抖，此刻已发不出声来。
心脉已开，徐玄策一掌打在柴定六背上，匣中天罡剑飞出，携卷着黑色煞气。
徐剑仙身后宝剑飞出，此剑名为逆水，是天下十二大名剑之一，随徐玄策一道，名满天下。
此剑一出，如蛟龙出海，气势磅礴，将天罡从长虹中压下。二剑剑尖相对，水逆剑柄顶着林景阳心俞穴，天罡顶着柴定六心俞穴。两柄剑，在二人之间，架起一座剑桥，一半紫光粼粼，一半黑气萦绕。
“山水万重书断绝,念君怜我梦相闻。 我今因病魂颠倒,惟梦闲人不梦君。”此时徐玄策使出大梦春秋第三层魂颠梦倒。
剑魔从柴定六体内窜出，黑色煞气将长髯道人吞噬。
少年此时有些承受不住，刚刚如同晕死过去，而此刻又大放悲声，哀嚎起来。
盘腿而坐的少年，全身紧绷，不停痛苦喊叫，全身紫光，越发明亮。
亭外持剑而立的八位道人，手中剑不停抖动，几人使出龙虎静心功法“上善若水”，手中宝剑方才缓缓静下。
一旁心急如焚却帮不上忙的赵怀平小声问魏剑神：“为何亭内发功，亭外之剑有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