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天刚蒙蒙亮，刘婆子的院子就热闹了起来，院里的小姑娘们都起床开始收拾打扫，有提水的，有扫院子的还有忙着做饭的。夏荷因为昨晚没睡好，早早地就起来了，到院子里用凉水洗了把脸，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刘婆子虽说是个牙婆，家里的丫头也都是要送出去的，但是她家里的早饭并不糊弄，准备的足足的，不仅有馒头还有稀饭咸菜。夏荷喝了一大碗粥，就着咸菜又吃了一个馒头，肚子就饱了。
“好了，吃完饭赶紧把东西都收拾了，那些针线梳头手艺该练的都练起来，我不在家也别松了气。”刘婆子吩咐着院里的小姑娘们，“别嫌婆子我唠叨，你们现在把手艺练好了，以后到了主家去，没准儿就靠你的一身手艺得了主子赏识。丫头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那些混的好的穿戴比小家小户的小姐也不差，再多的我也不说了，你们自己个儿琢磨琢磨都有点儿数。”
院里的小姑娘们听了刘婆子的话眼睛都亮了起来，干起活来手脚都麻利了不少。夏荷听了这些虽然也有些羡慕，不过也就只是羡慕一下罢了，她现在就能有个活儿做，安顿下来能不挨饿就行。
说起来她还挺知足的，在家的时候，她娘就说她好哄，别人家的孩子要是哭了得哄一大会儿，她呢，给点吃的拿着立马就不哭了。这事儿每次说起来，都被他们好一顿笑话。
“昨天跟我回来的那小丫头呢？”刘婆子喊了了一句。
“婶子，我在这儿。”夏荷赶忙站出来。
“你今天跟我去陈家村，收拾收拾这就走了，路上远着呢。”刘婆子吩咐道。
“哎。”夏荷痛快的答应，去屋里拎上她的小包袱，麻溜的上了马车。
刘婆子的马车是自己家有的，因为经常要接人送人什么的，长久下来雇车也不太合算，就买了辆马车。马车是普通的青布的车厢，车厢门口搭着一块绣着花纹的帘子，外面看着不大，进了车里倒还是挺宽敞的。夏荷一想这车成天得拉人，里面肯定得大一点，她挑了一块靠车厢的地方坐下。
“走了。”随着刘婆子的一声吆喝，马车哒哒的跑起来。
“这一路得两个时辰，要不是邻村正好有几个姑娘要出来，我是真不爱往那边跑。”马车走了一段路，刘婆子就开始和夏荷聊起来。
“谢谢婶子，麻烦你了。”夏荷很识趣的表示感谢。
“不是我说，也就是我了，你看你这么瘦瘦小小的，搁别人还真不一定收你。不过我送你过去也不是一定就能留下，还得看人家肯不肯要你。要是人家不要，我这就是白跑一趟。”
“婶子你帮我好好说说，我肯定好好干，要是我能留下肯定不能忘了你。”夏荷是真的迫切需要一个能生存下来的活。
“行了，我跟你说说这家人的事儿，你好好听着。”刘婆子很满意夏荷的态度，跟她说起具体的情况。
“要人的这户呢在陈家村，离丰水镇有两个时辰的路，有点偏，村里也不是说大富裕，一般这种情况是很少有要丫头的。”
“不过这户有点特殊，你要去的这一户，家里就两个人，一个姓陈的小伙子和他娘。”
夏荷点点头，认真的听着。
“本来家里就两个人，活也不多，当娘的就做做饭收拾收拾家里，那小伙子干点地里的活儿，偶尔上山再打点猎啥的，也用不到丫头，但是呢前些日子，他娘提水扭到了腰，伤筋动骨可不得一百天，一下子也好不了。这下子家里的活可不就没人干了，要说干活这小伙子也会，但是照顾她娘就有点不太方便，邻里邻居的帮个一次两次的行，时间长了也不好老麻烦人家，这不就托我找个人帮段时间的忙。”
“那我去了就是做家里的活吗？”夏荷问。
“恩，也没什么沉的活儿，你去了主要照顾他娘，然后家里帮着收拾收拾。我估摸着这活儿也长不了，三四个月的事儿，你先干着看吧，到时候要是人家不需要了，再来找我就是了。”刘婆子爽快的说。
“哎，谢谢婶子。我一定好好干活。”
“陈家村那边还挺好的，都不是难说话的人，你好好的做别砸了我的招牌。”刘婆子嘱咐说，夏荷连忙点头。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大半天终于到了陈家村。陈家村靠山，山上的树都绿油油的，看起来这里一点儿也没有受旱灾的影响。山下是一排排的房子，再远一点是田，有不少人都在地里忙活着。
刘婆子的车在村口停了下来，车一停就有人围了过来。夏荷跟着刘婆子下车，她觉得这里比丰水镇凉快了不少，空气也不想她家那边灰扑扑的，带着股新鲜劲。
“刘婆子你怎么来啦，这回谁家丫头要出去？”一个穿着小碎花褂子的女人上前来搭话。她的一头黑发梳的油亮，仔细的抿到后面，在头上挽了个长条的发髻然后上面插了一支簪子。
“这回不是来挑人，陈立他娘不是把腰闪了吗，没人照顾，我给他送个丫头来帮帮忙。”刘婆子笑着打招呼。
“哎哟，陈立家哪还需要什么丫头啊，不用喊都有的是人愿意去帮忙。”女人眼睛一转，用手扶了下簪子笑着说。
“他也不好意思老麻烦别人，毕竟不是一天两天的。陈立在家吗？”刘婆子问。
“应该是在家的，这几天不是照顾他娘吗，也出不去。”女人回了一句然后走到夏荷面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这就是那丫头？人怎么这么瘦呢，这能干什么活。”
夏荷抬头看了她一眼，回道，“我什么活都会干的。”
“啧，瞧这眼睛亮的，这细皮嫩肉的看着就不像个丫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找了个媳妇回来呢。”
夏荷的脸一红，她觉得这女人说话的语气跟带着刺似的，瞅了她一眼没出声。
“哈哈，你真能开玩笑，不和你说了，我得赶紧把人送过去，过会儿还有别的事，咱有空再说啊。”刘婆子领着夏荷往村里走去。
“她这人就这样，你不用理她。以后在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少说话多做事。”刘婆子交代道，夏荷点点头。
陈立家住在村东头，四间屋子带个大院子，外墙扎着一圈的篱笆，门口还铺着些石头。
“陈家嫂子？在家吗？”刘婆子在门外喊道。
“来了。”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然后夏荷就见到了她的雇主，高大又健壮的陈立，夏荷暗自比量了一下，觉得自己长得太矮了点，大概只能到他的胸口。因为个子高，陈立几步就到了门口把刘婆子和夏荷迎了进去。
夏荷偷偷打量着陈立，眼前的男人有着浓浓的眉，眼睛大大的，鼻子高挺，嘴唇微红，此时他的嘴唇正一张一合的和刘婆子说话。他穿着一件露胳膊的短褂子，身上的皮肤都是麦色的，他一推门，胳膊上的肌肉也跟着动了一下。
感觉到夏荷的注视，陈立抬眼看了她一眼，夏荷心里噗通一下，被抓包了，她赶紧别开视线，不再看他。
“刘婶，麻烦你这么远跑一趟，你们先喝点水歇一歇吧。”陈立把刘婆子带进屋，给她和夏荷倒了两碗水。
“不用这么客气，你娘好点了吗？大夫怎么说？”刘婆子喝了一口水问道。
“还是不能下床，主要得养，就怕再伤着。”陈立回答说。
“他刘婶。”刘婆子听见陈氏的喊声就过去隔壁屋，“我这伤着了也不能下床。”
“你就是太勤快，腰不好就得歇着，得听大夫的。我今天给你把人送来了，有活让她干就行。夏荷，来，见过你陈家婶子。”刘婆子朝夏荷招招手。
“婶子。”夏荷走到陈氏的床前。
“小姑娘看着挺小的，都会干什么？有多大啦？”陈氏打量着夏荷开口问。
“婶子我不小，我已经成人了，做饭打扫缝补我什么活都会干，你放心我肯定都能做好。”夏荷诚恳的说。
“先打盆水来，给你婶子擦洗擦洗。”刘婆子给夏荷使了个眼神。夏荷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小姑娘也是可怜，北边闹旱灾，跟着村里的人出来找口饭吃，我看着人还挺好的，你先用着试试，不行再说。你家也没什么难做的活，也就是你家是个小子，照顾你不方便找个姑娘家照应照应。”刘婆子劝道。
听着刘婆子这么说陈氏有点动摇，“我知道你心善，就当帮帮她，她的工钱也不贵主要就是想找口饭吃。”
陈氏叹了口气“那就先试试吧。”
夏荷出了房门以后，想打盆水来给陈氏擦洗，但是她第一次来陈家，也不知道东西都放在哪，刚想再回去问问，就看见陈立出来了。
“陈大哥，那个，我找个水盆。”夏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脸盆和水都在那里，毛巾在墙上挂着。”陈立指了指院东头的井。
陈立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白白瘦瘦个子小小的，弯着腰把水给提上来，那水桶好像要把她坠倒了一样。
“家里有热水吗吗，要是没有我想着烧点热水，要不然给婶子擦洗也凉。”夏荷转过头问。
猝不及防，陈立的眼睛一下子撞进了一双黑亮的眸子，小姑娘一副怯生生的摸样，两个眼睛水汪汪的，就像是山里的清泉一般。
见陈立一直没说话，她咬了咬嘴唇，有些无措。
“我来吧。”陈立走过去提起夏荷身边的水桶往厨房走去。对夏荷来说十分沉的水桶，在陈立手中变得像是空桶一般，他很轻易地就把水桶拎起来，几步就走到厨房。
夏荷觉得就是自己这么沉的，陈立也能像提水桶那样很轻易的提起来，看着陈立的背影夏荷暗自跺脚，恨自己没力气，一桶水都拎不动，她想一会儿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