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叫错了狗
黄一没有再轻举妄动,主要是它很清楚，奇乐的威胁并不是在开玩笑，如果它继续攻击，奇乐的獠牙一定会咬穿黄二的脖颈。
反正奇乐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你赢了。”黄一站在原地,它趴在了地上,神情有些懊恼，显然如果不是因为弟弟在奇乐的獠牙之下,它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认输的。
黄一放弃了反抗,后面的洛九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没有嘴套和牵引绳的束缚,它看上去凶悍了几分，站在小路的中间,完全是一副不准备避让的姿态。
“我这次来这里，只是为了看看我的主人。”黄一盯着奇乐看,它是解释给奇乐听的,说道：“你不也经常回去看看你的那个老爷爷吗,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对吧？”
“我很长时间没有回去了，他已经不需要我了。”奇乐说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可我的主人还需要我。”黄一轻轻歪了歪脑袋,它盯着奇乐道：“你真的变化很大，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气味和以前一模一样,我都不敢认你，你把自己养的真好,看起来像是有主人的。”
奇乐一直都很喜欢这样的评价，它觉得这种评价是对一只流浪狗最好的褒奖。
“你的主人？”奇乐有些微愣，流浪狗是没有主人的,有主人的也不可能出来流浪，它狐疑地看着黄一，转而低头看向自己爪下的黄二道：“你说说，你们的主人是谁？”
奇乐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令它皮毛都炸开的声音从头顶不远处响起，那苍老的声音说道：“哎呀，这是我家的三条狗，你看这……没事吧？没和警犬打起来吧？”
无论听到这声音多少次，奇乐都觉得浑身发毛，它的獠牙下意识松开，抬起头看向了声音传出的地方，只见一个老人拄着拐杖站在了原地，他正眯缝着眼睛向这边瞧着，有些秃顶的脑袋在阳光下很显眼。
奇乐的视线里只有灰色，但它不会错认的，几乎是瞬间目光就落在了挡在路中间的洛九身上，奇乐收敛了神色，它松开了黄二，起身朝着洛九走去，然后挡在了洛九和那老人的中间，无意义的叫了两声。
虽然它什么都没说，但洛九已经明白了奇乐的意思，它顺着奇乐的目光看了眼这老人，老人正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他身后还传来了狗的犬吠声，只是这犬吠声非常凶。
它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了奇乐的身形，微不可闻道：“别动。”
奇乐的身形果然就不动了，而后就看到洛九冲着训导员叫了几声，然后扭过头舔了舔奇乐的身侧，蹲坐在奇乐的身边，训导员看得一脸茫然，他上前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不过老人家，养狗得要拴绳子啊，不然咬着人了就不好了。”一旁昆天的训导员说道：“这三条都是您的？这一条和其他两条看上去不太一样啊。”
“哎好好好。”老人家笑着道：“以后肯定拴绳子，谢谢啊……”
相比起其他遇到过的非常固执的养狗人，这位老
人算得上是态度不错了，至少还听着他们把话说完，没有发火，有的狗主人一听让他拴狗绳子，立刻就炸了。
老人试图上来带着三条狗回去，黄一和黄二对视了一眼后，和上前准备将奇乐夹在中间带回去，黄一声音略显疲惫，它道：“其实你不该回来的，逃走了就永远别回来，回来了就再也出不去了，我以为你很聪明，应该懂得这个道理的。”
“我能回来，也能出去。”奇乐轻轻晃动尾巴，它贴着洛九的身侧，能感觉到来自洛九那边的体温，甚至能依稀感觉到心脏的跳动，透过皮毛传递到了它这边。
大概是奇乐排斥这个老人的模样实在是太明显了，以至于训导员们想要忽略都没法忽略，洛九的训导员忽然说道：“老人家，您说这三条狗是您的，您叫一下吧，看它们有没有反应，毕竟假如这条狗是别人的，您认错了，对这条狗的主人而言，也是非常伤心的。”
老人的脸色变了变，而后异常慈祥道：“你们城里的娃儿l不懂，村里的狗，命贱，谁会给狗取名啊，一般啊……都没名字的。”
“是吗？可我刚刚听到您唤您屋子里那条狗叫大黄来着。”洛九的训导员看了眼洛九，自家搭档正挡在了那条流浪狗的身前，自觉有些好笑，但这个场合只能摁捺住笑意，道：“老人家，我们不能随便把一只狗交出去，您叫一声它吧，既然是您养的，一定认识您吧？”
老人看着奇乐，他浑浊的眼底掠过了一丝贪婪，但很快便被遮掩了过去，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持，旁边昆天的饲养员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
老人的院子里犬吠声更加明显了，老人这才像是清醒了过来，他艰难挪开自己落在奇乐身上的目光，而后叫了声：“黄一，黄二……”
然后面对奇乐的时候，他张了张口，最后道：“好狗，过来，乖。”
奇乐的耳朵竖起，微微后压，它浑身下压，冲着老人露出了尖利的獠牙，这副模样十分警惕，完全是面对陌生人的样子，两位训导员也是和犬打交道的，面对这样的场景怎么会看不出奇乐的意思。
奇乐的喉咙里发出着低吼声，德牧和狼青混血出来的它拥有两个犬种最出色的特点，一张典型的狼狗的脸透着几分凶悍，和之前在训导员面前卖萌撒娇的流浪狗判若两狗，看得洛九的训导员也有些咋舌。
最后只有两条黄狗走到了老人的身边，黄一扭过头看了眼奇乐，它却扭过头舔了舔自己的弟弟，一声不吭。
警方在这里再次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且时间不早了，只得收队，不过来的时候是两条犬，回去的时候却是三条，奇乐也坐在了车上，它蹲坐在地上，轻轻蹭了蹭其他警察的手，然后乖巧趴在地上。
“可别以为这样，今天这事儿l就过去了。”洛九的训导员笑着伸手扯了扯奇乐毛茸茸的耳朵，但手上的力道并不大，只是带着一丝笑意道：“大晚上跑到犬舍来了？舍不得这里了？”
奇乐的耳朵骤然竖起，但脸却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向别处，和洛九对视
上了之后，洛九心领神会地解释道：“不是我说的……他听不懂犬吠，只能看得懂肢体语言。”
“可不是吗，从监控上看到之后，我都不好意思去打扰，早上拿了它一份吃的，谁知道它跑了。”旁边昆天的训导员也跟着说道。
洛九的训导员一边摸了摸奇乐的脑袋，一边又摸摸洛九，显然洛九并不是很有耐心，随意低头躲过了训导员的抚摸，它扭过头看向奇乐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有吧。”奇乐轻轻摇晃了一下尾巴道：“我出生在这里，如你所见，我是德牧和狼青杂交出来的，专门为了斗犬而生，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训练扑咬，半岁的时候被运往了其它地方，一直在里面和不同的同类进行战斗，人类会去买我们战斗的输赢，赢了就能多吃一大盆的肉。”
“输了呢？”洛九的声音平静，但略微发干。
“我没见过输了的同类，大多数输了的同类都在比赛场地上就被咬死了，侥幸活着的，也不见了。”奇乐似乎是还想说什么，但它的目光触及到了洛九的时候，稍稍顿了顿道：“我劝你不要再掺和这件事情了，你这样长在警队里的，从小就在犬舍长大的警犬，是不会懂得斗狗场是什么样子的。”
昆天也没听说过这个，它好奇地歪了歪脑袋听着这些，只是偶尔尾巴非常不自在地晃动一下。
无论是什么生物，面对同类的死亡，总是会难以适应。
“你受了很多伤。”这句话不是疑问，是肯定，洛九看着奇乐，它微微凑上前，轻轻嗅了嗅奇乐身上的气味，低声道：“是那个时候的吗？”
“嗯。”奇乐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它道：“谁都想活着的，我也想，而且我想活的很好。”
从头到尾，它都想被谁收养，过上平淡的，能够看家护院的日子，三餐不愁，能有自己的饭盆子，但这实在是太难太难了，它已经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得到这些，甚至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要求的太多。
车子行驶在颠簸的路上，迎面来了一辆破旧的小型面包车，和警车错车而过，奇乐的眼角余光看到之后，忽然猛地起身，它这一动作吓了旁边的警察一跳，毕竟奇乐不是警犬，而且看上去很凶猛。
“怎么了？”洛九也起身，轻轻舔了舔奇乐，以示安抚。
“……”奇乐沉默了很久，它盯着那辆车，直到消失在了视线里，它似乎是在犹豫什么，爪子抬起来，又放下了，洛九能感觉到奇乐还隐瞒了其他的事情，但是既然奇乐不想说，那就代表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从它嘴里套出半个字。
“是跟你去斗狗场有关的车辆吗？”洛九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奇乐蹲坐在地上，它心事重重，就在洛九以为它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奇乐忽然开口道：“洛九，如果你执行任务的时候，因为一个错误的判断，害死了你的搭档，当你下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还会继续……”
“还会。”洛九轻轻蹭了蹭奇乐，说的：“但我会挡在他的前面，我不能再失去第二个搭档。”
“……哦。”奇乐神情有些迷茫地应了一声。
车开到了警局的时候，奇乐却没有跟着它们一起进去，而是在门口就分道扬镳了，分开前洛九盯着奇乐的背影问道：“今晚会来找我吗？”
“有空就来。”奇乐轻轻甩了甩尾巴，走的倒是洒脱。
“还真是连头都不回了。”洛九莫名想到小时候，也是这么看着奇乐走掉的，它不爽地甩了一下自己的尾巴，旁边的昆天立刻“啧”了一声，而后道：“火气好大，脾气好暴躁。”
警犬这边在努力，警方这边也一起努力，警队的人经过将案件线索不断对比，根据搜索到的供词反复查证，最后还是锁定在了这个老人的身上。
但不等他们行动，就接到了来电，说是一名老人跳河自杀了，留下了遗书，承认了那对兄妹是他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