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抓住他
林新利出事后，林家老爷子就中风了，嘴眼歪斜躺在炕上起不来了，他剩下的俩儿子，一个比一个躲得远，林新民说是要去南方做生意，带着妻子儿女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卷了包跑了。
林老三则更彻底，直接把老宅子都给卖了，齐氏也休回了娘家，他拿着卖房的银子去城里花天酒地过了一段日子，半年后有人在街上看到一个衣着褴褛相貌跟赵老三极其相似的叫花子，因为跟狗抢一个肉包子，被狗给咬掉了鼻子，满脸的血，不成人样子了。
林老爷子在买家来收房的时候，气得一口气没上来，也就去见了林家老祖了。
说起林家的破败，林村人无一不摇头，道，都是自己个儿作的，活该！
没了林家来陈家搅闹，陈家的日子也就慢慢地往前走着。
陈大娃跟陈二娃果真在码头找了一份工，两个人跟一帮苦力一起为来往的货船搬运货物，日日天不亮就去等活儿，有时候早早就干完回家，他们还忙着去地里帮忙。
有时候就得很晚回来，这样忙碌下来，也算是有点成效，每日少的时候能交给何月娘二十文钱，多的时候有四十文了。
钱不多，但兄弟俩都是勤劳本分的，牢记着他们的死鬼老爹的话，天道酬勤，只要肯干，不乱花，终究是能积攒出大财富的！
何月娘对他们兄弟俩这样出蛮力攒出大财富倒是不抱希望。
不过，俩实在孩子每天乖乖把工钱一文不剩地交给她，这倒是让她心里挺满足的，觉得自己这个后娘当得也算得人心！
不过，想要这些个娃儿们敬仰她这个后娘，那也不是光耍嘴皮子的事儿，关键是她能赚钱啊！
她每天进山溜达一趟，哪怕啥草药都不采，就打点猎物拿回来去镇子上的饭馆酒楼卖卖，赚回来的钱是兄弟俩出苦力赚回来的两三倍！
赶上运气好，她还能挖点草药回来，晒干了往本草堂一送，得来的可不是几十文钱，而是一两银子！
譬如今天，何月娘把后院晒干的金银花送去本草堂，称量了一下，足足二斤半，这可就是一两二钱五啊！
跟她一起去的是四娃，这孩子回到家，跟大哥他们一说，那小眼睛里闪烁着的都是对他们后娘的崇拜，真太厉害了，我的后娘啊！
何月娘这个时候也是挺傲娇的，从随身带回来的布包里拿出来一斤桃花糕，半斤花生酥糖，豪爽地往桌子上一丢，“行啦，少在这里掰话，把这吃的拿去分了吧！我可告诉你们，长幼有序，怎么分得听你们大嫂的，敢耍赖，争抢，老娘的巴掌可不饶人！”
“娘，我们都听大嫂的！”
大的小的，一个个都齐齐地点头称是。
李芬激动得分点心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她可一直都是二弟妹嘴里的笨女人，上不得台面，想不到，如今深得后婆婆的信任，把分吃的这样的大事交给她做主，她何其的幸运啊，遇上这样好的婆婆？
一家子正和谐安稳地分享胜利果实，却在这时，从外头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婶子？您在家吗？婶子？”
何月娘循声往外瞅了一眼，来人她认识，是里正陈贤彬家的闺女叫桂花的。
嗖地一下，眼疾手快的李芬就把桌子上的吃食划拉进了抽屉里，咔吧一声抽屉合上，一屋子孩子个个面上表情淡定，没一个嚷嚷的。
何月娘点点头，心里暗暗对自己这一窝娃儿的表现点了个赞。
“婶子，您快跟我走一趟吧，现在我家小侄子也就您能救了！”
陈桂花擦了一把额头上急出来的汗珠子，也不顾得里正家千金该有的姿态仪表了，“我小侄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拉了三天稀了，现在孩子都已经没力气哭了，眼见着……眼见着就……”
她落泪了。
因为大嫂的不易怀孕体质，难得生下这个男娃，一家子恨不能拿孩子当眼珠子疼着护着，可是谁想到，越是矜贵就越出问题。
三天前，孩子就开始窜稀，陈里正也没耽搁，立刻让儿子媳妇抱着孩子去了本草堂，老郎中给诊脉了，也开方子了，药拿回来，里正娘子亲手给熬制的，可到了喂给孩子吃药的时候，却是怎么也喂不进嘴里，孩子太小了，根本就吃不下难闻的药，急得一家子人都快要找跟绳子集体上吊了。
后来还是里正娘子想到了何月娘，说大年家的，虽然年纪小，可是手法对，没准儿就能解了这难题，救了他们家的金孙！
如此，陈里正就着了小闺女桂花前来请何月娘。
何月娘稍稍有点犹豫，上回给里正家儿媳妇催乳，权当是试试手，能成就成，不成也就罢了！
可这回是个小婴儿，而且已经命在危急之中了，她出手能帮了孩子止住了窜稀还好说，若是不成，小孩子万一有个啥闪失……
“婶子，我爹说了，只要婶子肯去试试，结果怎样都不赖婶子！”
陈贤彬毕竟当里正有念头了，是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当然也能想到，何月娘会有所顾忌，所以，特意交代了自家闺女一句。
那还有什么说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能不能成的，何月娘都得去试试。
到了里正家，她也不客气，直接上炕，把小儿身上包裹着的被褥拿开，又让里正娘子找了一块干净的棉布搭在孩子身上，她就开始轻轻按揉足三里，有个口诀叫膝下四肢两肋间，就是足三里的所在。她的大拇指指肚按摩足三里二百下左右。接着她又开始揉龟尾。龟尾就是尾骨的末端。揉龟尾穴能调理大肠，止泻，通便。
最后，她开始推上七节骨。上七节骨穴位是以尾骨为起点向上一到一点五寸的地方，按摩手法是将两手张开，四指向外固定在腰椎两侧，四指交替向上推七节骨二百次！
如此，她反复做了好几次，每次的手法都很轻柔，让孩子感觉到舒适，渐渐地也不再哭了。
其实，孩子已经没力气哭了，只是憋红了小脸，小嘴张啊张地在嘶哑地啊啊叫着，像是只被折磨得快无生气的小狗，把里正一家的心都揪得生疼生疼。
这会儿见孩子的小脸不再那么憋红，呼吸也渐渐平缓些了，一家人终于是长舒出一口气。
“月娘啊，婶子都不知道说啥好了，我们家这娘俩都是你救的，你说说，这让婶子跟你叔怎么谢你？”
里正娘子拉着何月娘的手，眼圈都红了。
“婶子，我这也是试试，幸好能用得上！”
何月娘说的倒是实话，这一套给小孩子按摩推拿的手法都是前世来自那位擅接生的婆子，婆子没孩子，空有一身接生，处理产妇以及婴孩的法子，窍门，无人继承。在她晚年生活窘困的时候，何月娘打来的猎物多会分她一点，也算让她跟着打打牙祭，婆子很感激何月娘，就把一身本事教给了她。
不过，何月娘可志不在做一个接生婆。
她本身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呢，咋能去给旁人接生？
不过，技不压人，所以她就很认真地跟着学了。
没想到，重生一世，竟真的就用上了。
隔天，陈贤彬又让闺女桂花给何月娘送来一个消息，说是邻村吴财主家里要雇人扩建暖窖，工钱一共是五两银子，意思就是说，不管几个人，只要能在来年春天之间把财主家的暖窖扩大一倍，这五两银子就能赚到手！
桂花说，婶子，那吴财主跟我爹是挺好的关系，原本我爹是想把这活儿揽下来，找几个人去干，他赚一份抽头儿的钱的，可是，我爹感激婶子救了我家小侄子，也知道陈家想给三娃治病，大娃哥跟二娃哥都去码头扛活儿了，我爹说那才赚几个钱，所以，就想把这活儿让给婶子，婶子若是愿意，明日就可以让大娃哥他们去吴财主家里看看了！”
这可是个好活儿。
一来，暖窖在地下，干活也不冷，二来明年春天才到工期，活不急，人就不累。第三点也是最主要的，价钱不错啊，五两银子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
“那叔打算……”
何月娘的话没说完，桂花就客客气气地打断了，“婶子，您可别提钱，我爹说，这都不知道怎么谢您了，这点事儿不算啥的，以后若是有了赚钱的机会，我爹还会想着您家的！婶子，若是您愿意，那我就回去跟我爹说了。”
何月娘哪儿有不愿意的，当下就应下了。
第二天，一家子人就浩浩荡荡地直奔邻村吴财主家了。
果然是财主家，前后四进的院子，前面待客，后头住人，最后面的花园角落里就是暖窖的所在了。
说干就干，在跟管家了解了吴财主的意思后，陈大娃跟陈二娃就带着几个兄弟下了暖窖。
何月娘也想帮忙，可拿过了铁锹，就被李芬抢去了，“娘，您在旁边给我们掌掌眼就成，别挖歪歪了！”
她只好又去那箩筐，准备往外抬泥，却不料，箩筐又给四娃拿走了，“娘，我最近可是长了力气了，不信，等下您看着，我一个人就能把这一箩筐的泥都搬上去！”
“四哥，四哥，我也帮忙！”
十一岁的五娃也抢过去，跟四娃一起一人抬箩筐的一边。
何月娘叉腰，不满地嘟囔，往常都是老娘偷懒，不想干活，现在老娘想帮你们了，你们倒跟老娘客气起来了，你们……你们这样干，不是让旁人戳老娘脊梁骨，说老娘是压榨继子们血汗钱的老虔婆了吗？
“娘，您才不老呢，隔壁安奶奶都说，您是咱们村最好看的女人呢！”
六朵儿也来了，她倒是没力气帮忙干，顶多也就是个摇旗呐喊的啦啦队成员。
何月娘轻轻捏捏她的小鼻子，说道，“瞧瞧小嘴甜的，还真随了老娘我了！”
六朵就十分傲娇地挺直了小胸脯，“大哥，二哥，嫂子，我像不像娘啊？”
“像！”
下头挖暖窖的一干陈家娃儿异口同声地。
何月娘得意，看看这就是老娘教出来的娃儿，撒谎都撒得齐整利落，不错，实在是不错！
眼见着挖暖窖这边她也帮不上忙，索性她就进山了。
她盘算着，孩子们干一天活儿都挺累的，她怎么也得打只兔子回去炖了犒劳犒劳他们。
说来也是不顺，她整整一天，在山里东跑西颠的，也就只打了一只野兔，这可是她自从来到陈家以后，第一回收获少得可怜，看天色不早，到了要做饭的时候了，她才没精打采地拎着兔子往家走。
拐过前头的一道山梁，下了山就到了陈家庄后山了。
她加快脚步，刚欲绕过山梁，却突然在这时听到一声奇异的声响，哎呀……接着就似乎有人口中倒吸凉气，咝咝……
怎么回事？
何月娘弯下腰，借着日渐西沉的霞光，她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正蜷缩在路边的草坡上，他像是发冷一般竭力把身体往一起蜷缩，这且不说，还浑身不由地在打摆子，嘴里也发出轻微的□□。
“喂，你……怎么了？”
何月娘问完，那人还没回答，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一个粗鲁的男人低沉的声音，“一定得抓住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