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完了，全完了
若是姜澈写诗的水平一般，局限于在场的这十几个人知道，那还能采取措施掩盖一番，尽量把恶劣的影响消弭于无形当中。
可现在不巧的是姜澈作出了一首独断千古之诗，如今天道之音远传百里，怕是已经有上百万人听到了这首诗，再过个三五天，传遍全大黎的读书人都不成问题。
《石灰吟》的创作背景是姜澈被奸臣、恶少构陷栽赃，要知道，这种侠肝义胆、为民请命的贤才被朝廷狗官想方设法打击报复的故事，最能使百姓感同身受，因此也最受他们的欢迎。
到时候这件事肯定会被某些秀才改编成绘声绘色的话本故事流传开来，为大黎百姓所津津乐道。
那他贺兰敏直这个迫害贤才的奸佞小人，无疑是故事里最惹眼的反派角色，以后出门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大骂。
就算把以后的事情先抛开不谈，眼下就产生了一个棘手的麻烦。传世诗造出来的巨大异象让数不清的人知晓了此间的情形，那些与姜澈交好、能为姜澈撑腰的人物，此刻说不定已经在飞奔赶来北城司的路上了。
那先前原定的趁着事情刚开始发酵，抢先出手给姜澈定罪办成铁案的计划，势必横生枝节，甚至难以推行下去。
想到这一点，贺兰敏直眉头紧锁、脸色异样，他心中权衡再三，最终咬咬牙，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姜澈的援兵没赶到，先将姜澈搞定，大声道：“哼，不知悔改，给你机会你不珍惜。来人，给姜澈上刑！”
语罢，两位衙役拿着拶子要往姜澈的手上套。
“且慢！”钱重跳出来反对，“不可动刑，姜澈身为致知境儒修，又是国子监的得意弟子，岂能轻言刑罚加身。”
贺兰敏直脸上的假笑早已无法维持，他直勾勾盯着钱重，质问道：“钱大人，你这是何意？动刑是审讯的需要，和姜澈的身份无关。”他是在告诫钱重，好好在旁边装聋作哑便好，不要挡住他的路。
钱重好似没有听出贺兰敏直的弦外之音，依然坚持自己的说法：“贺兰大人若是执意要对姜澈动刑，请拿出刑部或者大理寺的批文，否则恕难从命。”
钱重点到了贺兰敏直的死穴，他是被请托而来，没有办法也来不及办理正式的提审流程。放在平时，依照他的身份，这种做法无伤大雅，不过现在被钱重拿来做文章，又在北城司的地盘，贺兰敏直只能叹气。
两人一番纠缠，钱重说什么都不肯让步，阻拦了贺兰敏直最后的挣扎。
贺兰敏直神色颓然，已经没办法继续审问下去了，挥挥手，丧气道：“此案容后择机再议，且先将姜澈押回监牢。”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周公子那边以及其他想要借机收拾姜澈的其他势力，接着加大力度，添一把火。
否则，贺兰敏直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而贺兰敏直的担心正在应验，随着《石灰吟》天地异象的扩散，无数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姜澈身上、吸引到北城司。
视线转回到姜澈刚刚落笔写就《石灰吟》之时。
一辆有两匹虎纹马拉着的宽体马车缓缓驶向国子监大门，而马车之上，卢怀缜正端坐闭目冥思。
最近一段时间他并不在神都城中，而是应下一位老友的邀约前往均州作客。一路舟车劳顿，今天才刚刚回到神都城，尚未进到国子监。
忽然，天道之音在卢怀缜的耳边响起。
他睁开眼睛，捋了捋胡须，细细回品味一番诗句的韵味。没想到不单是九彩佳作，居然还是一首罕见的无瑕“澄心诗”，搭配之前姜澈那篇《陋室铭》用来雕琢文心，可谓是事半功倍。
然后卢怀缜稍一感应，便感应到异象产生的源头，微微偏头看向北城司的方向，喃喃道：“短短四句二十八字，却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令闻者心有戚戚。”
“然观此传世之诗，居然是诞生于北城司的监牢中，不知又有哪位英才蒙受不白之冤，在囚笼中留此绝唱，可叹、可叹呀！”
感叹一句，卢怀缜起身跳下马车，准备回国子监。
卢怀缜的脚刚落在地上，还没走两步，就看见方从哲跟着杨荣和郭循二人急急忙忙从国子监冲了出来。
看着三人火急火燎的模样，卢怀缜心中好奇，于是他叫住几人：“勉仁、守距，何事让你等如此匆忙？”
三人看到卢怀缜就站在国子监的大门前面，也是眼神一亮。
要说三人为什么脚步匆匆离开国子监，自然与姜澈息息相关。
再把时间往前回溯：
上午姜澈因为狠狠教训周吉一行人而被抓进了北城司的监牢，此事一路上闹的沸沸扬扬，
又有数以千计的围观群众口耳相传，不消多时就成为神都城的热点新闻。
自然而然，这条消息随后传到了国子监这边。而姜澈师兄方从哲的一位同窗好友听闻之后，好心跑来敬一阁向方从哲报信，告诉他姜澈遭遇了大麻烦。
而方从哲听闻小师弟居然面临牢狱之灾，心中也是焦急万分。
方从哲他本人有些宅男属性，热爱研究但不善交际，他自己说话的分量不够，又不认识官场上有分量的人物，加上老师卢怀缜外出访友。
他稍作思考，第一时间想到的主意是寻求杨荣和郭循两位院正帮助。他们二位和卢怀缜交好，认识姜澈这个后辈，本身又颇具影响力，请他们出面再合适不过。
所以，方从哲动身去太学院，首先去寻杨荣，正巧郭循也在这里下棋，免掉了再去四门院的麻烦。
方从哲立即将了解到的信息向二位大儒复述了一遍，而后请求：“今日沛然有难，请二位师长施以援手。”
杨荣听完方从哲的讲述，放下手中的棋子，一脸严肃地回应道：“沛然居然遭遇这等不平之事，让老夫始料未及。”
杨荣话还没说完，一旁的郭循便斩钉截铁地说：“中涵（方从哲的表字）不用担心，此事交给老夫处理即可，老夫立刻带着你去北城司走一趟，定保沛然无虞。”
杨荣不满地看向郭循，说道：“哼，你凑什么热闹，好好在国子监待着吧。老夫在钱重那里还是有几分薄面的，此事由老夫出面解决最合适，中涵，随老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