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20.
雪兔精用麻绳捆着小郁秋的脖子, 像拖着小狗一样,将她带到了山洞里。
早年的食人岛,岛上一众都是妖皇邪利的旧部, 首领是一条巨大的黑蟒蛇, 盘在那把硌屁股的宝座上,漆黑的双瞳阴恻恻地看着众妖。
雪兔精拎着小郁秋上前,笑眯眯地说:“陛下, 我捡到了活物, 看这小东西漂不漂亮?”
黑蟒蛇挺起上身,个头几乎要把洞穴顶破了。
毒液不断地从他嘴角流出来, 滴在石头铺成的地板上,滋滋作响,毒汁顿时将小郁秋的鞋子和裙角烙了几个洞。
她茫然地睁着眼, 仰着头看着面前这怪物, 心想:这里是地狱吗?
“不是,这里是食人岛,云幽十八洲以外妖魔横行的地方。”一个声音在脑海里说。
“你是谁?”小郁秋一开口, 风从割破的喉咙处漏出来, 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
大殿里的妖全都笑了:
“小东西开口说话了。”
“她居然敢问大王是谁,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东西!”
“抽她!剥她的皮!”
雪兔精用力一拽麻绳, 小郁秋猛地趴在地上,双手摸到毒液, 掌心皮肤瞬间烧了起来, 浓水流出来。
“啪”地一声, 一只蝎子将淬了毒的长鞭甩在她背上, 她脊柱断裂了一般, 身体匍匐在地上, 四肢抽搐。
好疼。
她不明白。
她从来没做过坏事,唯一一次拿起刀,也是用来抹自己的脖子,为什么下了地狱之后,要受这么多折磨?
她脸蹭在地上,筋骨像被人用锥子一寸寸地敲着,疼得她龇牙咧嘴,发出怪叫声。
大殿里的妖怪笑得更厉害了,使劲地折辱着这个小东西,看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
“她吃了金丹,一时半会不会死的。”
“哎我说你们,能不能别打她的脸,那么好看一张脸,可不能毁掉了。”
“怕什么?她得了金丹,就算是半个仙躯了,毁了还能长回来……就是这脖子上的刀伤,啧啧啧啧。”
“那些凡人下手可比我们狠多了,这脖子上的伤,得挂一辈子了。”
一把刀劈过来,将她手臂划伤,鲜红的血顺着手臂流得到处都是,黏糊糊的,甩也甩不掉,小郁秋顿时疯狂地叫了起来……
血……
她讨厌血……
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惨叫了几声,竟是昏过去了。
“小东西怎么了?”
“她怎么见到血反应这么大?”
“哈哈哈她不会是怕血吧?”
“大王,她连您的毒液都不怕,竟然怕血,这太可笑了!”
“再去弄点血来。”
“哗啦”一声,热血当头泼来,小郁秋一个激灵,醒过来了。
“继续抽!别再让她晕过去了!”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娇贵的东西,连血也见不得!”
郁秋一次次晕过去,又一次次醒过来,被浇得满身都是血,浑身疼痛,一直到众妖对她失去了兴趣,将她关押起来。
“你还想活下去吗?”脑海里那个声音问。
这一次,她像死物一样,什么都没去想,也没去回答这个声音。
“主人?”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你回答我一声啊!”
小郁秋浑浑噩噩,被关了一段时间,每天除了挨打,就是睡觉,对于脑海里那个声音,她从来不去关心。
这些妖物有的是办法折磨她,也有的是办法让她活着。
直到这天,脑海里那个声音说:“你想回家吗?”
家?
她还能回家吗?
“我的父王,母后……”她忍不住地想。
“他们都死了,你的国亡了,城破了,子民也被屠杀了,但你如果能跟我合作,我会带你离开这个世界,去另一个地方。”
“我会死吗?”她在心里说:“让我死,可以吗?”
“不行,你现在还死不了。”
小郁秋再没有回话了。
对于系统说的事情,她没有半点儿兴趣。
但渐渐地,她开始有了新的记忆,她模糊地记着自己是穿越而来的,在她穿越之前,有一个安稳幸福的家。
“你已经不怕血了,你还可以变得更强。”
“等你强大到让所有人都畏惧,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系统锲而不舍地给她灌输类似的想法。
没多久,她用一块石头杀死了一只魔物,将那魔物的脑门敲得稀巴烂,再后来,她得到了一把破破烂烂的刀,刀刃被嗑出一道道口子,尽管如此,她还是用那把破刀,割掉了那只蝎子的尾巴,将他身体一寸寸斩断。
“那小东西越来越厉害了。”
“她昨天挖了一只小怪的内丹,一口生吞下去,吓死妖了。”
“可是大王喜欢她,重新给她赏了一把刀……她会不会拿来砍我们?”
“大王说了,谁若能杀了她,便将她的刀赏给谁!”
“……”
郁秋成长得很快,在食人岛那样一个恶劣的环境中,一次一次杀出血路,她也越来越狡猾,谎话连天,食人岛上想要和她亲近的妖物都不放过。
她不相信任何人。
当然,自她拿起刀以后,再也没有人敢用绳子拴着她了。
她已经开始接受另一个自己了。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只要帮助系统完成任务,她就能回到她原本的世界,彻底离开这里。
她拿起刀,便不再放下,她无情无义,无牵无挂,杀人从不手软,每一次都在血浆里打滚,啃食妖物的内丹,剥魔物的皮,不断地杀,不断地变强。
幻境中,司珩青一次次拦在她面前,想帮她挡刀,想为她报仇,恨不得将岛上众妖杀个干干净净,可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试着跟郁秋说话,想让她放下手中的刀,让她清醒过来,可每一次都是徒劳无功。
沧澜宗主入无情道以来,几乎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两百年的时间内,他境界突飞猛进,如今更是大乘晚期,天下无人可敌。
可唯独这一次,他在郁秋的梦境里,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郁秋,在这食人岛上受尽折磨,变得毫无人性,疯狂无比。
与之相比,当年他在岛上受到的磨难,完全不值一谈。
他上岛的时候十六岁,那时候郁秋已经正儿八经地教了他很多东西了。而郁秋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刚刚经历了国破家亡,从地狱里爬出来,熬成了这副绝情的模样。
从前师徒相处时,郁秋便对自己的过往绝口不提。
他甚至从来都不知道,郁秋是哪里人,生于何时何地,可还有父母亲人?
自拜她为师起,她便提着刀,一直护着他。
她向来绝情,对门下弟子关怀甚少,可若不是真心待他们,昔日又为何收他们为徒?为何将他从巫人手里救出?为何花这么多心思栽培他?
司珩青内心激烈地挣扎着,他想和很久很久以前一样,不计一切地、毫无保留地信任她,可又害怕,又像那年在青秋渊一样,所有一切都落空。
他不应该……将心交予一个绝情的人。
时间一寸寸流逝。
真实世界中,江白守了一夜,天都快亮了,郁秋还是没能醒过来,两位师兄也被困在梦境中。
看他们三人神情,似乎都被噩梦魇住了,或是眉头紧皱,或是喃喃自语,不停地发抖。
江白坐立不安,打算出门给他们打点水,再配点安神的药,希望能令他们缓和下来。
走到门口,他想起来沧澜宗主的嘱咐,令他不要离开这间屋子。
于是江白重新坐了回去,拿帕子给师尊擦擦汗。
梦境这么难破吗?
就连沧澜宗主也被困在其中?
江白看着悬在床头的那盏三生灯,心里隐隐产生冲动。
或许他可以呢?
他们狐狸一族,最善解人意了!
只要他进入梦境,一定能找到办法,帮助师尊脱离梦魇!
江白抬起手,轻轻触了下那盏灯。
那灯闪烁了一瞬,正要将江白拽入梦境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江白一个激灵,连忙松开手,躲在了屏风后面。
他,作为一只毛茸茸的小妖,平素最害怕仙盟的人了。
“叩叩。”有人在屋外叩门,喊道:“有人在吗?”
听脚步声,似乎来了不少人。
江白吓得瑟缩起来,只探出半颗脑袋往门口张望,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门被猛地推了一把,却没能推开。看得出来:来人似乎一点也不懂礼貌。
江白咽了咽口水,轻轻地说了句:“谁呀?”
“有人在啊,”屋外一名青年的声音说,“剑阁顾风华顾少阁主不见了,剑尊担心他的下落,令我等四处寻找,请问顾少阁主在里面吗?阁下又是何人?”
江白愣了下:来找顾师兄的?
“阁下,”屋外青年说,“您再不回答,我们要强闯了!”
“不,别!”江白急忙说,“顾……顾少阁主在这,他很好!请……请转告剑尊,不要担心!”
门外静了一瞬,似乎在低声商量对策。
“很好,”那青年说,“阁下莫非就是劫走少阁主的人?”
“不!不是的!”江白躲在屏风后面喊道:“没人劫走少阁主,他在这呢!”
青年说:“既然如此,便让少阁主出来说句话吧。”
“他睡过去了!”江白喊道,“你们不要再吵了!”
“既然少阁主睡过去了,阁下为何还在他屋里?”
江白急得说不出话,屋外那群弟子开始撞门——
“咚——”
“咚——”
狐狸没见过世面,平日里只跟在郁秋身边,捣腾一些丹药,从来不和外人打交道,性子单纯得很。
这会一听到撞门声,立刻惊慌了。
“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江白着急地说。
“把门打开,让我们跟少阁主说句话。”门外的人嚣张道。
“他现在没办法跟你们说话!”江白道。
“哦?难道少阁主出了什么差错?”
“他在睡觉!在做梦!”江白心急如焚,“小白说的千真万确!你们怎么不相信!”
“阁下到底是谁?为什么不开门让我们开一眼?”
江白:“……只看一眼?”
屋外人说:“只要确认顾少阁主安然无恙,我们这就回去。”
江白半信半疑,来到门前,放下门栓,打开了一条缝,给屋外的人看里面的情形。
他想着:沧澜宗主也在里面呢!
谅他们不敢造次!
“果真是顾少阁主,”屋外那青年骂了起来,“你是不是把少阁主怎么了?他脸色怎么这么差?!”
“他做噩梦了!”江白又急又恼,“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沧澜宗主为何在里面?”屋外那人狐疑地说,“这结界,就是他布下的?”
“你够了没有?”江白气恼道,“看也看了,还不满意吗?”
青年但笑不语,身后一名女道士说:“屋内点着的,可是三生灯?”
江白惊愕了一下:“您……您知道?”
“三生灯乃无垢法宝,出自妙法宫第一任宫主之手,”女道士颔首说,“本宫自然知道。”
江白将信将疑,犹豫地看着面前这女道士。
女道士说:“屋内包括沧澜宗主在内,可是被三生灯纳入了梦境之中,至今不得出来?”
江白吞吞吐吐道:“不……不是的。”
女道士微微笑着说:“你若信得过本宫,不如放本宫进去,本宫有法子助他们二人脱离梦境。”
“不,不行,”江白急道,“若放你进去,师兄一定会骂我……”
“师兄?”青年男子揣摩着这个词,笑道,“你也是郁宗师门下弟子?”
说到这里,江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摸了下头说:“不是的,你听错了……”
青年男子注视着他,寻思了片刻,玩味地笑道:“阁下骨骼不凡,一表人才,尊师定然是向郁宗师这样德高望重的仙尊。”
这话说的,江白都要飘飘然了,他红着脸说:“只是承蒙师尊看得起而已……”
女道士催促道:“三生灯使用时间是有限的,他们入梦这么久还没醒来,恐怕已遭不测,这位小公子,你不如让本宫进来,替他们看看情况到底如何。”
江白皱着眉,仍在犹豫。
“情况紧急,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女道士说,“当着剑阁弟子和本门弟子的面,本宫发誓,绝不会伤害他们一分一毫。”
女道士再三催促,又一再应允,说的江白心里早已动摇。
江白回头看了眼尚在昏睡的两位师兄,心一横,道:“好吧,我只放你一个进来,你帮忙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女道士点头答应,拂尘摆了下,缓步上前。
江白伸出手,越过透明的结界,抓住女道士的拂尘,将她带了进屋。
这女道士便是那日在凤凰台上,曾以一支签为代价,问剑尊顾屹之要走顾风华的妙法宫主。
她进屋后,先是仔细打量顾风华,露出莫测的笑容,再绕到沧澜宗主面前,看了他几眼,然后来到郁秋床前,看到了那盏悬在床头的三生灯。
“他们能醒过来吗?”江白担心道。
“醒来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妙法宫主说,“只要有一个人,在进入梦境之后,将梦境主人唤醒,所有人都能醒过来。”
江白天真地眨了下眼睛。
妙法宫主看着他,微笑道:“小公子,你要试一试吗?”
江白愣了下说:“不,我不试!我得看着他们!”
“可破除梦境的方法只有这一种,本宫与郁宗师素不相识,根本没办法进入她的梦境,为今之计,只有让你入梦,将所有人唤醒。”妙法宫主徐徐说。
“可是……”江白皱着眉头,“连沧澜宗主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小白……能做到吗?”
“如若不成,他们只能永远地陷在梦魇中了。”
江白也想进入郁秋的梦境,出不来就出不来,他才不在乎这些,如果能把师尊和两位师兄一起唤醒那就再好不过了!
就在他有所动摇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警惕地看着女道士:“不对!”
“什么不对?”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江白怒道,“你骗我!”
“本宫哪里骗人了?”妙法宫主笑了笑,“本宫说有法子助他们脱离梦境,这个法子就是你啊,小傻子。”
江白哪里理得清楚这么多弯弯绕绕,只觉得自己上当了,立刻拦在了妙法宫主面前,睁大眼睛,沉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本宫发过誓,不会伤害他们一分一毫,你难道不信本宫?”妙法宫主推开江白,伸手去摸郁秋的衣襟和袖口。
“不准碰我师尊!”江白气得汗毛直立,冲了上去,被妙法宫主一挥拂尘,摔了出去。
女道士笑了出声,摇摇头说:“枉你还是沧澜宗主和顾仪师的同门师弟,竟是如此愚不可及,不堪一击!”
“你别碰她!”江白重新爬起来,扑上去从后面抱住妙法宫主,怒不可遏,“你骗人!你是坏人!你休想碰我师尊!”
“废物!”妙法宫主用拂尘把在他胸口一撞,将他弹飞出去,接连甩了几下拂尘,照着江白的脸扇来扇去,将他打倒在地,一脚踩在他胸口,眼神厌恶地看着他。
“你……”江白挣扎着,双手抱住妙法宫主的脚,龇牙咧嘴地说:“不准……不准碰我师尊!”
“说来说去就这么一句话,你有完没完?”
江白额上、嘴角纷纷流出血,眼睛肿的乌青,仍死死地拽着她不放手,喃喃说:“你别碰她……”
屋外的人说:“别跟这傻子浪费时间了,快点找东西!”
妙法宫主抬起脚,却被江白拽住,动弹不了,她嫌弃地踹了他一脚。
江白牙齿都摔断了一颗,吐了口血说:“你休想……”
妙法宫主道:“你信不信本宫杀了你?”
屋外人说:“宫主,还磨蹭什么呢?要杀尽快动手。”
“本宫所图,不过是乌绮云所留下的一样东西,既然答应过你不会伤害屋内几人的性命,你又何必为此拼命?”妙法宫主冷冷一笑,袖中捏着一枚暗器,骂道,“当真是愚不可及!”
“及”字落地,她看到江白松开一只手,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枚红色药丸,吞入腹中。
紧接着,江白怒吼一声,身体突然变大,脸变成狐狸形状,褐色的耳朵显露出来,力气也突然变得巨大,一个翻身将妙法宫主推开——
她人往后一撞,撞到了橱柜,瓶瓶罐罐“哐当”砸碎在地。
盛怒之下,江白吞食丹药,凝聚妖力,将体型变得无比庞大,犹如一只巨大的、发狂的饿狼,挥舞着利爪,朝着妙法宫主扑杀过去。
“妖!”妙法宫主惊愕不已,躲开他接二连三的攻击,颤声道,“你竟然是妖!”
江白低吼一声,将她扑倒在地上,后者在地上一个翻滚,躲在了墙角,头上的莲花发冠掉了下来。
“郁秋竟然收了你这个孽畜当徒弟!”妙法宫主怒道,“她居心何在?!”
江白闻言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发狂吼道:“你们人族才是最无耻的!”
屋内打斗天翻地覆,屋外人急得捶门,喊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快去叫剑尊过来!”妙法宫主急忙吼道。
江白一爪扑在门上,门板立刻撕碎散开,妙法宫主忌惮着他,不断地躲开,决计和他消耗时间。
她想,这狐狸的真身不可能如此庞大!他是靠吃了那粒药,才变得如此疯狂!
但凡丹药都有药效时间,只要和他耗下去,等到剑尊过来,自然有解决办法!
再之,这屋里都是他亲近之人,这小狐妖再疯狂,也会有所忌惮,以免伤了屋里其他的人。
两人互相耗着,顾屹之很快就赶过来了,与屋外之人联手,合力破开沧澜宗主布下的结界。
结界打开了一个口子,顾屹之大骂一声:“孽畜!”
这便提剑杀了过去,一剑划破江白的肚皮,将他击倒在地。
血洒了出来,江白身形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伤口淌着血,四肢痉挛,嘴唇动了动,哑声说:“你们……休想,别碰我师尊……”
是他不争气,被人族给骗了!
大师兄特意布下结界,就是不想让任何人进来,他为什么没有好好听大师兄的话?上了这些人族的当!
江白心里悔恨着,四肢蠕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往郁秋那边爬过去。
无论如何,要保护好师尊他们……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孽畜,”顾屹之嫌恶地看他一眼,猛地踹了一脚,“滚一边去!”
江白被踹得摔在墙上,骨骼作响,“啪嗒”掉了下来,在墙上留了个红印。
顾屹之绕开沉睡的几人,缓步来到郁秋床前,端详着郁秋的面庞,然后伸手去拿她手上的纳戒。
还没触到她的手,顾屹之愣了一下。
他一根手指头被横向切断了,血从断面洒了出来,淋在了锦被上。
无形的丝线布在郁秋上方,其中一根染上了顾屹之的血珠,靠近她的下场便是如此。
顾屹之怔怔地看着自己断掉的一根手指,猛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