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不忘初心
“他们不到辰时就出城了,这快巳时,怎还没消息?”李凤鸾坐上软轿,往皇城北的玄武门去。
福满回道:“公主莫急,咱家安排了侍卫在汴梁北城墙探信,若是城北有动静,定会有消息传来的。”
“这战,我们被动。这么久没有消息,李承衍在等什么?”她眼眸一亮,抬手道:“停轿。福满,你带侍卫去北安门,除北安门侍卫,其余逗留者,杀……罢了,先降服,不行便杀。”
“咱家明白。”福满小跑着离开。
她喃喃道:“承衍,你是在等我吗?”
“公主,可要回栖梧宫?”抬轿的太监问道。
她冷声道:“不回,继续往北门去。”
玄武门外是万岁山,过了万岁山,往北安门的路只有一条。她若是要去汴梁城北门,必定会走此路出皇城。若有人要挟持她,定会埋伏在那。
李凤鸾刚出玄武门,福满就带着侍卫回来了。
“公主,内官监和司设监夹道埋伏了十几名宫人,都是会武的。活捉五人,就地斩杀七人。那处能藏人的地方不少,宫人也多,不能一一排查。公主若要出皇城,还是绕路去东安门吧。”
“你可看见那暗卫了?”
福满摇摇头,“未曾,都是宫婢,没有男子。”
思忖片刻,她道:“不出皇城,本宫就在玄武门等着。那些刺客,杀了,尸身送到汴梁城北门去。”
陈鸣和一行人在汴梁城北的城墙上,等了许久,城外只有五千兵马,并未见李承衍身影。五千兵马本就是出自汴梁,若是李承衍按兵不动,他们只能等。
城楼上,林擎忍不住问道:“李承衍倒是耐得住性子,只是他在等什么?”
李承德皱眉,“以二哥的性子,定是留了后手。”
“他在等阿月,只是,他等不到了。”陈鸣和回身看向城内,福满带着侍卫拉了一车的尸体,他接着说道:“开城门。”
李承德一拳砸在墙头上,放声道:“幼时靠皇姐活着,打仗靠皇姐联姻,如今行至绝路,竟还是想着靠皇姐翻身!李承衍,你把皇姐当什么了!”
穿着寻常士兵服饰的李承衍从军队中走出,却依旧站在前排士兵中,“李承德,那你呢,是靠谁?”他扫过城门前的尸体,“你未必能赢我。”
陈鸣和扫了一圈,陆峥不在。
“旁人不行,陆峥却行。”他轻叹一声,“罢了,我去。”
陈一凛隐在暗处,随时准备射杀李承衍。
与此同时,玄武门上,李凤鸾看着面前的侍卫,莞尔一笑,“陆峥,明知必败,为何来?”
他开口,“我带你走。”
那日静心湖中,她让他带她离开,他说他不能。时隔数月,他却说来带她走。
她收起笑容,“走,往哪里走。涧河关,还是黄泉路。陆峥,等你的那些年,我想过很多你我的结局。今日这般,难以想象。”
“我要报仇,要报恩,很多事情,并非出自我本心。”
“我想活,不想联姻,很多事情,也并非出自我本心。”
他看着她,苦涩的笑容颤抖着说出,“阿月,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秦月。报仇也好,报恩也好,做了选择,就不能摇摆不定的。联姻一事,本就是我该承担的责任。那日说的话,重了些,你莫放在心上。”她看向皇城内,浅笑道:“宫墙柳色绿如染,仰视修门岌飞动。元章久已葬岷山,安得翩翩并驰鞚?春光如昔交旧少,肺肝欲写谁堪共?颇闻天阍有疑事,通明殿下方佥议。”
她看向他,缓缓说道:“陆峥,约君切勿负初心,天上人间均一是。乱葬岗,那人手中的薄茧一看便不是你。挥墨绘江山的手,只拿利刃,实在可惜。你也好,陈鸣和也好,我定会让你们堂堂正正做自己。穿红袍,登庙堂,像你父亲那般,做清正廉洁的好官。”
陆峥红着眼,目光错开她的眼眸,看向她把着围栏的手,“那日我并不知晓送走的是你的画像,我知晓时,已经来不及了。殿下,太想要那个皇位了。我错了一步,便一直错。今日,我不为谁而来,只为对得起自己的心。”
李凤鸾已经不在意联姻一事了,就像言空方丈所言,万般皆是命。她释怀一笑,说道:“我们每个人的责任都不同,做不得殊途同归,但求问心无愧。”
短小的木箭速度极快,却在离她一尺的空中被石子击落。
陆峥挪了一步,挡在李凤鸾身前,他回身顺着木箭袭来的方向看去,城墙尽头处走出的人影,正是秦玉。
李凤鸾看向城门外不远处的陈鸣和,上下打量了一番,挑了挑眉,唇边还带着笑意。
“险些丧命,竟还笑得出。”
陈鸣和加快脚步,三两步跃上城门前的大树,翻过栏杆,走到她身后,伸手揽着她的腰。
陆峥回身看了一眼,下意识转身挡住秦玉身影。
李凤鸾率先开口道:“带她走,慢一点,她当真会死。”
陆峥看向陈鸣和,最终还是选择拉着秦玉离开。
秦玉扭头看了李凤鸾片刻,动了下唇,却什么都未说。
见二人离开,陈鸣和出声道:“你倒是大方。”
“那木箭偏了许多,你不出手,应该也不会伤到我。李承衍那边,如何了?”
她问得是李承衍如何,而不是李承德如何,陈鸣和知晓她到底是念了一分姐弟之情的,遂问道:“你想去见他吗?现在,应该活着。承德未说要杀他,兄长不会动手的。”
李凤鸾看向北安门的方向,几番纠结,“还是不去了吧。”
“阿月,这世间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今日的汴梁之争,是他们二人的事,不是你在做抉择,选择了谁,放弃了谁,害死了谁。是他们在做自己的抉择,谁生谁死,都与你无关。”
李凤鸾看向他,片刻后,抱着他哭道:“我只是觉得愧对了元妃娘娘,她对我那般好,可是我却……到今日这般,我是恨他的,我如何会不恨啊。可我也没办法坦然的看着他送死,这么多年,他像是我的亲弟弟一般,我做不到……”
陈鸣和轻抚着她的背,轻声道:“铁石心肠的哪里还是人?于心不忍才是人之常情。你不过比他年长一岁,这一声皇姐,换了他这么多年的平安,你不愧对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