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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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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遮月,繁星高悬,点点星辉洒落人间。

    得月楼门口,喝醉了酒的司平侯父子被人搀扶着,脚步摇晃地上了马车。

    马车前挂的两盏羊角灯,投下橙黄的光晕,照出两人酒醉的面庞,踉跄的身形,可见是醉得不轻。

    郭侍郎立在阶下,目送他们离开,他亦一副酩酊大醉的样子,目光都是迷离的,灯辉下,白皙的颊上两团酡红,分外鲜明,酣醉下说话都说不趔趄。

    “司、司、司将军、司少将军,咱们——改日再约啊——”

    “好,改、改日,咱、咱们再一较高下。”

    马车内,司澧断断续续地说着醉话。

    车夫扬鞭,车辙滚动起来,辘辘作响,立在原地的郭侍郎,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眼中的迷乱渐渐褪去,变作深不可测的幽幽森寒。

    他提步,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手下拿着大氅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问道:“大人,您去哪儿?”

    郭侍郎朗朗的笑音落在夜幕里。

    “入宫领赏。”

    而此刻,侯府之内。

    司露正在与春草、春熙坐在庭中赏月。

    今日司澧、司楠刚好不在家,司露便将春熙、春草一并邀回了家,三人在院中搭了圆桌,吃了一顿热热乎乎的古董羹,吃肉喝酒,别提多有滋味了。

    正值深秋,金桂飘香,清风卷带着零星花蕊,袅袅袭人,别有一番意境。

    三人坐于一处,便免不了谈及从前在北戎的事。

    良辰好景,更生斗转星移、物是人非的慨叹。

    春草突然发出感叹来,“若无姑娘当日谋划,也不会有我与春熙的今日。”

    春熙亦道:“是啊,姑娘对我们恩同再造。”

    司露被她们夸得有些难为情了,“说什么呢。我这不也是为了自己嘛,若不先放你们走,我如何能毫无顾虑地离开。”

    春草却道:“姑娘明明可以舍弃我们,但是姑娘没有。”

    司露被她们说得感慨油生,“我们都是一样的,当日如果我不骗你们,你们也定当不愿舍我而去的,不是吗?”

    两人俱是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们三个也算是同生共死、情比金坚的交情了,是不是?”

    司露兴致突起,“不如就此结拜如何?”

    三人一拍即合,欢欣不已。

    “好啊、好啊。”

    司露命人在庭中设了香案、佛龛。

    三人燃了清香,同跪在月下,阖眸共同许愿。

    “苍天神佛在上。信女们愿从此结为异姓姐妹,今生相互扶持、同甘共苦、不离不弃。”

    结拜之后,三人便已姐妹相称,一时间亲昵无边。

    司露打着流萤小扇与春熙玩笑,月色下,一双清丽的杏眸流转着光彩。

    “不对呀,春草姐姐,那改日你成了我嫂子以后,我

    到底是叫你姐姐呢,还是嫂嫂呢?”

    春草被她促狭,羞赧地求助春熙。

    “春熙姐姐,你可得管管,才刚结拜呢,司妹妹就来打趣我。”

    空濛月色下、婆娑竹影见。

    三道丽影手捧流萤小扇,垂下璎珞叮咚,互相追逐打闹着,嬉笑声响彻庭院。

    下人们瞧见了也被她们感染,躲在一旁捂着嘴笑。

    满庭都是欢悦的气氛。

    春草身子骨柔弱,跑了一阵便气喘吁吁,扶着亭栏道:“好了好了,不与你闹了。”

    三人静下来,春熙又道:

    “我方才不知怎的,眼皮跳得厉害。”

    说到眼皮跳,司露也突然感觉到了,只觉右眼皮一阵又一阵跳着,断断续续,却又清晰可感。

    她心头无端生出几点局促来。

    “当真是怪事了,我的眼皮也跳得厉害。”

    两人对视一眼,皆露出不安之色。

    春熙宽慰她们,“两位妹妹,我说你们两个就别自己吓自己了,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这个姐姐先顶着。”

    知道春熙是故意逗她们高兴的,但司露还是放心不下,她看着时辰已晚,牵念还未归家的父兄,遂道:

    “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春熙姐姐,要不你去巷口看看,为何我父兄还未归来?”

    “好,我这就去看看。”

    春熙颔首应下,走到亭中提剑,迈步而去。

    夜间薄雾四起,冷意氤氲。

    青石板的道路上,马蹄哒哒、车轮杳杳。

    马车内,司家父子背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司澧斜着眼睛,瞥向一旁的儿子。

    只见司楠手中捧着一枚针脚缜密、绣着楠竹的香囊,反复翻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定是姑娘所送的定情信物。

    司澧乐呵呵道:“好你个小子,今日若不是酒后吐真言,为父还不知道你的打算呢。”

    司楠将那香囊攥在掌心里,“父亲,我不想再等了,明年开春,我就要把熙儿娶进门。”

    司澧眉开眼笑,“好啊,你能成家立业,为父最是开心不过,过几日,为父就去春熙姑娘家为你提亲,如何?”

    司楠连连颔首,咧嘴笑得皓齿熠熠,“谢谢父亲。”

    司澧笑声朗朗,“你呀你呀,好你个小子,当真是有出息了。”

    咴——

    蓦地,骤然一阵马儿长嘶,划破寂静长夜,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将二人的身子猛然贯到车壁之上。

    惊雀振翅而过,扑棱棱一声响动。

    空无一人的小巷中,杀机突然四起。

    紧接着,长箭咻鸣——

    如劈风破夜,飞穿而来,扎入车幔,迎面直逼司澧而来。

    “父亲小心——”

    司楠瞧见此幕,下意识地旋身,为他生生挡下箭矢。

    “噗嗤。

    ()”

    “——[(()”

    一声悲恸欲绝的哀鸣声划破长空。

    隐秘的小巷里,轻巧的脚步声、窸窣的骚动声,尽数响起,似有无数黑影从暗处涌来,顷刻间,将他们的马车团团包围。

    一张数十名刺客组成的天罗地网,在此一瞬,编织地密不透风。

    刀光剑影,一触即发。

    枪林箭雨、兵戈相向中。

    为了保护受伤的儿子,司澧提着长剑站在前面,司楠强撑着身子站起来,父子齐力作战,对抗着暗影卫一轮又一轮的攻势。

    那些暗影卫个个武功高强,且招招致命,他们人多势众,以摧枯拉朽之势袭来,而司楠又负了伤,哪怕父子两人平日再神勇,此刻也双拳难敌四手,敌不过对方这么多人。

    慢慢的,二人落了下风,而司澧的肩背、腰部也都中了剑,负了重伤。

    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去,继续拼命地抵御着暗影卫继而不断的攻势。

    司楠的肩头又中了一刀,鲜血淋漓,加上方才当胸一箭,早也是负伤累累,可哪怕再这样的境遇下,他还是紧紧攥着那个香囊,没有松手。

    鲜血染透了香囊素白的缎面。

    就在两人快要支撑不住、陷入绝境之时——

    突然。

    一杆长枪,气贯山河,如流星飞来,势不可挡,定穿了二人身前的人影。

    鲜血喷涌,那道人影缓缓倒下去,腥臭味弥漫整条巷道。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起来的一幕,弄得瞠目惊心,纷纷举目望向长枪飞来处。

    只见明镜皓月之下,皎皎清辉洒落人间,流淌在大地上。

    高大的身影锦衣鹤氅,逆光而来,恍若天神,踏着月色,脚步从容,大步流星。

    他的面容看不真切,但那柄扛在肩头的巨大的长刀,泛着凌冽的光芒,叫人心生胆寒,他一步步踏月而来,缓缓逼近,高大的身躯气势迫人,叫人窒息,宛如从暗夜中走出来修罗。

    如此天降神助的一幕,叫气力殆尽、奄奄一息的司澧、司楠瞧见了,也都震惊地睁大了眸子。

    眼看着局面被阻扰,影卫首领当机立断,嗓音沙哑下令道:

    “杀了他。”

    一声令下,所有的暗影卫齐齐出动,迅疾如风,朝那街口的男子杀气腾腾地冲去。

    男人拔刀反击,寒芒飞舞、力不可挡、鲜血飞溅。

    大有万夫莫敌、三军难挡之勇。

    暗影卫一个个被斩杀。

    很快,整条街巷,就变成了腥风血雨的修罗地狱。

    哀嚎声中,一批又一批的暗影卫应声倒下,满地横尸、流血漂橹。

    半个时辰后,太

    ()    极宫中。

    太监徐远匆匆忙忙跑进来,着急忙慌禀报:

    “陛下……”

    李景宴一席素雅常服,面容清隽,转过身来时,脸上明显表现出不耐。

    “慌慌张张做什么,说。”

    徐远浑身哆嗦着说道:“陛……陛下,咱们的人,没……没有得手。”

    “怎么可能!”

    李景宴不敢置信下,喃喃出声:“朕花了三年时间,培养出来的潜龙卫……”

    因为上回的隐卫全部折在呼延海莫手中,所以李景宴不惜废了大功夫,在三年内又加紧训练出来了一支隐卫,远比上回的要更出色,更机敏。

    “陛下……”

    徐远脚软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犹犹豫豫地说着:“潜、潜龙卫……所有死士全部伏诛了。”

    “胡说,这不可能!”

    李景宴暴怒,气得几乎要发狂,他的潜龙卫明明与之前派去北戎的那只隐卫一样,通通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哪怕抵挡一整支御林军都不在话下,如何会……

    徐远跪在地上,如实回禀道:“陛下,司平侯父子有高人相助啊,奴才的探子瞧得真切,那人孔武非凡、神力惊人,突然从天而降,将司平侯父子救了,不仅如此,他还轻松诛杀了整支潜龙卫,宛如神兵天降,如此本事,足叫人心惊胆裂。”

    李景宴听闻此言,气的浑身发抖,脸色都白了,怒吼:

    “朕不信,朕不信!”

    上回呼延海莫将他的整支隐卫格杀殆尽,就已让他怒不可遏了。

    如今,就仿佛事态重演,花了三年时间,辛辛苦苦重新培植起来潜龙卫,又叫人一窝端了,实在是让他无法接受!

    李景宴急气攻心下,扬袖奋力推倒了面前的烛树,蜡烛啪啦啪啦被扫落,砸在在地,滚得七零八落。

    “去、给朕去查,查出来是何人,朕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徐远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但还是忍不住道:“陛下您说……会不会是……冥冥中天上神灵在保佑……”

    放眼整个大夏朝堂,徐远都想不到哪有这样的能人,所以他才会想到这些玄之又玄的,或许上天不想让司家父子死呢?

    先前司平侯父子就多次死里逃生,战场上更是屡立奇功,这很难不让人想到是天助。

    徐远的话引得李景宴再次勃然大怒,他愤愤然走过来,一脚将徐远踢翻在地,大骂:

    “徐远,你到底是不是同朕一条心的,还是,你想做司家的走狗?”

    呛——

    他从身后的栏杆上,拔出悬着的宝剑,噌的一声劈过去,横在徐远的脖子上,嗓音阴沉地要滴水。

    “若是如此,朕不介意先送你去地底下等他们。”

    额发被劈碎,几缕掉落下来,徐远吓得两股战战,几乎要尿裤子了。

    可以看得出来,李景宴的情绪异常激动。

    而人往往在被戳中心事的时候,最容易如此。

    亏心事做多了,李景宴实际也在心虚,尤其是这么多次都杀不掉司平侯父子,足以叫他情绪失控、彻底崩溃了。

    徐远砰砰磕头,求他饶恕。

    “陛下息怒,是奴才一时失言,还望陛下恕罪,奴才这就派人去查,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地答复。”

    “滚。”

    李景宴这才砸了手中长剑,叫他滚。

    徐远落荒而逃后,大殿内之内只剩李景宴一人,烛火葳蕤,明灭跳跃,映出他眼底的阴鸷。

    到底是谁?

    这普天下,除了呼延海莫,还有谁有这般神力、武力?

    他突想起,上回徐远说司露会见的外男,会不会就是——

    他心头猛然一跳。

    可那又怎么可能?

    呼延海莫如今是戎国皇帝,远在天边,怎可能孤身赴险来长安,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咚——

    李景宴越想越发心烦气闷,嘶吼着一脚踹翻了金镂铜鼎。

    他眉宇深锁,负手在殿内来回踱步,突又听太监来报。

    “陛下,韩侍郎来了。”

    李景宴听到这个名字,眼底的阴鸷更深了。

    他没去找他算账,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本就一肚子怒气无处发作,此人无异是撞到他的枪口上了。

    “让他进来。”

    下令时,李景宴的眸色比翻卷的墨云还要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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