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雪留须臾，花开为谁
康昌平元年正月初十，外邦使者入朝贺礼，钟毓自然是要忙得不可开交，沐清则是奉召入宫招待使者的女眷。
钟洵又是一人闲在府中，这年中的景华城热闹非凡，集万般烟火，是天仙抛下的绣球，他怎么能忍受只身孤寂于府中呢，遂前往沐府寻心上人去了。
……
“二殿下，今日前来可否是…”见钟洵来府上，辰明大概是知晓了所为何事。
“自然是找你们二小姐，她可否在府上？”
“在下这就去通报一声，二殿下可否要进府上坐坐？”辰明作揖。
“不必，沐太师他们此时在朝中，待下次再坐坐吧，我想带着瑶瑶去集市上看看，还劳烦明兄通报一声。”
“二殿下这可折煞在下了，在下去去就回。”
纷纷扬扬的大雪的身心俱碎，化作细雪，飘渺零落，他们在院中腊梅的花瓣花蕊处重逢，却终究难塑身心，冬日的离去一并带走了他们，不过轮回不止，他们还会迎来新的冬日。生命终将凋零又将复苏，我们感悟；我们珍惜；我们歌颂。历史便是这般轮回不止……
芳华在树下采摘蜡梅，花苞不要，开放过久的花朵不要，只采那初开不久内有积雪的，待雪化后可在梳头时沾于梳子上，香馨高雅，宁神静心。
江挽春在屋内与沐瑶正用着早膳，慢慢地看着这场雪，时间就这样流逝，也好……
急匆匆赶来的辰明打破了这静谧安和的气氛，是这样的突兀，芳华蹙眉手中的动作却不曾停下，江挽春的脸上仍是柔和与恬静，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道：“辰明，怎么如此匆忙…这等良辰美景，应让心静下来好好享受才是，不负这自然与你我。”
“奶奶说得是，在下鲁莽了…”辰明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不…不过，摄政王府的二殿下求见二小姐，在下不敢叫他在府外候得太久了。”
听到此言，沐瑶呛了一下，喝了一口茶后用着胆怯与期盼的目光看向了江挽春。
“瑶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顺。’不可失了礼数，总要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像你长姐那样。”
“母亲，瑶瑶知道了。”
此话过后屋内又恢复了安静，沐瑶虽说此前多次自己私自出府玩乐，但如今有了婚约在身，难免羞涩、不知所措。
“瑶瑶，二殿下是来找你的，虽说我们女子需要矜持，但不可太甚，二殿下他是个真性情的，好好陪他，以后的日子很长，你们要先学着相处。”
“谢谢母亲教诲。”
“以后的诸多还需要你们二人一同面对，去吧。”
……
钟洵在太师府大门口踱步，天还是十分的寒凉，可他的心中汹涌着的是不绝的热血。
“殿下，叫你久等了，二小姐已经来了。”
“无妨，无妨。倒是劳烦你了。”
见到沐瑶，钟洵觉着这等待是值得的。一袭素色的袍子，头戴着钟洵赠予她的茉莉珠花，淡淡的唇脂更衬她的素雅纯净，细雪映衬着她似月凝辉的肌肤，这让钟洵一阵恍惚，他心脏快速的起伏，那绯红的脸颊并非寒冷所致。
“阿洵？”沐瑶轻声道，将钟洵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没什么，我在想事情……”
沐瑶见他绯红的脸颊，摸了上去，有些发烫，她便也明白了，低头缄默，脸也逐渐红润起来，似秋枫遍染群山，她的眉黛便是留存的一簇翠微山色。
这二人先前的种种仿佛如梦虚幻缥缈，今日才是初次相见一般。见二人这般羞涩，辰明再也看不下去了，干咳了几声。
“二殿下、二小姐，在下职责在身便先回府中了。”
“好好”
“辰明，你辛苦了。”
见辰明走远，二人对视，钟洵替沐瑶理了理袍子，轻轻拭去她头上的雪将她的衣帽戴上，柔声道：“将衣帽戴上吧，弄湿了头发再着凉了可就不好了，可否有叫他们给你备一个手炉？”
“嗯”沐瑶仍有几分羞涩，只是将手炉从袍子中拿出，给钟洵看了看，上面的纹样依旧是茉莉花。
“瑶瑶你对茉莉的喜爱怕是比他们的信仰还要真切，也不似她们都喜牡丹的花团锦簇、轰轰烈烈。”钟洵打趣道，想要活跃气氛。
“瑶瑶坚信，做人就要如茉莉不！哪怕是如苔花，也应该盛放一回！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活出自己的价值，就如庄子所说的，以物为量，不以大为大，不以小为小。若是我们心想愈大，念着花团锦簇之好，只怕是会愈见其小，困于人之渺小而同于天地之广阔。”瑶瑶一气呵成，尽数托出庄子物我思想，这般才学是诸多举人也不能及的，若是个男子只怕是朝堂上定有她的一席之地。
钟洵在她眼中看到的坚毅仿若是那些要为国捐躯的将士，加之这般说辞，那原先柔美皓洁的仙娥变得英姿飒爽。钟洵脸上的几分惊诧让沐瑶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超出了一名大家闺秀的范畴。
“阿洵，这些是祖父他平日里教导瑶瑶的，他身为武将无需修习过多的儒法，更多是注重修身养性，便精读道家名著，瑶瑶也是耳濡目染。”
“甚好，甚好！瑶瑶，你此番言辞直击我心，人生便是如此，做好自己，发挥应有的价值。人的价值从来都不是由别人的嘴中决定的。我学识浅薄，以后与你交谈必定受益匪浅。”
“听阿姐和瑶瑶提起过，阿洵日后应是要做武官的，学识方面有所涉猎便好，不必似那些腐儒。”
“嗯”钟洵停顿片刻，又再度开口。
“今日王兄、王嫂、沈湛还有芳菲都入宫了，我一人闲在府中想着城中集市必是十分热闹的，便想邀你一同去看看。”
“好，一定会很开心吧！”沐瑶近来一直在江挽春身旁学着些规矩与礼数，疲乏得很。
钟洵将臂膀放到沐瑶的肩上，一同没入车水马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