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剑仙
方宁撵了撵手上沾染的灰尘。
“原来如此,把石尘炼化,在我激起尘埃的时候就吸入之时,你就以此为媒介炼化我的肉身,真可惜啊,我还以为那小丫头真的能用异能转移异能呢。”
方宁额心的角之纹发出光芒,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完全看不清模样,苏桔通过周围空间的扰动才勉强看出是个剑形。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数道剑击就已经落到了身上,待到方宁背过身去收剑的时候,两人身上的鲜血才开始流出。
每一剑都落在经脉之上,每一剑都不伤及要害,只在一瞬间就让密阁的两人失去了行动能力。
“本来是不想吃你们的,毕竟还要靠你们引些更优质的食材过来,不过你们粗鲁的行为实在是让我很火大,所以我要让你们长长记性。”
方宁走到那群少女面前,粗暴地撕开囚笼,正想品尝女人们的味道,突然他嗅到了一股别的味道,随后转手一剑掷去。
那长剑破空划出一道虚影,擦着黄熙的脸颊刺进了墙里,而这一下也让黄熙偷摸救人的念头彻底落空。
突然间一道石墙立起,陈子遇对着黄熙大喊一声。
“别管我们了,快逃。”
可是黄熙却丝毫没有要逃的意思,眼睁睁看着方宁击碎石墙拔回承影剑,他却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方宁,那种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位旧友。
“城主大人,要不然就放过这两个小屁孩吧,他们都还没活几年呢。”
黄熙说道。
“既然连你都来了,这两个小孩我可就不能放过了。”
方宁掌心生出一柄长剑,他将此剑拔出,扔给了黄熙,随后举起承影,刹那间在地牢内乍现出一片刀光剑影。
陈子遇和苏桔还没有搞清楚情况,眼前一片缭乱,只能听到一连串清脆的剑刃碰撞,剑击持续了很久,直到某一瞬间,一处鲜血从黄熙的脸上飙出,这一轮的交手才停了下来。
“你变弱了。”
方宁微笑道。
“没办法,毕竟是义肢。”黄熙一甩手中石剑,一股隐世高人的气质油然而生。他收剑向后,剑身横在身前,剑尖与视线平齐指向方宁。
“小鬼们瞧好了,落羽剑仙的剑,可不是谁都能看到的。”
方宁脸上的笑容愈发兴奋,比起吸食人血,显然和高手的交锋更让他激动。
“落羽剑仙,黄阳起…”陈子遇一下子愣了神。
“谁啊。”苏桔还是有些愣。
“饮剑阁的前任阁主,也是现任阁主沽名的师傅,五年前,就是他一人一剑除掉了灰色地带的千年大妖。”
陈子遇的眼中流露出一股莫名的崇拜之情。
“哼,早就跟你们说过我很强了。”
黄熙一副得意模样。
“来吧剑仙,让我再领教领教人类的力量。”
方宁挥剑冲向陈子遇,浓厚的血气汇聚在承影之上,在完全放弃了承影剑优势的情况下形成了一道强烈的剑气,萦绕在剑周。
相较之下黄熙的剑击就显得平平无奇,但是轻描淡写的一击在与承影交锋的瞬间却爆发了一股气浪,四散流淌的气浪削减了承影的力量,也让他的剑击得以绕过交锋直接刺入方宁的心脏。
高手的交锋在一瞬之间就结束了。
黄熙一剑刺透了方宁的胸膛,而方宁的剑却从黄熙侧立着的身子边上擦了过去。
“可惜…差了一点。”
方宁疯狂地笑了笑,无力地坐倒在地上。
“是啊,可惜…”
黄熙没有拔剑,只是走到两位小辈面前,拿出了他的秘制错经丹。
在带走苏桔和陈子遇之后,他扔出石块破坏了牢笼,让里面的人得以逃脱,方宁倚靠在一旁尚未被破坏的铁栅栏上,他头上的龙角突然断裂下来,留下了一道光滑平整的切口。
他拔出胸口的石剑,看着周遭逃窜的人类,没有丝毫兴致,他回味着交手的瞬间,疯狂地大笑起来。
“好强啊,前辈!”
苏桔拉着两人的手飞速地向着远处瞬移,没过一会就出了清黎古城,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苏桔停下了异能的使用,三人开始行走在这黄沙地上。
“我可经不起这一声前辈,论起天赋实力,沽名那小子可强的多,短短几日就把我穷极一生无法入门的星辰剑典摸了个透。”
“前辈,我有一个问题,”陈子遇问道,“您当年,到底为什么会离开风满楼呢。”
“这个啊,说来话长咯。”黄熙突然摇了摇头,“就不讲了,之前说要送你们回京,怕是做不到了。”
“为什——”
苏桔话未说完,只见黄熙的胸前一道血色慢慢洇出。
“被砍中了?!他不是说差一点…”
苏桔惊讶道。
“傻姑娘,是我差一点刺中他的妖核。你的药效应该还有四十秒,听我好好讲完,神术绝不是一个简单的饰品,而且你的能力还有很大的开发空间,”黄熙默默将什么东西包进了自己手里,“回去告诉风满楼的那群人,玩的别太过火了。”
“最后…”
“请公主殿下…勿忘复国大业。”
说完之后,黄熙一把推开了苏桔,随后独自一人向着远处走去。
苏桔还有些呆滞,看着逐渐被黄熙身上的鲜血洇染的双手和衣袖,又看了看身边重伤濒死的陈子遇。
“快走吧,别愣着了!”
虽然陈子遇不是很明白黄熙刚刚说的话,但是如果他们两人停留在此处,错经丹药效一过,他们两人必死无疑。
陈子遇的叫喊将苏桔从思绪中拉回。
在苏桔的异能之下,他们两个人消失在了这片黄沙之中。
“好是一片苦心啊,黄剑仙。”
苏桔二人走远之后,方宁突然出现在了黄熙身后。
“只是被旧友算计了罢了,还多谢你给我面子,放过那两个小子,”黄熙微微一笑,“你不是一直想领教一下我那未出的一剑吗。”
“哦?”
“哈哈哈哈哈。”
黄熙笑着凌空而来,以手为剑直指方宁眉心,周遭的空气快速流动,如同涡旋一般缠绕在了那义肢之上这一剑,灌注了他所有的剑意,形成了极强的风压。
方宁的表情也随着这突如其来的至强之剑变得更加激动且扭曲。
作为一个剑士,他能从这一剑上读出前所未有的东西。
侠气。
“嘭。”
然而这至强的一剑却永远地停在了方宁眉心一指。
黄熙的心脏因为承受不了如此强大的力量而崩溃破裂,剑势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
随着承影切断义肢,两人最终的一次交手也落下帷幕,黄熙的眼神变得空洞,过往的经历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浮现。
他出生于元末,他的父亲是元朝大将,黄荣。
他自幼追随父亲练剑,十四岁成名,剑术远超他的父亲,后来因为剑力诡谲多变,如风吹落羽,被世人称之落羽剑仙。
他是蒙人,在朱元璋起义之时,黄熙便是他们的敌人,他一人一剑,就算是来了一整支军队也不曾畏惧。
而在一次大战之中,他得到了神术的碎片。
他战无不胜,直到在战场上遇见了无道。
他拼尽浑身解数,这才堪堪与无道打了个平手。
或许是出于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他在无道的邀请下加入了风满楼,并且因为出色的战功成为了风满楼的第五位阁主。
身为蒙人,他不恨妖族,他只是热爱功名,他享受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他有天赋,有能力,对他而言,杀妖不过就是如同喝水一般简单。
然而也因如此,在面临真正强敌之时,他才会退缩。
当年鬼之城主赖莺莺打入风满楼时,他其实在场,但是因为懦弱,因为怕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有踪死在自己面前。
那一日,他被逐出了风满楼。
游历在灰色地带的他,杀了许多妖,但这都不足以平息他的愤怒,然而他没想到,自己泄愤的举动会引来多大的麻烦。
他一路厮杀,入了角之城的地界,自然而然引来了当时的城主方宁,方宁是个武痴,一心只求与强者交手,面对黄熙自然也没有留手,角之剑出的瞬间就砍下了黄熙的左手。
而面对生死危机的黄熙也爆发出了可怕的力量,两人交手数次,最后以方宁重伤,而黄熙断了双臂仓皇逃离告终。
这一战,黄熙的佩剑寻齿折断,虽然已经不是风满楼人,玄机也还是好意为他造了义肢,但他的剑心早在那一战后破碎,从此以后流落在人间各地,成了一个废人。
然而他的消沉在遇到年幼流亡的沽名之后烟消云散。
面前的少年相当有天赋,越看越有他当年的模样,意气风发,少年侠义。
不过黄熙很快就发现,面前的沽名并不是当年的自己。
他比自己更加有才,更加强大。
黄熙将自己的剑法尽数传授给了沽名,并且将祖传的星辰剑典传授给了沽名。
而沽名的表现也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短短三日,他便入门了星辰剑典,五日,他的造化便超越了黄熙。
星辰剑典的正统一直在蒙人之间流传,按照大祭司的说法,汉人是无法理解并使用星辰剑典的。
黄熙一直这么坚信着,直到他看见沽名如此轻松地驾驭了星辰剑典,他这才意识到大祭司所言,不过就是为了维护他那虚无的民族优越感。
自知已经没有什么可教给他的黄熙,将沽名引荐到了风满楼。
自己则继续开始流浪。
形形色色的人让他明白了很多,他知道了何为家国,何为大义,何为牺牲。
自知有罪难恕的黄熙,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想复国。
但是复国一事谈何容易,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流浪者,如今双臂都已经断了,剑心破碎,根本连剑都拿不稳,要如何才能复国?
他看着手中的国宝神术,心头的那一点火焰最后还是沉寂了下去。
他只是一个亡了国的流浪者罢了。
……
黄熙跪倒在了方宁的脚边。
“你终归不是当年那个少年了。”
方宁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因为强敌的死去而收敛了起来。
“是吗?”
黄熙周身燃烧起淡淡的粉红色血炁。他用气血代替灵力,强撑着让自己站了起来。
“你这副风中残烛的身子,能有多少血炁让你烧呢。”
方宁提起承影,对准了黄熙。
“我的确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了,”黄熙沧桑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但公主还年轻。”
“我能理解,你们人类的寿命太短暂,所以会把自己没有完成的使命强加在别人的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确如你所说,有些人的确会这样,不过我将神术碎片交给公主,是我相信她的能力。”
“她比你弱的,可不止一星半点,不聪明,没有战斗天赋,异能的开发也就局限在业余的水平。”
“看着吧,她会成功的。”
黄熙的指尖再次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剑指和承影在黄沙之中碰撞在了一起,正面剑力的交锋仅仅持续了一个照面,落羽剑仙那诡谲的剑力打在了承影的剑身上。
承影剑被弹飞了出去,而那一道剑指也在此刻刺入了方宁的心脏,正中妖核。
“可惜,你还是输了。”
心惊胆战的方宁故作镇定,将刺入身躯的义肢拔了出来。
义肢上的那两枚手指因为强度不够而在触及妖核的一瞬就发生了变形。
黄熙身上的血炁慢慢黯淡了下来。
他已经没有力气回应方宁的话了。
“你们人类的极限,也就止步于此了。不过你所说的,那位公主的未来,我会帮你见证的。”
方宁掌中生出石剑,手起刀落,给了黄熙一个痛快。
此刻的苏桔和陈子遇,经过一番疯狂的逃跑,已经绕到了真定城边的一处陋屋内。
因为错经丹的副作用,过度使用异能的苏桔此刻正痛苦地扭曲着倒在地上,手中的神术碎片也刺破了她的手掌,鲜血顺着碎片流下,渐渐填满了符文的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