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回家
晓娟和牢里的人轮番被审问了好几次。那些人问的很是详细，晓娟也老老实实的把能说的都说了。她本也和那些人没有关系，就是个被牵连的。
也不知在牢里待了多久，等再出来天都已经凉了。牢里隔几天就会死人，她也本以为要交代在里面了，没想到还能活着出来。
跛着脚出了大牢，茫然无措的站在门口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天阴沉沉的，空气中隐隐飘着雪。她打了个喷嚏，身子跟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苦笑一声，别好不容易熬着出了大牢，倒冻死饿死在路边。
“晓娟？是晓娟吗？”
身边传来一个男人轻声的询问。
晓娟扭头望去，哦，有些眼熟，这是谁啊？
“是晓娟吧！我，我是你柱子叔啊！”
柱子叔？晓娟瞅着他想了好一会儿，才将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重合起来。
她咧嘴一笑，“柱子叔！”
柱子看着眼前饱受摧残的晓娟，微微红了眼眶。拿过驴车上的麻袋给她披上，“我这也没带衣服，你先将就着。”
若不是和这边的警察攀交情，确认接的是晓娟，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个犹如老妇的女人，是个才二十多岁的姑娘。
晓娟也不嫌弃，粗布麻袋也能挡挡风，“您怎么知道我在这？是我爹让您来的吗？”
柱子顿了顿才沉声道:“是这边的警察到咱们县调查，正好顺嘴提了一下你的名字。我一听就急忙上前打听，这才知道你被抓了。至于你爹……来不了了！”
“来不了了！”是什么意思？晓娟如今脑子不好使，她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让它清醒一些。
“哎呦哎呦，傻丫头！你这是干什么啊？”柱子叔心疼的抓住了她的手臂。
晓娟结结巴巴的解释，“我可能在里边待的久了！我脑子现在有点糊涂，我，我听不懂您的话，我敲一敲，敲一敲没准儿就好了！”
柱子叔哽了一下，“怪我没说明白，你爹他，他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死了？”晓娟不可思议的问。
看到柱子叔点头，她才恍然，真死了！她没爹了？
柱子看着呆住的晓娟，抹了把脸，“你先和叔回去，回去好好养养身子。看你现在瘦的，都成骨头架子了！你爹不在，这要是让他看见，不得心疼死了！”
晓娟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回去的路上如同一个木偶，让干嘛干嘛。
柱子一路上也直犯嘀咕，老李啊，我给你把闺女找着了！欠你的人情就算还了啊！你闺女成这样可不赖我啊！
晓娟像是陷入了一团浓浓的雾里，她想走出去，可怎么也找不到方向，只能无奈的打转转，她都要急哭了，谁来救救她啊！
把晓娟安全的送回家，见了杜氏丢下一句，“晓娟给你们找回来了！好好照顾她！”就转身跑走了。
杜氏还没反应过来，等想问些什么都时候，柱子早没了身影。
看着眼前枯瘦如柴的人，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晓娟。问了她好几个问题，也呆呆的不开口。
看她实在埋汰的厉害，身上也还穿着单衣。杜氏忍着嫌弃把晓娟拉进门，又是烧水又是帮着她洗漱换衣。
清洗过后，倒是有了些原来的影子，就是瘦的厉害。杜氏一直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问来问去，这丫头就是不张嘴。
这，这不会是傻了吧！她和虎子两个已经活的很难了，这再添个傻子，她可怎么活啊？
陈士杰这天杀的，是不是因为晓娟傻了，就不要她了！
她就知道，这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她的命怎么就这么惨啊！老李啊老李，本以为跟着你能享享福，可这才几年啊！你就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这么走了！如今倒好，还要我照顾这么一个没了心智的傻子，我怎么活？
虎子倒是很喜欢这个姐姐，看娘在那哭嚎了半天终于停下了。他这才怯生生的道:“娘别哭，我照顾姐姐，我陪姐姐玩！”
杜氏收了眼泪，抱起儿子亲了一口，“乖儿子，你把自己顾好就不错了！”
哎，这也是小虎的亲人，她还不能甩手不管，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了！
孟春干了一件大事，自打上回和妞妞杀了一个日本人后，他看见鬼子都有要杀了他们的冲动。
帮着家里忙完秋收，粮食刚晒个七八分干，就被黄皮子给征走了。
好的细粮除了留下来的种子，基本上也和没有差不多了。就给剩下了些粗粮，刚够裹腹，饿不死也吃不饱。
那些不要脸的临走路过他们家，还进门想从鸡圈里要顺走仅剩的两只鸡。
孟春气不过想上前阻止，被老三抱着腰拦下了。等那些人走了，孟宗才放开，孟春气愤的推开了他。
“这他娘的给谁种的粮，辛辛苦苦这一年，自个落下个啥？”
葛氏在一边叹息一声，“那也得种啊！要不然明年他们来征粮，咱们要是交不上那就得拿命填。你看老梁家的儿子，不就是因为交不出粮，被抓走了嘛！说是让他们做工抵债，可到现在也没见着人！大伙都说是凶多吉少了！”
“咱家这还算好的，地多，好歹还能留下些。看这样子，那些没留下粮的，今年的冬天要难熬了！”
孟春听得头大，跺了跺脚，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除了懵懂的孩子，一家人都沉默不语。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年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日本人收的更多，日子更难熬些。
孟春还是出去了，他还要继续找晓娟。这个人已经成了长在他心底里的刺，让他的心时不时的疼一下。一直不出去，他就会吃不好，睡不好。
眼看就要入冬，他要抓紧多走些地方。刚卖完担子里的最后一骨碌棉线，孟春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整理东西。拿出纸笔简单记录了一下却得货后，翻到最后一面，又简略画了画走过的路线。
正琢磨着接下来要往哪走，就被从天而降的一个人吓得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