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
西城区再次发生了命案。
根据法医鉴定这个半截手掌，确定死者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女性，后来法医根据大花狗的行程路线，找到了发现手骨的地方，封锁现场继续寻找。也只找到了一截小腿骨，其他的一无所获。
但是可以确定，这是一个杀人分尸案件。
无辜被卷进来的大花狗蹲坐在地上，獠牙都快被刮了好几遍了，它一脸茫然地看着来来回回走动的人，然后又将目光看向了旁边同样端坐着的黑狗和奇乐。
“这是什么意思？我杀人啦？”大花狗一脸震惊。
“没有。”奇乐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抬眸看了眼大花狗之后，似笑非笑道：“你杀了吗？”
“当然没有。”大花狗打了个寒颤，它很清楚在这个社会的生存规则，流浪狗可以存在的前提是不能伤人，不然就会被抓走，那些被抓走的同伴，它再也没有看到过了。
被抓上车开始，大花狗就不像是之前那样嚣张了，甚至尿到了警车上，差点被洛九一顿教训。
它们的爪子和獠牙，以及身上都做了检测，一切可能存在的证据都留在了警局，然后这几只狗就被带了出去，大花狗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它迈着步子四处张望，哪里都觉得十分新奇。
“好大的地方，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大花狗摇晃着尾巴，可是当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它本来摇晃着的尾巴一下子僵住了，然后缓缓垂下夹在了后腿间，耷拉着脑袋，连眼皮都不敢往上抬一下。
它和奇乐不一样，它对人是有些恐惧的。
“奇乐。”黑狗跟在了奇乐的身边，它也觉得好奇，但看到奇乐往外走的样子，便也学着奇乐的模样行走，一边问道：“你在看什么？”
奇乐在看这操场后面是什么，但是隔着一堵墙，它什么都看不到，只能耸动一下鼻子，嗅了嗅空气里残留的气味。
这里距离警犬休息的地方有些近，普通人闻不到，但是对于奇乐这样敏锐的嗅觉而言，轻而易举就能嗅出空气里混杂着各种犬类的气味，只是想要从其中辨别出某一只，的确是很困难。
但它鼻头耸动了一下后，便猝然回头，目光落定在了拐弯处，浑身紧绷，眼神机警起来，它嗅到了洛九的气味。
洛九也是刚刚才来的，被带回警局之后，它匆匆去吃了一些午餐，然后做了一下小科目的训练，又和昆天以及其他警犬打了两架，被训导员拽着脖子拖到了这里，指着脸训斥了好一会儿。
洛九的两只耳朵微微后压，它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自己的獠牙和侧脸，下意识偏过头，一副不想搭理，甚至是不想承认错误的模样，看得训导员火气都上来了，捏住了它的耳朵吼道：“洛九，这就是你的态度吗！：”
这声音震得远在操场这边的奇乐都下意识微微一动，洛九扭过头试图躲开训导员的手，却不想正好和奇乐的视线对视上了，它下意识顿住了目光，训导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继续抬起手指着洛九：“站好了，贴墙站！看看你把昆天打成了什么样儿，人家不就是想抢你半根火腿肠吗，最后抢到了吗？你好好说话，或者告诉我也成，你怎么直接上口了呢？！”
洛九脑子里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它反射性地抬起爪子，虚虚地搭在了训导员的手指上，试图摁下对方的手指，低声道：“行了行了，我知道错了，给我一个面子啊兄弟，别指我了。”
丢脸可以，但是在奇乐面前丢脸，这不行。
训导员盯了一眼自己被压下去的手指，目光再次看向了洛九的脸上，狗脸除了毛茸茸的狗毛，什么都看不到，不过狗的眼神却是遮掩不住的，这副逃避一般的目光极少出现在洛九眼中，训导员犹疑地顺着洛九的目光看向了操场，然后就看到了正朝着这边看过来的奇乐。
“你……”一个想法快速地从训导员的脑海里掠过，他尚未抓住这想法的尾巴，就看到昆天和其他警犬嬉戏打闹着冲向了操场，对于它们而言，操场就是它们玩乐的地方。
昆天的爪子一瘸一拐地奔跑着，这都是拜洛九所赐，不过爪子的伤完全不影响它的玩乐，尾巴摇晃着极为兴奋，直到看到了操场上的三条陌生流浪狗，昆天嗷了一声：“它们怎么在这里！”
身为一头小时候被流浪狗压着脸揍的警犬，昆天对于流浪狗的怨气极深，低吼着就要冲过去。
在这个操场玩的时候，它们都是不戴牵引绳的，训导员就算是看到了准备赶过来，至少也得跑一段路。
昆天第一眼就落在了奇乐的身上，在三条流浪狗之中，它选定了奇乐，第一奇乐跟它一样是狼青犬，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上次它看过奇乐和其他几条流浪狗打架的样子，看上去战斗力简直就是个弱鸡。
和流浪狗对打，它有了心理阴影了，这一次干脆就挑了里面战斗力看起来最弱的一个。
奇乐：……
它见过没脑子的，但是没见过这么没脑子的。
昆天好歹是警犬，它猛地扑上来的时候，打了个奇乐措手不及，直接被撞在了地上，但很快它就反应过来，压着下半身，而上身猛然扑向了昆天。
它的獠牙直冲着昆天的脖颈，两头都有狼青的血统，性格好战，撕咬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昆天更胜一筹，实则奇乐下爪更黑，每一次都是快准狠。
昆天疼的嗷嗷叫的同时还得顾全面子，急躁地要去咬奇乐的脊背，旁边的黑狗当然得帮自己的同伴，正要上前的时候，本来已经将昆天抵在了地上的奇乐却忽然停顿了一下，它猝然扭头看向黑狗道：“阿黑，别动！”
就是这么稍稍分神的一瞬间，昆天就抓住了机会，直接将压制在自己身上的奇乐掀翻下来，它极为气恼地扑到了奇乐身上，在地上滚了一圈的奇乐尚未来得及爬起来，就被昆天狠狠一口咬在了脊背上，它疼的仰头叫了一声，一直吸气。
但这种疼痛并未持续多久，身上压制的重量便被再次撞开。
只是这次撞开昆天的，是另一头狼青犬，昆天也没想到刚刚还在被训导员训斥的洛九现在就冲了过来，而且不是帮它，反倒是将它撞开了，昆天挣扎了一下实在没法从洛九的爪中逃脱，咬着牙喊道：“你干什么！你在干什么！洛九！”
洛九咬紧着牙，它在昆天还要爬起来去攻击奇乐的时候，低下头咬住了昆天的脖颈，但是并未用力，只是作为一种威慑手段而已。
它毛茸茸的尾巴低垂在了身后，只有尾巴尖微微扬起，虽然咬着昆天，但目光却一直在受了伤爬不起来的奇乐身上，直到昆天松开了爪子表示认输之后，它才抬起头看向了奇乐，语气冷的几乎要掉冰碴：“你是不会躲吗？这么近的攻击，你在走神什么？”
奇乐疼的吸气，扭过头舔舐着自己的伤处，虽然听到了洛九的话，但是目光却一直落在旁边的昆天身上。
昆天察觉到了奇乐的目光，立即朝着它露出了尖利的犬牙：“看什么看？要不是今天洛九拦着，我咬死你。”
“西城区的警犬？”奇乐忽然开口说道。
昆天扬起头，甩了甩尾巴，懒得搭理奇乐的话，它甚至连眼角余光都不想给这只差点揍了它一顿的流浪狗。
它就说它最讨厌流浪狗，这果然是有理由的。
“你看到你耳朵动了，你听到我的话了。”洛九的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冷淡，只是扫视了一眼奇乐伤口的时候，微不可查地拧了下眉头，它偏过头轻轻嗅了嗅这股淡淡的血味，平静道：“你在走神什么？”
“谢谢。”奇乐回过神，明白是洛九救了它，应道：“反应速度慢了点。”
这个回答显然是让洛九有些不满意的，但它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旁边的昆天咬着牙却也不敢再往奇乐的身边凑了，老好狗拉布拉多摇晃着尾巴过来劝架道：“没事没事，不打不相识，狗狗打架没有隔夜仇的啊。”
“没隔夜仇？”旁边的史宾格闭着眼吐槽道：“小时候的仇，昆天都记到了现在，它是咱们警犬基地最记仇的狗。”
“闭嘴，小东西！”昆天忍着怒气，扭头对这史宾格发泄出来了，差点被史宾格咬了尾巴。
训导员冲过来的时候，将昆天和洛九一起提溜走了，让它们去关禁闭，然后抱着受了伤的奇乐去兽医那里清理伤口，它是真不想在这里待着，但是现在看起来，是根本走不了的。
“小可怜啊。”医生用棉签为奇乐的伤口消毒，抬起手摸了摸奇乐毛茸茸的脑袋，道：“好俊的狼狗啊，是不是又是洛九打的？说起来这头警犬我没见过啊，叫什么名字？”
“不是警犬。”洛九的训导员说道：“是一只流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