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偷窥·六
简牍俯着身，清晰流畅的下颌线紧绷，几根过长的发丝绕过耳际，飞舞在眼角，带来阵阵瘙痒。
一只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伸过来，动作轻柔地将头发别到耳后，指腹擦过泛红的眼尾，重重按压了一下，让简牍不适地眯起眼睛，顺从地扬起下巴，眼底氤氲着湿意，嘴唇无意识微张，隐约看见里面软嫩的舌尖。
整张脸美得摄人心魄。
连它都被蛊惑，有那么一瞬间，差点把手指伸进那张嘴里，和着潮湿搅动，与之共舞。
它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它应该恐吓他，让他害怕，逼他触犯死亡禁忌，这样才能收割他的生命，而不是坐在这里，陪他玩裁缝的游戏。
简牍动了动脖颈，将脑袋偏向它手的方向，下巴上下挪动，在它手里自顾自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安抚性蹭了蹭，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他的脸实在小，与它手掌莫名契合，就仿佛天生就该是这样，该是属于它的。
简牍蠕动嘴唇，音量很小，夹杂些许气音，“我知道。”
它眼眸微闪，没人注意到，它触摸简牍的手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动作像猫，声音也像，听起来跟没断奶似的。
它凑近了一些，鼻翼微微耸动。
天气热，加上一路惊险遭遇，简牍出了很多汗，但并不难闻，没有臭味，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清香，淡淡的，若有似无，现在捕捉到，下一瞬间又没了。
这种无意间的勾/引最为致命。
它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勾到了，甚至想埋进味道最浓的地方，仔细嗅探，全部占为己有。
它的！都是它的！
它避开简牍的视线，唇角微勾，笑容冰冷，没有温度。
它改变主意了，它不想杀了这个人，它想把他永远留在这里，作为它的玩偶，它的……
私有物。
这一刹那，简牍脑中的危险警告暂时消失，熟悉的束缚感重新席卷而来，仿佛有无形的丝线缠绕住他的四肢，勒紧皮肤里，和血肉容为一体。
而丝线的另一端连在它身上，它掌控他，它占有他。
简牍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翻涌的情绪。
鱼儿上钩了。
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沸腾欢呼，庆祝这一时刻的来临——
欢迎来到，他的主场！
它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步入猎物蓄意编织的陷阱，更没意识到，从它改变主意的那一刻，猎物和猎人的位置已然对调。
换了个思考角度，它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身上每一处地方，都狠狠扎在它的点上，叫它越看越欢喜。
它挪动手掌，顺从自己心愿地搭在那把觊觎已久的腰肢上，感觉手下身躯的僵硬，它轻笑一声，加重了力度。
简牍不受控制地颤抖，语气中掺杂不易察觉的哭腔，“别用力，疼！”
它动作一顿，平静无波澜的眼底掀起巨浪，裹挟着暴虐和不可言说的渴望，舌尖微微探出齿间，呈弯曲的弧度。
苏醒的野兽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猎物，伸了个懒腰，身体看似放松，实则肌肉紧绷，结实流畅的线条诉说着蓄势待发，它撞开铁笼，猛地扑向猎物。
带有倒刺的舌头舔上那处湿润，咸腥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来，燃起一把火，刺激肾上腺素狂飙，
它舔了舔嘴唇，无声说了句，谢谢款待。
简牍缝完最后一针，用线绕了几圈，打成一个完美的结，看着规律整齐的黑线，他露出满意的神情，正准备伸手去拿剪刀。
一只手先他一步。
指尖碰到剪刀，它不着痕迹地露出恶劣的笑容，假装失手，把剪刀弄到地上。
再状似不经意地抬脚，将剪刀踢到茶几底下。
迎上简牍的视线，它眼神无辜，“对不起。”
简牍摩挲了下凹凸不平的皮肤，说道：“没关系。”
它以为简牍会趴下去捡，谁知……
它挑挑眉，眼中尽是意外之色，刚刚平息下去的血液有再次变得滚烫的趋势。
简牍背部弯曲，像一把张开的弓，嘴唇缓缓靠近打结处。
它忍不住屏住呼吸，虽然它本来就没有呼吸。
咚咚咚——
脚下的地板在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敲打。
简牍动作停顿，不解道：“什么声音？”
它咬了咬后槽牙，危险的目光划过地板，仿佛要透过地板将某个该死的玩意儿弄死。
“不要管她，继续。”
话音刚落。
咚咚咚——
它暗骂了句脏话，心道，洛闻晟这个废物，干什么去了？还让这些小老鼠活蹦乱跳的。
它抬脚，用力地跺了下地面，整栋楼都抖了抖，挂在墙上的时钟晃了两下，整个世界安静了。
它扭头，若无其事地对简牍说：“继续。”
简牍：“……”
楼下305。
“……”
三个人都吓傻了，这是人能发出的动静吗？
李温干笑几声，率先打破沉默，“不用上去了，上面绝对不是人！”
事情结束后，它像个正常人一样从大门走出去。
简牍继续坐了一会儿，确定它不会再回来，才把针线包收好，从茶几底下捞出剪刀，放到桌上。
然后走到洗手台边上，打开水龙头。
哗啦哗啦的流水拍打在水槽上，溅起的水珠滴在手背上，冰凉寒冷，仿佛要吸走多余的热气。
简牍在手心里挤了一大滩洗手液，专注地洗手，连指缝间都洗得干干净净。
用水冲掉泡沫，他双手捧着水，尽数泼洒在脸上，然后开始猛搓，重点在眼尾，脸颊，以及嘴唇。
他洗了十几遍，手指都泡皱了，终于消停。
双手摊开，撑着洗手台，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滴滴水珠从优越的五官上滑落，让人生出想用嘴接住的渴望。
褪去虚假的伪装，现在才是他真实的样子，精致，缺乏生气，没有灵魂，像橱窗里摆放的昂贵玩偶。
你可以控制他，摆弄他，却不能要求他给你正常人的反应。
他回到客厅的位置，去拖拽椅子，椅脚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等了十几分钟，楼下还是没有动静。
简牍蹲下来，耐心地等着，眼神放空，好像在发呆。
咚咚——
地板震动两下，简牍歪头，站起来跳了两下，
咚咚咚——
简牍又跟着频率跳了三下。
心想，找到队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