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们上面有人
九开天门一锦城，万户千门入画图。
乱十一、曹火烈一前一后各自御物飞行，祁云紧挨妙雨同坐琵琶，紧随其后。
不多会儿，锦城的全貌便出现在他们眼前。
乱十一居高临下俯瞰锦城，城里有一片接一片，漆黑的四方屋顶，有反射着阳光，流光溢彩的金色屋脊，还有纵横交错，形同蛛网的繁华街巷。
街巷上行人如织，城中房舍漫至天边。乱十一飞在空中被这巨大的城、密集的人，深深震撼。
曹火烈此时指着城中一处颇具规模的院落说道：“那就是我家！你们快看。”
乱十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城里略微靠着中间的位置，一处院落与周边屋舍规模截然不同，七进的院子，一格一格推进至末端最大的院落。
三人随即降落到离城一两里地的位置，徒步进城。
道旁稀林薄雾中掩映着几处屋舍、石桥，石桥连接的小道上偶有老叟牵着牛，小贩挑着担向着官道缓缓走来。
由于群山围绕，蜀地的冬日向来不是那么寒冷，官道上行人也自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密集，路上一顶敞着窗帘的轿子，妇人正吃着瓜子与走在外面的丫头聊着天，轿子后面还跟着骑马的、推车的。
在曹火烈的带领下，几人沿着官道从西边的清远门进城，穿过两丈多高的城墙，乱十一才得以窥见这西南中心的繁华。
城里街连着巷，巷串起院，推车的、挑担的、坐轿的、骑马的，街道上人潮涌动，一派欣欣向荣。街边各种店铺，一间挨着一间，店铺外也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妙雨拉着祁云兴奋的穿梭于各种店铺中，乱十一、曹火烈二人也是耐心，跟着她们一间间的慢慢逛着。
走走停停，路过蜀王府后又走了半个时辰，曹火烈指着前面一座府衙说道：“这就是都司了，是我爹每日上值得地方，再往前走就是我家。”
经过都司府衙，他们便到了刚才在空中看见的宅院门口，六步台阶上，一扇朱漆大门藏在半个屋檐的里面，屋檐的下面挂着黑底金字牌匾——曹府。
曹火烈抓着门环轻巧辅首，不多会儿门就开了。
“小少爷！”
“小少爷回来了！”
门房先是一愣，叫了声小少爷，再是兴奋的朝着府里喊去。
曹火烈领着几人进府，绕过影壁，穿过前院，来到正厅。几人落座，茶也上桌，半盏茶后，门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德儿！”
随着一声德儿，曹猛跨步便进了正厅。
曹猛一身常服，身形高大，身材也如曹火烈般虎背熊腰，一张略胖的脸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走到曹火烈面前，拍了拍曹火烈的肩膀：“高了，壮了。好，甚好！”
曹火烈看着他爹也是非常兴奋，他关切的询问道：“爹，近来您身子可好？那老伤还经常痛吗？”
曹猛爽朗一笑道：“哈哈哈，无妨，痛痛就习惯了。”
“今天晚上你可得陪爹好好喝上几坛，舒聚源五十年的陈酿今天就让你尝上一坛。正好你二姐也回来了，今天晚上咱们就一起热闹热闹。”
说完他转头看向其他几人说道：“这位小哥一定就是乱十一吧！馆鹤真人的信上已经说了你的事。了不起啊！天道筑基，跨境结丹，小哥你以后定是这仙门翘楚，未来那飞仙肯定也不在话下。”
乱十一抱拳弯腰行礼说道：“小道士拜见曹大人。”
“欸！叫什么大人，今后你就叫我一声叔父吧！你跟德儿自小交好，叫我一声叔父也是妥当。”曹猛说道。
“这两位是？”曹猛看向妙雨和祁云。
曹火烈见他爹问起两女，憨憨回道：“爹，这祁云妹妹是我们从恶人手上救下的苦命人，这妙雨姑娘是救我们于危局的恩人。”
“危局？”曹猛脸色一变，笑容全无。
乱十一于是将他们遇袭的事完整的告诉了曹猛。
“杂密！这事要等到莫问回来，看看你们掌门真人怎么个说法，再做商议。你们就先住下，这几日便跟着德儿去城里逛逛，这锦城虽不比京城，但也是咱们西南一隅最大、最繁华的城池了。”
几人再与曹猛寒暄了几句，便被下人领着去了各自的房间，只道是晚饭时在给他们洗尘接风。
乱十一、妙雨、祁云三人被安排在两个相邻的院子里，曹火烈回屋换了身衣裳就来他们的院子，带着他们在府里逛了一圈，曹府虽不及锦城蜀王府的规模，但也是让他们足足逛了一下午。
到了饭点，几人便跟着曹火烈来到膳厅。此时膳厅里桌上的酒菜已是备了个齐全，曹猛正对厅门坐着，他身旁还坐着一女子。
此女脸庞极为清秀，明亮的一对眸子里尽是清澈，挺秀的鼻梁下两片薄薄的嘴唇，透着自然的红晕，粉黛未施更让她有一种清新脱俗的气质。
“是你！你个登徒子！”
女子一眼瞧见乱十一，忽地站起，指着乱十一说道。
“是你！难道你是火烈的二姐，曹芊芊？”
乱十一也一脸惊讶，指着站起女子说道。
“爹爹，这就是我说的那个登徒子，白日宣淫，还轻薄于我。”
这时所有人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将目光齐刷刷投向乱十一。
曹猛这时也站了起来，轻轻把曹芊芊的手按下，认真的说道：“芊芊，别急，我想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十一从小和德儿在丈人观长大，他的为人德儿最清楚。”
说完他又看向曹火烈说道：“德儿，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曹火烈哪知怎么回事，他也惊讶的看着乱十一，心里想着：难道十一哥乘大家夜里睡觉，偷偷去外面采花？不对啊！二姐说的是白日宣淫，再轻薄于她，那肯定是白天啊！不会，十一哥不是这种人，二姐如果说是那馆宝儿，我倒是信上十分。
“十一哥，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曹火烈面露焦急，他死也不信乱十一竟然是采花贼。
乱十一苦笑一声，先是弯腰抱拳向曹芊芊深深行了一礼，这才将那日情况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你看，我就说是误会吧！十一贤侄潜心修道，这不到双十年华便成就了结丹，怎会做那些放荡不羁，下流的事。”曹猛笑着看着曹芊芊说道，说完又招呼大家都入席。
曹火烈坐在他姐旁边，也是替乱十一说着好话。
说他如何刻苦，如何十年苦练，一鸣惊人。说他心中有道，侠义心肠，救祁云，杀克保。将山上山下的事都给曹芊芊讲了一遍，祁云在一旁也是在下山那一部分附和着讲乱十一的好。
曹芊芊本是愤怒的情绪慢慢也平静下来，她本就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当她听完乱十一的前世今生后，自然也就相信了这只是一场误会，但她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嘴里还是说了一句：“即便如此，那日他也是登徒子！”
乱十一见不能立时得到曹芊芊的原谅，也就索性不管了，站起来敬了一杯酒，便不再提起这件事。
众人见曹芊芊与乱十一都不再提起这件事，也都岔开话题，说起了今天遇袭的事。
乱十一起身向曹猛敬了一杯酒，便打开话匣子，问起了杂密的事。
“曹叔父，您说这杂密的和尚，今天袭击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曹猛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哼！这杂密和那裕王走的很近。”
“依我看，他们今天袭击的不是你们，而是你。”
“我？”乱十一有点出乎意料。
“当然！”
“你可知这开仙门有多重要？仙门每百年一开，每一开都会成就几名潜力非凡的修炼者，这些修炼者或是散修、或是家族培养的后辈，还有就是你与德儿这种门派弟子。”
“这足可见仙门一开，竞争将是何其惨烈。据说上一次仙门大开，能活着回来的修炼者不足三成。所以，有些门派、家族就会在开仙门之前进行暗杀，目的就是提前肃清较强的那几个人，让自己的人更具竞争力。”
“所以我猜，杂密这次袭杀你们，主要是想抹杀你，再是莫问和德儿。”
曹猛一席话，让初出江湖的乱十一茅塞顿开，笑着说了句：“看来我还挺受重视啊！”
曹猛哈哈一笑说道：“你啊你！你可知你现在可是修炼界和朝廷这一条线上关注最多的一个人。”
“其实也该让你们知道一些了，毕竟等莫问回来，他也是会将这些事告诉你们的。”
这句话马上让在座的少年们注意力高度集中，都想知道曹猛下面会说出那些他们不知道的事。
“我想地狱道、修罗道与我们人间道、神仙道几千上万年的争斗，大家一定是知道的，但是这只是大层面的战斗。其实在这一层面之下，还有着很多众人不知的暗斗，说是暗流涌动，也不过分。”
说到这，曹猛站起来端起一杯酒走到门口，指着门外说道：“这府外的百姓，他们每日辛劳求个温饱安康，也只知道有鬼、魔、妖、修炼者这些超凡的存在，但他们却不知道为了控制住这些存在，朝廷花了多少精历、银钱、资源去维持。”
“就说袭杀你们的杂密，他们修佛法，在人间以善著称，广释恩德，但他们的香火如果只是靠百姓的供奉，那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们就需要在朝廷上有声音，有最上面的人去帮助他们。”
曹德说到这，又走到乱十一身后，将一只手轻轻放在乱十一的肩头继续说道：“他们的背后就站着太子，站着裕王！而你，十一，你和你们丈人观的背后站着的是当今圣上！”
“所以，你们今天被袭，不是小事。说明太子坐不住了，他坐在这个太子的位置上太久了，皇上坐在他的位置上也太久了。”
说完，曹猛回到自己位置，稳稳的坐了回去。
乱十一、曹火烈以及曹芊芊被曹猛一席话讲的震惊不已，他们之前只在门中修炼，哪知这门派之后还牵着朝廷，牵着朝局。
“那姬宗俊反叛的事，他们背后又是站着谁呢？”乱十一面色凝重，认真问道。
“姬家背后站着的是儒门，是当今首辅大臣，赵松，赵阁老！他们的水最深，最是令人心惊。”曹猛微微闭眼，摇头回道。
“心惊？”曹火烈面露不解。
“对，是心惊。他们后面可能还站着另一股势力，这势力才是最为可怕的存在。但这也只是猜测，还不明朗，可能快了，开了仙门他们可能就出来了。所以，你们暂时没有必要知道，也不是你们目前实力可以触碰的，还是一心一意开仙门吧！”
曹猛说完又是一杯酒下肚。
这杯酒刚下肚，就听见门外有人禀报。
“报大人，京城急递。”
曹猛听闻马上站起，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你们先吃，我一会过来。”
说完，曹猛就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曹猛一走，一直没开口的祁云说话了。
“芊芊姐姐，你也是修炼者？”
“是呀！我在药密斋修了十年的药术。”
“姐姐，那这药密斋是做什么的呢？”
曹火烈看祁云说话，急忙接过话头。
“云妹妹，药密斋是修炼药术，济世救人的门派。我二姐一直都在行善举，做义事，每次回家都会在锦城的慈幼坊做义诊。”
祁云若有所思，沉吟一下又对曹芊芊说：“姐姐，我也想去药密斋修行药术。你觉得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可你为什么想去呢？”
祁云稍微想了想，看了看乱十一和曹火烈，语气坚定说道：“我想帮助别人，我想这世间没有伤痛，没有像我一样，从小爹爹病死，娘亲被逼改嫁，最后跳江自尽。”
“我还想，像十一哥哥和火哥哥一样可以锄强扶弱。”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成为他们的累赘，我要成为有用的人。”
众人听了祁云的话，都被她言语中的坚定所打动。
妙雨坐在她身旁，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朝她点头以示支持。
“那好，我明早就修书一封，再让府里的下人送给我师傅，让她收你为徒。我再把我随身多年的九针送于你，我师傅一看便知。”
曹芊芊说完朝着祁云微微一笑，祁云则站起来，学着大人模样，弯腰抱拳深深一躬。
自此酒宴中，一群少年推杯换盏，气氛热烈，欢声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