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位置
她一直坐着，却没有任何的疲惫，只有平静的麻木，一直等到外面天色都暗下来了，还是没有等来堂溪书衍。
不知过了多久司衔月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听到了外面微小的声响，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容而至，轻轻挑开了她头上的红盖头。
堂溪书衍皱眉:“头冠这么重，怎么不摘下来，难不成你就这么一直坐着？”
司衔月微微抿唇，本来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却感觉额上和背上的冷汗已经要把额角的碎发浸湿了，“这是规矩。”
“若真是按照规矩来，你得忙到这时候。”堂溪书衍轻笑，伸手将她头上的发冠轻轻取下，确实很有分量。
头冠没了，司衔月顿时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些许，她轻轻喘着气，有些难以呼吸。
“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睡吧。”
堂溪书衍轻声道，那双凉薄的眸子里，竟真的藏了些真切的心疼。
司衔月抬眸注视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既然已经省去了这么多规矩，这最后的规矩就更不能省了。”
说罢，她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酒壶轻轻地为两人斟了一杯酒，她抬手，将酒盏递给堂溪书衍，“合卺酒还是要喝的，这才算是礼成了。”
堂溪书衍静静地注视着司衔月，司衔月似乎是猜到了他内心的迟疑，将递给堂溪书衍的酒盏放在桌上，拿起另一杯直接一饮而尽，眉眼含笑:“你在怕我吗？”
堂溪书衍眸光微动，叹了口气:“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这个身体状况已经不宜饮酒了。”
“大抵是不会更严重了。”司衔月垂眸轻声开口，将桌上的酒盏递给堂溪书衍，又转身给自己斟了一杯，凑近了他，动作亲昵。
堂溪书衍也顺从地伸手，两人双臂交错，一同饮下了这酒。
司衔月由衷地笑了笑，接过堂溪书衍的酒杯放在桌上，面色越发难看。
她浑身的力气几乎消失殆尽了，毒酒让她的胃在灼烧，疼痛感蔓延全身，司衔月坐在了桌前，手指紧紧地抓着桌角，轻笑一声:“你是不是猜到了酒里有毒？”
堂溪书衍静静地盯着她看了半刻，将嘴里的酒尽数吐了出来，嗓音低沉:“你这又是何必？我许了你全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地位，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我呢？”
司衔月轻笑，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变得青白，她嘴里不住地吐出鲜血，将唇色彻底染红，她畅快地笑了:“我这身体，如今是彻底活不成了，死前能告诉我骨哨在哪儿吗？”
“你是为了骨哨而来？”堂溪书衍走近了司衔月，垂眸看着她:“原来你这些日子，是在搜寻这些东西，你想要答案，那我便告诉你。”
“骨哨，我早就留给了刘忠，你来我身边找怕是永远都找不到了，况且……”
堂溪书衍伸手，捏上了司衔月的下巴，轻轻将她的脸抬起来正对着自己:“你的死，不会对孤造成任何影响，你所期待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司衔月有些睁不开眼睛了，她微微勾唇:“是吗？可是我在酒盏上也下了毒哎。”
堂溪书衍捏着她下巴的手一僵。
这毒，是从妙真仙人的书上做来的，毒性十分歹毒，无色无味无感，死亡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当初盛文元并没有销毁那些书籍，反而是留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哼哈哈哈哈哈哈……”堂溪书衍轻轻哼笑着，到后面竟然大笑出了声，如果忽略他阴戾的眸子之外，或许会觉得他很愉悦。
“我竟然栽在了你的手上，我栽在了你手上……我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堂溪书衍魔怔似的低声喃喃着，突然发了狠，一把掐上了司衔月的脖子。
司衔月闭上了眼睛，下一刻，采怜破门跑了进来，看到这种场景，表情紧张。
下一刻，堂溪书衍表情一僵，睁着眼睛蓦然倒在了地上，彻底没了生息。
采怜连忙上前扶住了司衔月，司衔月靠在采怜肩膀上，气若游丝:“告诉萧今策，骨哨在刘忠哪里，以及……替我给阿序带一句话，我……我下辈子再嫁他……”
话音一落，司衔月便彻底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采怜扶着司衔月，无声地抽泣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
但她知道，现在并不是伤心的时候。
采怜将司衔月小心翼翼地放倒在地上，转身去把烛火给熄了，随后淡然地出了门，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她需要赶紧把消息传出去，堂溪书衍的死讯一旦传出，刘忠必然会狗急跳墙，到时候那些怪物一放出，必然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夜里，飞鸽传书很快飞入了萧今策的手里。
这是他的府上，而这府上除了他之外还有盛文元，商时序，以及程冽和安乐。
收到信之后，几人都看呆了。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半晌。
商时序沉着脸，站起身:“我现在便入宫！”
“你不是小孩子了，这信代表的意思你应该懂得，不要为了已定的事情来破坏我们的整个计划！”程冽按住商时序的肩膀。
他们原本的计划，只是让司衔月贴身去堂溪书衍御书房里搜寻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这种事情，本身就是冒险。
可如今司衔月不仅给出了骨哨的具体位置，甚至连持哨人都说出来了，可见司衔月如今已经凶多吉少。
商时序将程冽的手扒开，一字一句道:“我今天必须去！”
萧今策能明白他如今的心情，但他也只能道:“皇宫守卫森严你如何进去？若她福大命大，你们必然还有相见之日，若她遭遇不幸，你即便是进去了，也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
盛文元张了张嘴，有些呆愣，酸涩的情绪填满了心脏，他一时无言，甚至说不出任何劝诫的话，因为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也会做出这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