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越来越陌生了
她还没吃晚饭呢，周柏呈也不知道吃了没有。
“阿呈，你吃过饭了吗？”余圆从厨房里冒出一个脑袋，扬高几分嗓音问屋里的周柏呈，但他没有应她，于是她又跑到房门外再问了一次。
“吃过了。”他简言回答，而后又拿起书跟季思雅不知道在说什么。
余圆抿唇，有些低落的哦了一声，看他们几眼，走回厨房去忙活。
灶里的柴火还在烧，余圆坐回板凳上，心不在焉地添柴，伸手不注意间，柴禾烧尽的火星子卷起落在她手背上。
烧灼痛感使她下意识收回手，低头看着手背上鼓起的水泡，余圆皱了皱眉，把手伸进凉水里泡了泡。
简单吃好饭，收拾好碗筷，余圆去看了看院子里的两只小鸡，便打算去洗澡了。
不由的，她回房拿衣服之前又顿住，站定看了好几秒房间的方向，才慢吞吞地过去。
季思雅已经不在了，房里的他依旧在专注看他的书，余圆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闷闷的又涩涩的。
她又看了看他，张唇想跟他说什么，可最后又作罢，找了衣服就去洗澡了。
洗澡的时候外边很是吵闹，哭喊尖利的声音不止，还伴随着男人的怒吼声以及杂乱的劝解声。
余圆把头发上的水拧干，穿好衣服也出去看了一眼。
但此时动静已经消停了，只浅浅听见前邻家刘嫂子的哭声。
余满回来刚好碰见好奇出门的她，脸色不太好看，抓过她愤愤复杂地跟她说：“刘二真不是东西！狠心遭天谴的！自己亲生孩子都下得去手！”
余圆惊疑。
原来是刘二嫂子生的是个女孩，刘二不满，趁夜就不顾刘二嫂的哭喊，把孩子抢走扔海里去了。
才刚出生的孩子，也就那么一点大，余圆前些天还去看了两眼，那时候也是同样听到刘二的满带嫌弃的念叨，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还能这么狠心。
余圆突然想起一幕画面，瞬间身体有些发冷。
“他说的话也不是人说的！什么生女娃也是给别人养的十几年老婆，太气人了！”余满还在气愤不已，说完想到同村那几个嫁了人不好过的小姐妹，也是有些苦涩。
这年头对女人都不好，她跟余圆的处境还算是好的了，家里人不像别人家那样糟践女娃。
“姐姐，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余圆惊然后怕的抓紧余满的手：“他，他他把扔掉了！”
余圆说得慌乱，也不明地害怕。
余满一愣，知道她被吓着了，缓了缓语气拍了拍她：“好了，别多想了。”
“这事儿…也算是过去了，回去睡觉吧。”余满看她惊慌的神情，叹了一口气。
打小她二婶就很少让余圆接触乡间这些腌臜事，也不怎么让她在外边乱跑，余圆从小除了爱吃东西，除了余满就没别的玩得好的小姐妹了。
“姐姐，我今天想和你睡觉。”余圆感到不安，下意识道。
余满一默，抓过她的手把她拉回屋里，拉到周柏呈跟前去，一声不吭地又走了。
余圆站在原地，绞着手跟周柏呈平静的眸光对视上，空气又是安静。
他没有像以往一样问她发生了什么。
好像，越来越陌生了。
余圆心里越发闷慌：“阿呈，我今天…”
她开口说了两句，突然在他毫无波澜的眼神下说不下去。
她不说了，低垂着眼，攥紧手心。
周柏呈掠过她的手，眸色微动，但转瞬即逝，没有说什么。
他走之前，是要将她对他不切实际的喜欢消耗殆尽。
夜间，余圆睡得极其不安稳，她做了杂乱的梦，梦见了她娘跟她爹，梦见了被扔掉的孩子，也梦见了周柏呈跟季思雅。
半梦半醒间她呢喃细语，忽地又惊醒过来。
她发际的头发被汗濡湿，几缕碎发也汗黏黏地粘在脸颊上，余圆恍然迟钝地拨好，回过神来也发现身边没了周柏呈的身影。
他没在她身边。
余圆左右看了看，顺着月色看见了不远处椅子上的身影。
他坐在那睡着了。
可她明明记得，入睡之前他是跟她一起睡的。
余圆微愣的看着他，眼睛缓缓红了，她低下头，眼里的水汽渐盛，凝结成一颗颗掉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在头顶上响起，一抹黑影打下，粗糙的指腹擦过她的脸，携去水迹。
他定站在她跟前，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动作间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周柏呈抬手的瞬间已经反应过来了，但鬼使神差地没停，指尖沾上她的眼泪，再看她哭得泪眼模糊的脸，心里复杂的情愫再次闪过。
“阿呈。”余圆怔愣，抬头看着他片刻，自己擦掉眼泪抱住他，把脸闷进他怀里。
她声音也闷，跟他说回原本就想跟他说却没说完的话。
周柏呈没动，只静静地听着她说。
余圆再次醒来，天已大亮。
昨天她大哭过一场，眼睛有些红肿，洗脸时她拿毛巾泡了凉水又捂了好几下。
手背上昨晚被烫到的水泡好很多了，周柏呈给她涂了点药。
余圆看了看，又是傻笑一声。
其实他只要给她一点点关心，她就能开心很久。
“你们乡下人就是野蛮狠心，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呵，真是野蛮人！”季思雅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打断她的思绪。她也是知道昨晚闹腾的事了，大受震惊的同时又无比地嫌弃这。
蒲草村是很偏僻，人们受文化的程度并没有多少，固有的思想并未开化，许多下来的知青私底下也是能不跟村民多接触就不接触的，村民们也是经常看不惯他们的高傲，但时间久了，经过磨合之后，双方倒也没这么对立了，有的知青也都娶嫁了村里的人。
季思雅刚来就发生这样的事，她这么想也很正常。
不过她把犀利的话都对准余圆，余圆不是很开心，她把洗脸的水倒掉，完全不搭理她。
周柏呈一早又不知道去哪了，也没跟她说一声，余圆忽略掉季思雅，走去厨房简单做点吃的便准备去上工了。
但季思雅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