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命名草稿11
“你就坐在后排吧。记住,这叫安全带,以后上车的时候要自己系安全带,好吗?”我把安全带给芙宁娜拉上,她水汪汪的眼睛带着些许好奇和些许慌张地看着车内的一切,可内饰真没什么好看的,一辆老奥迪q7而已!我开这辆车已有很多年——这并不是由于我不想买新车,而是因为它的确是我的老伙伴,是我当年靠某些特殊渠道挣得第一笔“佣金”买的。芙宁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尽管她同时能说能写绝大多数地球现代社会的专有名词,但她并不理解这些东西是何物。就比如她到现在方才知道“安全带”是“汽车”上的一种配件。“车里现在有点冷,等空调热风吹一会就好了……要我帮你把后座的加热打开吗?”我将车辆点火,转身问紧紧裹着大衣,有些哆嗦的芙宁娜——她把脖子尽可能地缩在紧绕着的围巾里,像是只缩脖子躲在母鸡身下的雏鸡。看着她因为寒冷而有些发青的嘴唇,还有发木的眼神,我意识到她穿的衣服还远远不够。但——一个大男人的家里哪里来足够用的冬季女装呢?“没关系……海因里希先生,芙,芙芙,芙芙宁宁娜不……不不,不冷,一点儿,一点儿也不冷,完全,完全没关系的……有,有,有厚衣服,厚衣服穿,芙宁娜就很满足了。”我有些无语,她都被冻得上下牙打颤,话都说不清楚了,还在这里和我犟嘴?“等两分钟,座椅垫就热起来了。”我咽了口口水,芙宁娜的“创伤性应激障碍症”是百分百没有好,只是目前尚未完全发作(准确地说,她几乎每一句交流对话都在发作这个毛病,简直就像是被迫害妄想症患者),而我要将她带去各色人等混杂的现实世界——过度的视觉刺激和语言刺激会不会让她本就不稳定的精神再度崩坏?我抬头看向内后视镜,看到她正用白净的手指轻轻拨弄着下垂的蓝色刘海,也许我该相信她一回……巴黎的宠物店如今并不太多。最近几年,环保主义分子发了狂,在世界各地进行公然的恐怖袭击——他们借着环保的名义抢劫超市,破坏人造湿地,焚烧人造林,攻击任何有关和林木的生产行业。去年由于一家历史悠久的宠物店遭遇了“生命解放”组织的恐怖袭击,那些混蛋拿着枪(我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搞来的,也许是北非的黑帮)在店里大肆屠杀。从那以后,巴黎的宠物店和宠物医院都关闭了不少。幸运的是,我带芙宁娜去的这家宠物店是正常运行的。我认识这里的老板马克西米利安,他是个很好的家伙,有一个上高中的女儿,和芙宁娜像是同龄人——我身旁的芙宁娜应该并不是米桑笔下的“水神”,而就只是个“水神的化身”(当然,我并不确定),一个悲惨的替罪羊,一个悲惨的少女而已。尽管听起来有些冒险,但和同龄人的交流,显然比和我这种相对年长的异性的交流来的更加有效些吧?“芙宁娜,我们到了,下车吧。”我打开车门,像是迎接一位公主一样的牵着芙宁娜的纤手,护送着她从车上下来。我注意到她的围巾有些歪,于是上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大概是由于天气有些寒冷,芙宁娜张嘴哈了哈气,哈出些许白雾,和她通红的脸颊相映得彰。芙宁娜的耳罩就挂在玉颈上,即使是耳朵冻得发红,她也没想起来佩戴,于是,我帮她戴上了耳罩。“谢谢……谢谢你……海因……海因里希先生……”芙宁娜从喉咙里挤出了几句蚊子哼哼——我很高兴,这对她而言是多么巨大的进步!在巴黎冬日的灰沉的早上,芙宁娜让阴天都显得更加明媚。紧接着就是一个令人难忘的瞬间:头顶兔兔装饰冬帽的芙宁娜突然回头看向我,她及肩的蓝白色头发在空中荡漾出一朵美丽的浪花,发红的鼻尖,脸庞与耳根,与那双清澈动人的蓝色眼睛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对比色之美,而她那修长的脖颈更是显出她的美。但最美的是芙宁娜的神态,我从来没有看过她露出如此的神色,无论是在梦境里的提瓦特世界还是现实世界:蓝眼睛里终于有了渴望,激动和期盼,樱桃小嘴微微张开,露出里面的贝齿——她看到了什么?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只趴在临窗橱柜上的波斯猫,它也睁着两只圆圆的眼睛,瞪着芙宁娜。“喜欢那只猫吗?我们进店里看看……”我刚刚挽起芙宁娜的手臂,她突然停了下来,手臂紧紧地抓着我的腰,将脸埋在我的衣服里。隔着厚厚的冬衣,我都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在颤抖。天啊,芙宁娜又怎么了,她明明刚刚还情绪很稳定!“芙宁娜,怎么了?”芙宁娜哆嗦着露出一只眼睛,手上却拽的却更用力,我感觉我的衣服要被她拽坏了——她用极度恐慌的颤声说道:“海因里希先生……您,您把我……送到这里……您不是,您不是……说,不会把……不会把我卖掉……卖掉吗,芙宁娜,芙芙,芙宁娜……什么都没做, 那您……”我诧异地看着她,她又想到什么了?明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宠物店,直到我看到了宠物店旁边的展示牌。展示牌上面绘制着很漂亮的猫娘少女——估计是马克西米利安小姐的大作——和进门的顾客们招着猫爪,一旁有马克笔写成的花体字:“欢迎购买我们!从20欧元到500欧元,您都可以把我们买回家!”显然,芙宁娜误会了这个海报的全部意思。她并不理解这些绘制的猫娘并不是人类,而只是对猫的文艺创作,那些该死的艺术字同理。对于一个真实经历过多次人口买卖,并且悲剧地在买卖中充当货品的少女而言,倒是可以理解如此反应。我努力地安抚着处于慌张状态的芙宁娜(主要方式就是摸头和抱紧她),真见鬼,带她出来就像带着一块不定时爆炸的炸弹……“嘿!海因里希,你搂着的是你的新女友吗?她长得真秀气,我说你不会找了个踏马的高中生用来暖床吧,哈哈哈哈!她受得了吗?喂,听到我说话了吗,傻站在那儿想啥呢,不进来和你的兄弟说说话?我真伤心,呜呜呜……”当马克西米利安招牌性的粗犷声音钻入我和芙宁娜的耳朵,我的脸一下就黑了。这个屁眼里都插着葡萄酒瓶的混账酒鬼一定是喝多了波尔多,不知道在发什么疯!但我更担心的是芙宁娜听到这种话会又发什么病——“暖床”这个在小市民们中流行的黄色词汇,真的不会让她再次回忆起那段经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