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拆穿
细辛站在原地，脚下似有千斤重，迟迟挪不动一步。
她原以为自己拨开了云雾，然而和尚和妖人模棱两可的回答，又将她拍回了原点。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一只大手落在她的肩头：“发什么呆呢？”
细辛转身，抬头看向宫远徵：“我好像，又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两人都想起了那晚屋顶上的月色。
宫远徵扬了扬眉，笑道：“那打一架？还是省略步骤，直接听我开导？”
细辛摇头：“都不要。”
她说罢，伸手拽住宫远徵的手腕，朝着徵宫的方向走去：“针灸，我想恢复记忆。”
宫远徵愣了一下，任由细辛拖着他走。
他看着细辛的背影，手掌缓缓下移，反手牵住了细辛的手。
少年心情愉悦，满面笑意，更显得他意气风发。
……
眨眼已过半个月。
宫门之内，众人重新回上了正轨。
宫子羽前往后山月宫，进行第二关的试炼已经有了时日，云为杉陪伴在侧。
细辛两点一线，辗转于落白阁和徵宫之间，时不时跟着宫远徵去角宫蹭饭。
宫尚角在此期间，去了一趟月宫，怀疑上了云为杉的身份。
和尚跟妖人，也跟众人熟悉了起来。
细辛每隔几日便接受针灸治疗，但除了小时候的血腥记忆，和后山十年中的些许片段，她什么都没想起来。
那些重要节点，比如人骨血海究竟是什么地方？她是怎么来到宫门的？
以及那位所谓的奸臣父亲，她没有一丁点的印象。
这一日，宫子羽通过了月宫试炼。
云为杉和宫子羽先后返回了羽宫。
宫远徵心知宫尚角怀疑云为杉，于是趁着天黑之际，偷偷溜进了羽宫。
也是在这个时候，角宫的温泉之中，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落白阁。
细辛站在窗前，看着院落中的各色灯笼。
这是上元节那天装饰的，如今过了大半个月，灯笼的亮光黯淡了许多。
桑儿走到细辛身后，给她披上了一件披风：“夜里风大，姑娘穿这身也太单薄了。”
细辛转过身来，面向桑儿。
桑儿抬手，替她系着衣领处的披风带子。
细辛状似无意，随口询问道：“羽宫这会儿热闹起来了吧？”
桑儿心不在焉的应声道：“嗯，姑娘担心徵公子吗？”
她刚说完，手中动作就猛的一顿。
细辛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一言不发。
桑儿身形一僵，默默后退几步，垂眸避开细辛的视线。
细辛转移话题道：“你一开始说，自己是侍奉待嫁新娘的侍女。”
桑儿的声音低若蚊虫：“嗯。”
细辛又说道：“你很久之前也说过，自己认识看守侍卫，所以消息灵通了一些。”
桑儿点了点头。
细辛挑眉一笑：“我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侍卫。”
“连宫门高层都不知道的消息，会发现的这么及时，还准确无误的传入你的耳中。”
桑儿听闻此言，连忙跪了下来，却垂首迟迟不语。
细辛转身，背对着桑儿。
她的目光平静如水：“我说过不止一次，不要动不动就下跪。”
桑儿欲言又止：“姑娘……”
细辛深呼吸了一下，叹气道：“起来。”
桑儿缓缓站起身来：“姑娘何时发现的？”
细辛看着窗外的景色，答道：“一切都有迹可循。”
“我武功恢复之前，只觉得你很机灵通透，但是我武功恢复之后，便能清晰的感受到，你形神气清。”
桑儿辩解道：“宫门之内，会武功的侍女也不少。”
“的确如此，所以我很快也不再纠结于这一点。”
细辛继续说道：“火烧祠堂的那一晚，你明明初次见和尚跟妖人，神情中却并无陌生之感。”
“那两人站在那儿，你仿佛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一般，人的第一反应是最真实的。”
“你当时立马反应了过来，意欲用慌乱掩盖住你的失措状态。”
“可是，我不喜有人下跪，宫远徵也不是在意那些虚礼之人。”
“恰恰是这一找补的举动，更加坐实了你的不同寻常。”
桑儿似乎是笑了一声：“姑娘果真擅长洞察人心。”
“一开始，我以为凭姑娘散漫的心性，这辈子都不会发现我的身份，可是后来越相处，我越是不自觉的谨慎起来。”
细辛叹气道：“人都是会变的，我一开始，也并不知道，我就是我啊。”
“而你一开始，好像是个小话痨吧！”
桑儿笑着摇了摇头：“姑娘既然那么早就确认了，为何现在才拆穿我？”
细辛闭了闭眼。
待到再度睁眼之时，她的眼中一片清明：“时机到了，重头戏即将开场，而我需要帮手。”
桑儿半晌没有答话。
细辛转身看向她：“你在想什么？”
桑儿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她笑道：“我在想，姑娘多智近妖，如果没有失去记忆，又该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细辛想起小黑的话：她来到宫门的前五年，一直都是寻死的状态。
很快，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细辛面上的笑容显得很是柔和：“没有如果。”
“有一个人对我说过，迷雾终有消散之日，棋子亦会有落下之时。”
“所以，现在的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
……
羽宫之内。
月公子跟云为杉的谈话，被宫子羽听到了。
云为杉无锋刺客的身份彻底暴露。
月公子谈及两年前发生的事，声称云为杉的义妹，云雀，是他的爱人。
而云雀，正是偷溜进徵宫，偷取百草萃之人。
宫子羽为之触动。
与此同时，宫远徵的踪迹被金繁发现。
宫子羽铁了心要护住云为杉，竟不惜将宫远徵绑了起来。
宫远徵发了响箭求救，宫尚角带人闯进羽宫。
一番乱斗之后，云为杉被宫远徵的暗器射中，逃往了后山雪宫。
余下的其他人，都跪在了议事厅中。
前往议事厅的路上。
桑儿不解询问道：“徵公子被那般羞辱，姑娘之前为何不去羽宫？”
细辛瞥了她一眼：“倘若我去了，议事厅中罚跪的，便会多出一人了。”
桑儿听到这话，忍不住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