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清君侧
沈珠问道：“怎么了？是你们部落里面不能收养这孩子吗？”
元子隗不答反问，视线巡视般看着沈珠，后者有些不高兴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抱歉低头。
说实话，元子隗长得清秀俊美，有种纯然的懵懂，这样的动作其实也并不奇怪。但沈珠早遇到过许多衣冠禽兽，于是还是深有戒心。
元子隗好一会抬起头来，张口道：“你不是秦人吧？”
“你应该是从梁国出来的人，你说话是梁国口音，也听不懂秦话，但是这个孩子，是秦人吧？”
沈珠没点头，元子隗有些紧张道：‘其实前一个问题你不用答，但这孩子是不是秦人？你发现他的时候，他身边还有别人没有？’
“没有。”沈珠眼带警告道：“这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应该同他有关系。”
她听出来元子隗的言外之意了。
元子隗干脆承认这孩子的来历不简单，又道：“西秦前帐王有个宠爱的妃子，比他年长，算起来是他的乳母，但他喜欢得很，和这女人相处了许多年可是这女人已经生不出孩子了！”
生不出来孩子的妃子，留在身边，便是要自断路，前帐王自然知道，但他还是渴盼和她的长子，这是要继承王位的。
老天保佑，他的妃子还是怀孕了，那消息传出来，到了整个边塞。
可大战一触即发。
“你说这孩子，是前帐王的儿子？”沈珠惊诧道：“不可能！我捡到他的时候，他身边只有一个年长的妇人，看起来是他的阿母！”
元子隗了然点头，“因为前帐王被梁国的大将军斩下头在阵前，宠妃被逼死殉葬，所以别人便急着这孩子送出去。”
沈珠还是摇头，“巧合罢了，怎么可能。”
她面上满是不肯相信，一个无辜稚子，如何要扛这所有的血海深仇？何况里面还有沈漠出场。
她面前的蓝眸青年摇头，叹一口气，似乎在转瞬间做了什么决定。
“我等是西域中鹰族，专司情报。”元子隗道：“有人出钱，要我们找到这孩子，他身上有专门的纹身痕迹，所以我们才会出现在那地方，与你相遇。”
沈珠一下子站起来，转身就要出门去找孩子，元子隗上前去拉住她，沈珠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后者道：“这是他本来的命数，他会被西秦人带回去，到时候成一匹狼或者死去，是他自己的命运。”
少女还是不肯接受这事实，她明明已经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可是面对这一个小小的孩童，一个被她抱在怀里，会笑，会发出声音的软乎乎的东西。
他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和这乱世里面千万个普通孩子一样。
沈珠的眼中迅速起雾，一双妙眸转而落泪，楚楚可怜。
元子隗道：“这件事，你忘了吧。”
沈珠不理他，元子隗没有非逼着人同意，退出门去，留给她独处的空间，与此同时，猫正在地毯上玩那孩子的铃铛。
沈珠膝盖一软，坐在地上，良久无言。
好一会，她站起来，出门去，圆月如盘，夜却极黑，青年人站在那月色之下，面色平静，就好像经历风沙千百年，依旧不动。
沈珠站在他身边问道：“这样的事情，你经历过很多次吗？”
元子隗笑了，“这样的故事，我只听过齐国，还有西秦发生了，齐国那个孩子生死不知，算是我们的憾事。西秦这个倒是顺利送回去了。”
沈珠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
元子隗转过头来看着沈珠，后者眼神执拗询问，青年了然，点头道：“是，我们杀人，我们也做这样的生意，有时候清楚自己送回去的人，下一刻会成死人。”
但他们还是会做。
在大国之间赖以为生的办法，就是这样，沈珠一时忽然名白过来，如果她有更多的戒心，最后元子隗还是要要回那个孩子。
因为那关系他们和西秦的关系。
少女吸了吸鼻子，咽下去自己本欲出的眼泪，咬牙道：“这也要算我一份功劳。”
元子隗没想到沈珠会这样飞快的提出要求，诧异地挑眉，少女抬头看他，又道：“我还救了你的命。”
“你要什么？”
“你们搜集情报的办法，和各国的秘密。”
元子隗心想，这个从中原来的女人，实在是心太大了，她知道这些东西代表什么吗？她要来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可青年还是道：“搜集情报的办法可以教给你，至于各国的秘密，那就等你自己去找吧。”
“可以。”
-
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沈漠从那无边的黑暗中抬起头来，转身要喊沈珠的名字，没有任何人回应，幽暗，无边无际的幽暗。
他猛地伸出手来，一瞬间，睁开眼，男人睁开眼看见的是熟悉的穹顶。
外头水穆声音响起：“将军还未醒。”
马东君急声道：“我要面见将军！”
水穆刚欲说话，屋内的沈漠开口道：“让她进来。”
天渐渐的转凉了，马东君一进门来，便看沈漠批了一件外衫，坐在桌后，她也没有了客气，坐在他下首对面的位置，直接问道：“将军到底什么时候称王？”
沈漠抬头来：“我为什么要称王？”
“你已经杀了满城的官员，所有涉及这件事的人，现在称王，是最好的时机。”
沈漠没有说话，马东君又道：“我知道，你还是在想沈珠的事情，可沈漠，如果你担心因为你称王之后沈珠不会回来，难道你没有想过，现在沈珠更不可能回来吗！”
“你还没有成为人人害怕的王，乃至皇帝，没有拥有能够让所有人闭嘴的能力。如果你造反了，那叛国通敌的罪名又算什么？”
“沈家没有叛国通敌。”
沈漠冷冰冰开口道。
马东君一时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她都要这么费尽口舌了，沈漠想的居然还是沈家没有造反？
等等——
“那你更有名义称王了！不对！是清君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