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除夕
世同还记得自己有个娘，除夕的晚上终于露了面。
一家子坐到一块儿，感觉自己像个外人似的格格不入。几个臭小子从进门叫了一声爹之外，都离他远远的。世同看着言笑晏晏的娘几个，心里更是苦闷。大过年的他又不能不回家在娘身边尽孝……
吃了年夜饭，两个大的帮着葛氏收拾。娘抱着小孙子孟书逗着他玩，可嘴里却喊着同同。
世同越听越不对劲，他指着孟书道:“娘您看清楚，这是孟书，怎么能叫同同呢？我的小名才叫同同呢！”
张氏抬起头打量他，疑惑的问:“老头子，你糊涂了？这是咱们同同啊！你看他长得多像你？”
世同惊得睁大了双眼，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我我……我是世同！您儿子啊！您这是怎么了？”
“娘糊涂病犯了！一阵儿一阵儿的，一会儿应该就好了！”葛氏进门回道。
“你怎么照顾娘的？这才半年，怎么就成这样了？”
葛氏冷笑一声，“这时候当起孝子来了？娘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现在才知道不觉得可笑吗？”
“你……”看着像变了一个人的葛氏，他竟然有点恍惚。
“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你还是那个温柔贤淑的葛凤吗？”
“温柔贤淑？逆来顺受？呵！那只不过是为了配的上你，讨好你装的罢了！”
世同:“……”
“你们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可不兴生气啊！要不然这一年都得气不顺！世同啊！最近生意怎么样？我好像有日子没见着你了！你不能老是这么不着家啊！你看你现在，和孩子们都生分成什么样了！”张氏醒过神来，看他们两口子都拉着个脸，劝和道。
葛氏上前把孩子接过来，温声的哄着张氏:“娘啊！您也累了一天了！天也不早了，进屋休息吧！”
“哎！好好好！这老了，精神头就是不行，你们留下守夜，我先睡去了！”说着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葛氏将小儿子一把塞进世同怀里，服侍婆婆进里屋休息。
留下堂屋两父子，大眼瞪小眼。
孟书带着虎头帽，抬着头，伸着白嫩嫩的小爪子要摸世同的脸，嘴里还“叭叭叭”的叫着。
世同转着脑袋躲闪着，颇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应付他。
还是葛氏出来，把孩子抱走才解救了他。
葛氏抱着孩子走了，世同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发着呆。他听着院子里几个小子呼呼喝喝的，好奇的出门看他们在玩什么。
原来是老大和老二带着俩小的在练武，还挺像模像样……
“你们什么时候学的？跟谁学的？学堂现在教这个？”世同打断他们问。
孟春瞪着他不说话，还是孟秋看了看他俩，开口解释:“没学多久，跟邻居闫师傅学的！”
世同转头冲着孟秋发火，“不去学堂好好读书，学这些玩意儿干什么？”
“学堂关门了！您不知道吗？也是，天天的和妓女厮混，哪有时间去关心别的？”孟春忍不住顶撞道。
“你……”世同被气的举起手要打他。
“你打一个试试！老娘和你拼了！”葛氏上前一把将孟春拉到了身后。
世同看着一大四小仇视着他的目光，这手怎么也落不下去。
“你看你养的好儿子！就这么跟他老子说话？”世同甩了下胳膊往外走去。
孟忠看着爹走远，转身抱着娘的腿，哽咽的问葛氏:“爹又走了！他不要我们了？”
葛氏弯腰抱起孟忠，“孟忠这么乖，他怎么不要你呢？你爹是有事出去忙了！乖，我们洗洗睡觉去！”
三个孩子跟着葛氏进了屋，剩下孟春一个人沮丧的站在原地。
爹好不容易回来，他也不想气走他的。虽然嘴上说着不稀罕，可他看见爹在家，心里还是高兴的。
葛氏将几个孩子安顿好，出门见孟春还站在原地。她上前把儿子抱进怀里，无声的安慰着他。
世同走到大街上，愤怒的情绪已经冷却了下来。孟春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他现在还能清晰的记得当时抱着孩子激动的心情。孟春和孟秋小时候和他是那么亲近，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辗转又到了给小翠租住的小院。
敲了好久的门环，里面才听见声响过来。
“谁啊？”
“我！”世同不悦的回。
小翠急忙打开门，惊讶的问:“这大过年的，你不在家过年，怎么跑我这来了？”
世同推开她恼着脸进了屋。
小翠心虚的拴上门，赶了上来。
进到堂屋，世同看见桌子上摆着酒菜，冷笑一声:“看来我还来的不对了，打扰你了？”
小翠上前挽着世同的胳膊，把他推到凳子上做好，又给他斟了一杯酒。
“你这说的什么话啊？你回家享天伦之乐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年。我一个人还不能吃的好点安慰安慰我自己了？”
“那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开门？耳朵聋了？”世同端起杯一口喝了。
小翠急忙又给他满上，嘟着嘴撒娇:“你还说呢！这大年三十的，突然听见敲门声，吓的我不敢应答啊！家里没一个男人在，我这心里不踏实！听你敲了那么久，我才敢上前询问是谁，要不然我可不敢开门！”
看世同接受了她的解释，小翠换了一副心疼的表情，“你大晚上的跑过来，还这么不高兴，是哪个气着你了？不会是家里那个黄脸婆吧？”
世同“啧”了一声，想起葛氏对他的冷漠，沉声道:“别什么事都往葛氏身上泼，她还没有那个胆子！来，咱们一块儿喝几杯！”
小翠掩嘴娇笑一声:“好，今晚上我好好伺候你，咱们来个醉生梦死！”
世同再醒来，头又涨又疼。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小翠，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这小娘们比他还晚醒。
胡乱的披上外袄，趿拉着鞋到外屋的桌上想倒杯水喝。
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口能喝的水，他只能又回去先把衣服鞋子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