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晚上好，姐姐
李清河这一走就是一个月，林故安愁得日日打电话，每次看见的不是摇摇欲坠的土墙就是破烂的一点也不慈眉善目的佛像，有一次恰好遇到他们饭点，五个人围着一盆红薯下饭，还好小孩看起来精气神十足，不然林故安能亲自坐飞机去把她揪回来。
李清河不省心，林家父母也没闲下来，几次撞见她打电话，拐弯抹角的问了好几次。
林故安两边都堵的不行，索性和父母坦白自己喜欢女生。
林父退休之前是大学教授，思想相对这辈人更开放些，在大学里也见过不少同/性情侣，加之林故安到现在都没有谈过一个男朋友，心里早就有些猜测，听到她突然出柜，心里一块晃着的大石头啪一下落地，沉重的落到最底下。
林母也半响无言，虽然和林父谈过这个问题，但她心里还是希望女儿喜欢的异性，这个世界对同/性恋真的谈不上友好，为人父母总是希望孩子过的好一些。
两个老人家一时半会说不出什么来，自己回房间里静静待了几天以后才找到林故安，表示这是你自己的人生，自己过好就行了，一如林故安选择在南城定居时，两口子虽然不舍却依旧支持的态度。
但林母到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真的不会喜欢男孩子吗？”
林故安笑了笑，无奈地说：“可是我喜欢上的人是女孩子啊……”
林母沉默了会，叹道：“那明年可以带她回来过年吗？”
“看你会不会给她准备红包咯，”她眨了眨眼，狡黠的模样，气得林母拍了拍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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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河不知道林家发生的事，不然肯定诧异于两人出柜的时间如此贴近，此刻她手里拿着一本一年级的语文书，表情不太愉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佛祖迷了眼，三个小孩背佛经一个比一个流畅，到课本这里就和西天取经似的，一关更比一关难，走的步步艰辛。
看着歪歪扭扭，完全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字的作业，李清河瞧着桑吉的朴实小脸，欲言又止，生怕伤了小孩对学习热情。
行空也很痛苦，比李清河还多痛苦了几个月，这是他带他们学习的第一年，也是他不需要月月理头发的第一年，感谢我佛先见之明，光头就不会秃头。
“难道你们真的是天生的小和尚？”行空扭曲着脸，“我还打算送你们读大学呢。”
李清河压住脾气，尽量平静的对行空说：“下山吧，找个小学老师，钱我出。”
行空摸了摸秃头，沉重的点头。
一行人收拾了下单薄的行李，匆匆下山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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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别送李清河上山又下山的退伍兵哥，一行人住到他推荐的小屋里，山上条件恶劣是因为山高路远，有钱也无用武之处，这会进城里，李清河赶紧带着三个小孩去补充营养。
因为西藏这边的佛教是允许吃荤的，所以行空跟着他们也吃的满嘴油，看的李清河怀疑他之所以选择到如此艰难的地方出家就是因为可以吃肉。
但是行空不正面回答她的疑问，李清河只好默默肯定自己的答案，最后店家看着行空，还给他们打了个折。
吃饱喝足又带着三个小家伙溜达了几圈，三个孩子从来没有下过山，对什么东西都好奇，李老板有钱，秉承着孩子要宠的原则，一路买买买，哪怕小朋友说不要了也要买，最后每个人都提着大兜小兜的回了暂时的家里。
小孩被花花世界吸了精气，回到家就洗漱排排睡了，李清河本来要回房给心上人打电话，却被行空拉住。
两人并排坐在庭院的台阶上，被屋檐截成正方形的星空璀璨夺目，依稀可见远处的雪山。
不像个和尚的行空和李清河讨了支烟，点燃抽到半截才开口说话：“什么时候回去？”
李清河没嫌弃他的二手烟，仰着头看天空，懒洋洋地回答：“再过段时间，开学前回去就行。”
“对哦，你是大学生哦，”行空又挠了挠光头，“上学好啊，也不知道这三个小猪能不能考上高中。”
“还是担心一下能不能读上初中吧，明天就去找个老师，”谈起这事，两人都一脸愁容，两个大学生对三个学前儿童完全没办法。
默契的一起沉重叹气。
“唉，我明天去到处看看，找点活，”行空之前攒下的积蓄，在父母去世自己剃度以后就陆陆续续花完了，平常寺庙的生活都是依靠自己种菜还有老主持教他的医术和牧民偶尔供养勉强过活，这会下山，隔离社会的行空要带着三个小孩在城里生活下去，压力颇重。
李清河斟酌道：“我可以……”
还没说完就被行空打断，“不能总是依靠你。”
李清河无言，只能说道：“他们三个上学的费用都由我来，”他还想打断，她见状赶紧说完剩下的话“要不是他们三个，我早没了，这是报恩。”
“行吧，那上学的费用你出，我养他们，”养着三个孩子呢，再拒绝就矫情了，他答应下来。
又想起那日，路过的牧民把那一群精疲力尽的人送到寺庙，自己因为下山治病，第二天才赶回来，桑吉三个小孩轮流换毛巾，照顾了发烧昏迷的李清河一晚上，看见自己来还在念叨着不管用的佛经给她祈福。
李清河瞟了他一眼：“等你找到工作再说吧，这边好像也有寺庙，你要不要去看看。”
行空拒绝了，只能再揉揉自己的脑袋，明明是三十快四十的人了，却还能为工作这事愁得不行。
“不能去寺庙，桑吉这孩子……”
李清河疑惑：“怎么了？”
他斟酌了一下，压低语气道：“这孩子真的有点佛性，我怕他被拉着剃度。”
李清河觉得他神叨叨，眼神嫌弃。
“哎，你别不信，怪得很，我刚捡到桑吉的时候，他都被丢在雪地里两天了，你说那个两岁的小孩能在雪地里带两天还健健康康的，”
李清河配合的皱眉头。
“我带他回去的时候就问过他，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江革，狼啊！我刚开始不信，当小孩胡言乱语，结果领回去以后，老主持摸了摸他的头就要剃度，说他有佛缘，我好说歹说才劝下来，我的如来佛耶，我求了这个老头两年都没被剃。”
“……，有佛缘就有呗，他们又不会逼着他当和尚”。
“如果是这样我还不怕，有点佛性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如果那两天真的有狼在照顾他呢？”
“前两年冬天特别冷，大雪封山，庙里的东西都吃完了，我尝试下山几次都出不去，本来想真完蛋了，没想到第二天我打开庙门，门口放着一堆肉，雪地里还剩下一排狼的脚印……”他又点燃了一支烟，语气沉重。
李清河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有些打破他的常识了。
“我好歹也是大学毕业，这些东西我也不信，但是万一呢？桑吉这孩子虽然说学习不好，可学佛经可快了，我还没有学完呢，他就和老主持一个水平了。”
“我也不是不让他们当和尚，但有选择以后再去选择，不是更好吗？”
“这就是他学习不好的原因吗？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不可共存？”
“……”一阵沉默。
李清河转移了话题：“山下比山上条件都好些，他们都在长身体，还是要顿顿有肉才行，牛奶水果这些也是……”
行空沉重点头：“总不能苦了孩子吧。”
“明天去找老师的时候，还得给他们买几件衣服。”
“好，牛奶和水果也一起买了。”
她点了点头，突然升起一个疑问。
“你有考虑还俗吗？”她打量这这个假和尚。
他不在意的爽朗笑道：“你看我像个和尚吗？主持都没给我剃度，最后也只是念着我和三个小孩才让我当主持，想着有一个地方能给我们住罢了。”
李清河沉默，没想到这和尚能假成这样。
“一直留在寺庙里，一直都只是我自己啊”，行空抽完最后一口烟，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睡觉去了。
李清河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沉默了一会站起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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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里积攒的消息一天比一天多，李清河除了初一那天回了个消息，其他消息就借着信号不好的理由懒得回。
视频申请很快发出去，林故安疑惑着接通，那边信号太差，除了过年那天佛祖显灵，一直没断过以外，其他时候都是卡的不行，这次难得的一次就接通了。
“晚上好，林故安。”
“晚上好，没大没小的”，这话重复了多少遍了，两人都不嫌腻。
李清河不在意的憨笑，和她交代了今天的事情。
林故安听见她下山以后，松了口气，听到吃了肉以后，更是安心了。
“这会知道苦了？跑上山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吃不到肉了？”
这几天，这些话说了不少，李清河厚着脸皮笑笑就应付过去了。
“找到老师以后，多观察两天，他们太善良了，”她顾着小孩把要脱口而出“憨”改出“善良”。
“等下给你发个红包，我想送他们几件衣服了，”或许真的沾了些佛性，林故安这种不太喜欢小孩的人，在与李清河的视频里和三个小朋友聊过几次就对他们产生了亲近的意思。
“嗯”，她郑重地答应了，给小朋友买衣服的钱没必要拒绝，还不忘吐槽几句：“我明天再买点字帖回来，你是没看见，那字张牙舞爪的，我差点没看出来是汉字。”
林故安笑了笑，劝导：“小孩子嘛。”
两个人闲聊了半个小时才不舍的互道晚安，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