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他的命是她的
楚翊南松开手，挥动衣袖，一瘸一拐的往来时的方向离开，背影单薄，但是透露着一股坚毅的味道。
戚如宁看不懂楚翊南，听楚翊南话中的意思，他已经笃定了魏韶光背叛了他，但是他十分坦然，
可能过去的经历，造就了楚翊南的处变不惊，就算是最亲近，最相信的大臣背叛他，他都可以无动于衷，甚至当做是一场戏看待，
看着这样的楚翊南，戚如宁心底微微一动，
楚翊南其实是难过的，他是正常人，又不是钢铁，他曾说过，他最厌恶的是背叛，当初救齐老太妃那些侍卫，没有一个好下场。
楚翊南怎么不难过，他只是善于伪装而已，其实他比所有人都在乎真相。
如果魏韶光真的辜负楚翊南信任的事情，想必楚翊南必定会将魏家连根拔起，以此泄愤，但也正是如此，才能让他惴惴不安，单独舔舐着心底的难受。
戚如宁回头看了一眼县衙门口的魏韶光，
县衙里面的所有人都恭维的出来迎接，县令亲自出来带着魏韶光进入了衙门，一路点头哈腰。
戚如宁转过身，向楚翊南的身影追去，
“阿南，等等我，”
她伸手挽住楚翊南的手臂，小心翼翼搀扶着他，
“怎么样？腿痛不痛？要不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当初雪崩也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陛下换下来的那身衣裳华贵，那件大氅都是狐裘制成的，穿出去太打眼了，看看能不能换点粗布衣裳，”
戚如宁想了想，继续道，
“毕竟乔姑娘家也挺窘迫的，自个儿就那么两身衣裳被下官穿去了，你还穿着她未婚夫的衣裳，这可是乔姑娘唯一的念想了。”
楚翊南脚步顿了顿，那大氅是用狐之白毛缝制，质地轻软暖和，况且大楚白色狐皮少见，都是雪国进贡的，故十分珍贵，居然只是为了换两身粗布衣裳，
楚翊南摆了摆手，
“你看着办吧，”
戚如宁点点头，
“咱们没钱去客栈，要不你在此处屋檐下等等，下官换两身衣裳就回。”
楚翊南眉头轻皱，看了一眼戚如宁所指的地方，
犄角旮旯里，房屋破败不堪，一看就是久无人住，屋檐还在漏风，好在没有下雪，地面是干燥的，只是弥漫着一层尘土。
戚如宁见楚翊南一副嫌弃的表情，顿时心生不爽，
怎么就养成了娇贵的性子了，以前从冷宫出来的时候什么都行，这会连这点脏污都忍受不了，再次忍不住吐槽死矫情。
果然受苦太多的人，脱离了苦楚，就再也忍受不住吃苦了，
她叹了一口气，
“您就将就将就，都什么时候了，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
戚如宁脱下自己的褂子，铺的整整齐齐的，
“坐吧，等我回来。”
楚翊南在原地四处看了一眼，拾起一块墨石，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最后在墙壁上画了一把剑，剑的方向指着回去的路。
戚如宁走远，楚翊南并没有坐下来，他拾起戚如宁刚刚垫在地上的褂子，小心翼翼的拍打干净上面的泥土和灰尘，
他将褂子折叠好，搭在自己的臂弯上，
有一对落魄的夫妻从身边经过，
妻子头裹着方巾，身上穿着翠色的棉袄褂子，抱着厚重的包袱，面色急匆匆的要离开，
丈夫穿着粗布衣，手中还抱着一个孩子，拉住妻子不肯松手，苦苦哀求，
“秋娘，留下来，好不好，不要抛下我跟孩子。”
“你快松手，谁要跟你待在这个穷地方吃苦，我已经受够了饥不果腹的日子。”
妻子一口咬下丈夫的手腕，
“你这个人好吃懒做，从来不知道心疼人，只知道使唤我做事，一家人坐吃山空，靠着我生活，谁要跟着你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丈夫死都不肯松手，
“我改，我改还不成吗？”
“改，拿什么改？你本性就是这样，还嗜赌成性，连房子都被你赌输了，这日子根本没法过，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一切都会好起来，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不愿！”
妻子奋力的推开丈夫，头也不回的跑了，
丈夫留在原地牙呲欲裂，对着妻子的背影怒吼道，
“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他才落寞的抱着孩子，一步一步的转身离开。
楚翊南心中犹如明镜，看着那对闹掰的夫妻，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本来在戚如宁离开的时候，他的心底就彷徨不安，
如今心思更加说不清了，他之前待戚如宁并不好，杖打、折断她的腿，甚至还想杀了她，不知道戚如宁为何如此死心塌地，
他一直在想如果戚如宁就此离开了会怎么样，如果其他人一样背叛他，他又当如何？
并不是害怕被戚如宁丢下，而是害怕开始认真相信一个人的时候，却遭受到背叛和抛弃。
朝夕相处之间，他已经开始动摇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
也许在雪崩之时，那句玩笑似的钦慕，
也许是她拼了命背着她逃命时候的汗珠，
也许是她鲜血淋漓的挖出他时，
也是更早的时候，他筑起来的城墙就坍塌了。
毕竟他应允了她，他的命是她的，他该信任她吗？
他看着满目萧条的街道，寒风吹起，腐朽的味道扑鼻，心底落寞的感觉更深了几分。
为了压抑心底这种突兀的感觉，他举步走了起来，他不喜欢原地等待的感觉，非常不喜欢。
一路上，这街道确实荒芜落魄，他漫无目的的走了一段路，留下不少暗号，才发现自己走了很远，心底的郁结也舒缓了不少，这才缓步往回走。
戚如宁返回原地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街道，风吹起来，卷起一阵风雪，楚翊南早就人去楼空。
雪地上全是杂乱无章的脚印，戚如宁一下慌了神，
“阿南……楚翊南……”
戚如宁心底一紧，难不成楚翊南就这么撇下她走了？
她心底一紧，这是最好的打算，万一楚翊南被那群神秘人俘虏了，那就绝无活路。
她在街道上疯狂的四处找人，坐如针毡，火急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