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4
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我知道她走近了。我喜欢她身上的味道,于是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她化了淡妆。这不正常,她很少化妆的,因为她素颜本就很美,化了妆,容易引发交通事故。比如说半年前一次上街一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子把目光钉在了她身上而忽略了前面的电线杆。那哥们最后好像去医院了吧,记的似乎摔得挺惨的。她穿的也很特别,不是一如既往的t恤牛仔,而是换上了素白的衬衫和淡蓝色的短裙。很漂亮,是我喜欢的搭配。可我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已经站到了我的桌旁,如果再不说些什么的话,可能会尴尬。所以我张了张嘴,打算硬着头皮介绍一下。“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妻,郑家的千金,郑春阳。”
开口的不是我,是兰大公子。我应该是听错了,所以抬头确认了一下。姓兰的畜牲正拉着她的手,招呼服务员添杯咖啡,还是一样,拿铁。她微微皱了皱眉,也许是因为她不喜欢被兰畜牲拉着手,还也许是因为她不喜欢拿铁。她的确不喜欢拿铁,她喜欢卡布奇诺,至少我知道的她喜欢卡布奇诺。至于我,我不喜欢咖啡,咖啡太苦了,什么种类的我都不喜欢,所以每次和她喝这种东西的时候我总是一脸坦然地倒进至少。一半的白糖进去。姑娘笑我像小孩子,喜欢甜的,我坦然接受。现在我终于发现原来我真的只是一个小孩子,不是因为喜欢甜的,而是因为太好骗了。这种感觉很讨厌,亏我一直以为我真的是屌丝逆袭追到女神,原来我不过是个小孩儿而已。很好哄是吗?拉着手漫步就以为得到了整个世界,而人家背着你找了个未婚夫,你这个正主却一无所知。不对,我不是正主,正主是斜对面的那个姓兰的小白脸,我才是那个小三儿。脑海里不自觉地脑补出了人家两个人亲热的样子,我抿了抿嘴唇,有些发干。杯子里的拿铁已经凉了,我把嘴唇凑上去润了,有一丝咖啡钻进了我的嘴里。真的好苦,我差点儿被苦得流出眼泪来。眼前多出了一只芊芊玉手,还有被推到眼前的糖罐,罐子里的白砂糖整整齐齐地躺在那儿。了我的目光只在那只手上停留了半秒。这只手我很熟悉,我握了它三年,我握着它走遍了校园的每个角落,它还给我擦过汗,整过衣领,它还温暖了我三个春夏秋冬。我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姓兰的小白脸儿正搂着她的腰,然后把她放到了自己腿上。素白的衬衫打了个褶,除此之外没有违和的感觉。要是挑的再苛刻一点,就是姑娘的表情十分不自然,而那双大眼睛,却在紧盯着我。于是四目相对了一瞬间,我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突然发现我还安静地坐在这里真是个奇迹。于是为了保证不让兰大公子住院从而打翻二叔的饭碗而落得埋怨,我又重新垂下了眼帘。眼不见心不烦是么?突然觉的自己好懦弱,人家给你戴了顶绿帽子,你就假装什么也看不见了。这算什么,掩耳盗铃?一叶障目?我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火辣辣的,像被人扇了一巴掌。我低着头嗤笑一声,心不在焉地搅动着杯里的咖啡,对那个被推过来的糖罐视而不见。“小烬,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人家姑娘给你递糖呢?也不说声谢谢?”
老爸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背上。突然有种摔杯子的冲动,一般这种情况下小说的主角光环都应该爆发,比如说效仿萧炎一纸休书三年之约,干脆站起来一摔杯子指着对面两个人破口大骂然后摔门而去。或者十分淡定地走过去将咖啡倒他一脸。可惜我做不到,也没有资格去这么做。毕竟,她现在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露出了一个看似礼貌的微笑,看着女孩儿说道:“谢谢。”
没有人在乎她会不会说一声不客气什么的,反正我现在是不在乎,我现在感觉很不好,我感受不到手中咖啡杯的存在了,什么也听不到了,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动。我想去揉揉发疼的太阳穴,然而似乎一不小心动作太大大翻了咖啡杯中的勺子。勺子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我立刻弯下腰去捡,结婚一不小心碰掉了老爸的咖啡杯。杯子也摔在了地上,摔成了无数块。“这小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老爸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的大脑有些空白,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心底里似乎有什么情绪忍不住爆发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这种情绪给我带来的影响就是弯下腰用手去帮着服务员捡起地上的陶瓷碎片,然后不顾其他人的拉阻,有些偏执地刻意让自己的双手割开一道又一道口子。莫名其妙的觉的这样很爽,眼看着鲜血流出却没有疼痛的感觉。我忘了我是怎么走出咖啡厅的,甚至忘了是怎么过的马路,直到一辆重卡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我眼前。我总算从那种状态下清醒了几分,司机探出头来破口大骂,“兔崽子找死啊!”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努努嘴,朝着保险杠踹了一脚,悠然而去。原来一切情绪到了极端就是没有情绪,我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喂,你哭什么呢!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说哭就哭呢?”
有人在拍我的肩膀。我擦了擦眼睛,转过头,一个比我还高半头的女人。“我们认识吗?”
我向她问道。一旁的大妈诧异地瞅了我一眼,又瞅了她的方向一眼,然后一脸莫名其妙地走远。“不认识啊,可是只有你能看见我,”女人示意我边走边说。“只有我?”
我又是一愣,突然明白了刚才大妈莫名其妙在哪里,“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死了呀。两个月前被车撞死的。我才知道,原来人死了之后还能活着。”
她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脸,手指透了过去。“果然,还是不能碰到你。不过总算是可以有人陪我说话了。”
女人很兴奋,似乎憋了很久。我有些麻木,似乎觉的再没有什么事我接受不了,就像一个醉酒的大汉,遇见了狗熊也当成人一样,而我现在,遇见了鬼也像遇见了人一样聊天。然后莫名其妙地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所有的不快都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