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有了机会离开
沈漠依旧夜夜守在沈珠的门前。
以前他做侍卫的时候，也曾经这样夜夜守在沈珠的屋外，下了雪，亦或者天有雨，沈珠就允许他进厅堂来。
再然后便稀里糊涂的抱着他睡，总归沈漠体热些，能够取暖，再加上她总是怕噩梦，有沈漠在，就像枕头下面枕着一把匕首。
沈珠越常想到过去，她忍不住在心里想，到底是什么人才会一直想过去的事情，后来也想明白了，因为现在没什么好留念的。
沈漠毕竟不是铁人，总也有熬不住的时候，他回卧房休息，沈珠就问归四外面的情况。
“我不懂，你想知道什么情况？金城军的，还是建康的？”
沈珠就说都问问，归四说金城军还是那样子，没有新消息出来，建康则出了些乱子，现在全面锁住，消息传递的很困难。
那瓶送给沈珠的药还是千辛万苦才送来的。
沈珠每次听到都心烦，觉得说这个有什么用？大不了萧迟本人在这里，她把东西还给萧迟！
但萧迟没来。
过了半个月，沈珠腿终于好的差不多了，只纵横有几道伤口，有一天沈珠见到沈漠在院子里练剑，天气稍稍回暖，他脱了外衫，露出的地方也添了几道伤痕。
看样子是故意割伤出来的。
少女咬紧了牙，她知道沈漠是故意让她看见的，更知道沈漠心里藏了什么主意，但还是不免为这伤口而难过。
沈漠何须制造新伤呢，他那些旧伤就够沈珠心疼难过了。
沈珠默不作声，中午吃饭的时候允许沈漠给她夹菜，只一下，男人唇角略略勾起，心情很好。
也许用个一年半载，沈珠愿意在这样的日子里头原谅他一下，可是没等到这个机会，正午之后，沈珠小睡。
她被侍从吵醒，有一纵马队停在了宅子门口。
领头的清俊青年里消瘦苍白，还是能看出样子，是凌阳州。他进屋来，脱了头上的斗笠，跪在沈漠的脚边。
沈漠立马如接了烫手山芋一般，仓皇站起来回头看沈珠。
沈珠没看他，只眉观眼眼观心，她听到沈漠将人搀扶起来，凌阳州也算个七尺男儿，在沈漠面前泣不成声。
他说有人递了将军的容身之处，他带着人过来寻，几番寻不到，又有人中了瘴气，几乎要活不下去。
若是不能将将军请回去，他自己也要死在这里了。
沈漠料想凌阳州这段时间确实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毕竟这样的有些泼皮要挟的话，从前他是说不出来的。
有劳良吉来替他说，可现在：“将军，良吉死之前，还在惦念着您啊！”
沈漠心绪难明。
他重沈珠，胜于天下，可是这些人与他朝夕相伴，就等于不得不亏欠的一番东西。
现在已经求到他面前，只是怕他解甲归田，而沈珠也希望沈漠能——
她希望吗？
还是不希望呢？
沈漠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哄沈珠开心了，以前要哄沈珠，好似只要去街上买来一个糖葫芦，一切都解决了。
可现在，经历了许多事情，沈珠已经长大了，不会为小打小闹的事情而生气，也不会轻易的原谅别人了。
更何况他做了那样的事情
沈漠眸子一黯，摆手摇头道：“我已经身受重伤，难以重返沙场，你等本就有本事，可自创出一番江山。”
凌阳州跪在他面前，闻言磕头，苦苦哀求沈漠回去。
就算是齐国皇子又如何，乱世之中，他们这些人的命，本来就是沈漠作保，才留下来的。梁国皇帝无能，如今正大肆打压贵族，贵族又打压贱民
兜兜转转，钱币飞涨，各地铸币权胡乱行事，以至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天要乱，人的心也会跟着溃散，凌阳州自持，他并不是那个一旦站出来，就会号令将士的人。
只有沈漠能做到。
沈漠回头来看沈珠。
沈珠抬起眼，与他对视，后者忙低头，又凑上来，小心翼翼的去摸沈珠的手，轻声道：“全听女郎吩咐。”
沈珠道：“你走吧，去金城，把我给你攒的钱都带上。”
沈漠一愣，随后又急切道：“女郎不跟着一道回去吗？”
沈珠微微咳了一声，示意沈漠回想她才刚长好不久的伤口，又对沈漠道：“来回跋涉，我实在承受不住，南方安稳。”
“再者说，我在南方，不在营中，你也安心，免得有人要挟，对吗？”
沈漠心里不知怎么，本能的觉得害怕。
但沈珠冷了眼，有些压着火气道：“你要我吩咐，现在我吩咐了，又和你说了缘由，你不肯听？”
沈漠抿唇，冷峻面容努力显得温和，但实际上也难极了。至少他手握上来，沈珠想起来的还是训斥和打骂。
沈漠道：“我只是不舍得女郎。”
沈珠笑了起来，平静了一会，才忍着没说什么，又对沈漠道：“不要紧，等你解决了金城的问题，再来南陲就是。”
沈漠试图再商量些：“就离金城军近一点，我会努力尽量快点解决，就——”
“沈漠。”
沈珠喊了沈漠的名字，青年一时闭上嘴，沈珠又伸出手来，慢慢的摸沈漠的脸，温和道：“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沈漠深吸一口气来，没忍住开口道：“若是女郎再撒谎，我怕我做出女郎不喜欢的事情。”
沈珠本能的要颤抖，却忍住了。
她同沈漠点头，男人才转身回去，答应还跪在地上的凌阳州要求，又让他起来，去书房谈事。
沈珠则起身来回了房中，她点了账本，两套账本算的时候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要习惯看账本的人才能看出来其中到底套了多少钱出去。
这是以前周家娘子教她的，要辨别掌柜的有没有私下藏匿，没想到先用到了身边人身上。
给了沈漠钱，再送他回去。
沈珠终于有机会离开，也有机会辨别另外一件事情了。
她敲敲桌子，正在一侧发呆的归四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
“你去帮我查一下方家郎君，看他为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