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如何割舍？
布施三日，眼见着城里的流民都有了饭吃，也有药用，安分了许多。乌善琪感慨，大家都不过是老百姓，自然只要有吃有喝，又怎么会做错事。
她哥哥在沈珠面前也照样骂她，认真道：“糊涂了？这些流民都是在朝廷犯了法，才会被流放，你还以为——”
“我还以为什么？哥哥，咱们不是被流放的？咱们又做错了什么？我看就是皇帝老了，他老眼昏花！”
乌善武紧张的看沈珠的脸色，心里忍不住要骂自己这个聪明过头的妹妹这个时候怎么做出这样蠢的事情。
偏沈珠面色平静，也笑起来，“你说的对，皇帝老了，不止老眼昏花了吧。”
还要用她的命格去旺他的帝王运势呢，六七十岁的人，羞也不羞？
沈珠提醒面露诧异的乌善武来，“我也是流民出身，自然懂你们对于皇帝的异议。”
“不过，”沈珠认真道：“在外人面前，咱们都是代表将军府的，还是别说这样的话了。”
“是！”
两人齐声道，沈珠要留乌善武在院里用膳，被他慌乱躲了，说是出去和下人们一道吃是一样的，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拉走乌善琪。
沈珠一个人坐着老老实实用膳，用了一半，又叫下人去叫柳香合和庆儿来，马东君在忙着管捕海司，顾不上用膳，已经让人去送饭过来。
柳香合胆战心惊的坐下，寝食不安，半天不好动筷子。
倒是庆儿，没心没肺，吃起来甚至都要抢沈珠的筷子，就差把菜端下去了。
沈珠道：“你院里不给饭吃吗？”
柳香合以为她在骂庆儿没家教，竟然吃饭也没个体面，但庆儿傻乎乎的，想不到这个程度，很乖顺地开口道：“是呀，他们每天就给我吃青菜炖豆腐，饿都要饿死了！”
沈珠皱眉，转过头来看柳香合，“你呢？院中吃的怎么样？”
女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之前何等刁蛮的少女，现在竟然是真的在关心她们。柳香合犹豫一番，轻轻点头道：“和庆儿差不多，只是使了些银子，稍稍好些。”
沈珠听了，眉头拧的更紧些，要下人去传水穆过来，在等管家来的时候，少女又不解似的追问道：“你们是将军府正儿八经的夫人，怎么会有人克扣你们的膳食？”
柳香合想到自己的处境，同正儿八经这几个字是没有关系的，她讪讪道：“乐郡成了那样，府里面的下人自然觉得”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们两个都没有得到将军真正的宠爱，将军没有来，所以别人便敢大着胆子薄待她们。
“女郎，小人在此，您有什么吩咐？”
水穆来了，站在院子里面等着沈珠吩咐，他一向是最聪明的脑子，审时度势，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在什么位置。
沈珠道：“把两位夫人院子里面管膳食的”
她的余光又扫视到柳香合与庆儿脸上，似乎在巡视，柳香合手指交缠，纠结了一瞬便道：“其实还有”
“那干脆将你等院中所有人都提出来。”
沈珠道：“苛待主人的，便杖责十下，主犯，发卖不用。”
水穆忙道是，就要去处置，沈珠却道：“等她们用完膳，再说。”
少女看着柳香合她们，认真道：“你们是我将军府里的人，就不会不管你们，做什么要害怕？以后这种事情，速来报我。”
“以后每日过来一同用晚膳吧，别害怕家里的事情，有将军去处理。”
柳香合有些意外，都要开始胡思乱想，怀疑是谁入了沈珠的壳，换了魂似的。
但就这时候，少女哼声道：“至于监刑，就你们自己去看着打好了，这点小事，不用麻烦我再帮着你们盯着吧？”
她高高在上的几乎要用下巴来看人，偏长得那么美，就算做这样的动作也是一副娇憨模样，柳香合觉得还是这样的沈珠熟悉。
她连忙点头，带庆儿快速扒了饭吃，就要回去看那些曾经刻薄过她们的下人受刑。
沈珠帮别人出完气，等晚间来马东君过来，她很是感慨道：“我觉得，我好像找到了我喜欢做的事情。”
沈珠认真道：“这种管别人的感觉真好。”
难怪以前二姐喜欢管着她，沈漠也喜欢管着她，这种能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人留在身边，保护别人，然后被用一种憧憬感谢的眼神看着！
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好体会。
毕竟，平日里，多数人看着沈珠总是不喜欢的，男人们总用那种要将沈珠四分五裂般的眼神死死地看她。
同沈珠有些关系，稍了解她的，大多数又不喜欢。
不喜欢是一种很直白的情绪，厌恶压在眼底，总是时不时的透出来要刺一下对方。
沈珠就算再傻，也渐渐能察觉到这种眼神。
倒是第一次被人用那么感激憧憬的目光看，而且也不止是柳香合，还有城里的流民。
马东君道：“你若喜欢这样，便有空去捕海司，教那些孩子做事，他们看你的眼神会更憧憬的。”
沈珠听了这话，合上书一下子摇头，对马东君道：“这样不好。”
“哦？”
“捕海司要的是探子，是搜集情报的人，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他们的感激和憧憬，他们不应该有自己的太多想法不然”
沈珠在这个时候还是难免说一些叫人听了会有些刺耳的话。
马东君听了之后，本就不准备反驳，毕竟她已经渐渐感觉到，沈珠和她以前的出身并不一样，所以才会有截然不同的想法。
但仔细一想，沈珠说的并没有错。
捕海司的孩子不是普通人，他们更应该学会收敛自己的情绪，收敛自己的想法，不外露，不动情，才能尽力。
这是刻薄的事情，也是必须而为之的事情。
马东君恍惚之间感慨，“原来这就是为君之道”
时值乱世，为君之道与周朝又有何区别？不过是霸道二字，争雄之间，自然会枉顾些许人。
但又有千万人获利。
如何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