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老班
两人在村里待到快天黑。
“走吧走吧，一会没有车了。”
奶奶没说让她留下来，她也不敢留下来，她怕留下来了，就死也不想走了。
周男牵着高淼，冲老人道别：“奶奶，我们走了，以后放假了，我们再回来看您。”
老人摆摆手：“走吧，走吧。”
她站在门口，看着两个人离开，今天，也算了了一个心愿。
……
“不难受，我们以后可以常回来。”
“嗯。”
有周男在身边，她能觉得放心好多。
周男的心里也酸酸的，他对高淼奶奶的感情很奇怪，是从来没有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一种情绪，不知道要怎么描述，最初有些惶恐，现在要走了竟然有一点舍不得。
两人相靠无言。
公交车走了一半路的时候，周男的手机响了。
“喂，孟老师。”
这一句，两人的思绪就收回来很多。
“嗯，是，是她有问题。”周男如实回应。
然后手机里传来老孟语重心长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教诲：“前几天高淼就打电话跟我说过，我的意思是等我回来咱们再解决，虽然我也很能理解大家根本一点都忍受不了惠老师的事情，但是，你们……”
周男开了免提，把声音放到最小，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没办法，遇上个特长就是唠唠叨叨的班主任，能怎么办？把手机放开，把耳朵移走，静静听着。
两人下车的时候，老孟还在滔滔不绝，司机师傅古怪地看了一眼周男的手机，光溜溜的脑袋似乎也想不通，这人咋就这么能说，烦人。
老孟的一通电话好像加快了放假的进度，转眼又是周日下午。
“开学时间到了，请带上您未完成的作业，速速前往教室补救。”
班里有人开始骂了：“求求了，咱们能不能安静补作业，别讲段子，我不想一边笑一边想怎么证明这俩该死的线互相垂直啊各位。”
接着有人回他：“这个好办，你可以一只手捂耳朵，一只手算。”
上面那人还真就试了试，很快反应过来：“丫的，老子有两只耳朵。”
当孙子叫爹叫哥的人也不少。
“爸爸，爸爸，给我看一眼，我保证，求求您了。”
“姐，擦桌子扫地接水倒垃圾买饭，未来一周我全包了。”
说着还要从人刚背过来的一摞书里翻腾着那几张卷子，抽出来回到自己位置上“参考”。
这时候，如果你进教室的时候，大家的反应一般都有这么几种——
“哟，来啦兄弟，写了几门？”
“玛德，就写了数学，那我男哥的课。”
要不就是举班同庆：
“大佬，大佬，语文借我抄抄。”
“组长，我要政治。”
“哥哥姐姐，施舍我一张剩下的吧，随便什么都行，我啥也没写。”
还有这样的：
“语表，求求你今天只查卷子，先别查练习册行吗？求求你了。”
“史表，星期二才有历史，能不能明天再查历史？”
“救命啊，课代表们，我想要个缓刑。”
要是来个视死如归的：
“来啊，来啊，查吧，全查吧！让我死一次，一次死透！”
就会引起全班的抵制和“辱骂”：
“滚啊，代表们，只查他，只查他！”
“哎，又疯一个。”
而这时候，要是再加上这么一个消息，就更带劲了。
不知道谁背着巨大的书包闯进教室，偷偷摸摸喊了一句：“老班回来了！”，全班都进入戒备状态，最明显的表现就是突然的寂静，只有迅速翻腾的手下的中性笔和翻卷子哗啦哗啦的声音。
老孟扪心欢喜地走进教室，甚至感觉教室的门敞开着是为了欢迎自己。
“同学们好啊，我回来啦，真是好久没见大家了！”
他给自己都说得有些感动，兴冲冲地走上讲台。
“……”
坐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周男他们组里的一个成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把手里抄得正欢的语文卷子塞到桌兜里，然后随手从摞起来的一叠书最顶上抓下来什么放在眼前以做掩饰，然后又猛然发现，是一张空白的政治卷子。
和老孟尴尬对视一眼，他羞愧地低下了头，老孟根本不想打破自己归来的喜悦心情，暂时把这件事抛在一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他走下讲台，开始嘘（各）寒（种）问（唠）暖（叨）。
“张天，你最近的语文早读没睡觉吧？”
张天看着一脸慈爱的老孟，咬着牙道：“没有啊老师。”
老孟满意地点点头：“行，明天下午活动时间我要查你的文言文背诵。”
张天：“……”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然后老孟又接着巡视。
“怎么样，孙佑，姚老师说你最近表现一直都挺好的，继续加油！”
孙佑无语地看了一眼老师慷慨激昂的脸蛋，无奈地点了点头，真的很想把他放在手底下的自己的肩膀移开……
老孟经过一组的时候非常复杂地看了高淼一眼，只要不瞎就知道他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但他没说什么，只看了两眼就接着在教室里转了。
然后就一片哗啦哗啦翻卷子，拿书本盖在卷子上的声音。
老孟站在一组旁边，觉得还是寸步不要行了，他清了清嗓：“行了行了，都别装了，写你们的作业吧，珍惜着，这种两三天的假期没剩几回了。课代表一会六点半准时改查作业查作业，该给我报给我报。”
他又瞄了眼二组的周男，嗯，还是和他走之前一样，看不顺眼，像个刺头。
“班干部来一下办公室。”
于是班长、副班长、纪律委员、学委、体委去了办公室。
老孟主要是想了解班里最近的情况，经过几个人的汇报，也就了解得差不多了。加上他出差的这几天，姚老师也常跟他联系着，所以也没有太脱节，班里娃娃们的情况他基本都知道，不过就是自己没亲自盯着，多少有些不放心。
“好，这几天辛苦大家了，帮老师操心，行，先回去自习吧，高淼你和周男留一下。”
两人意料之中的事。
等人都走完，老孟才不紧不慢地直入主题。
“惠老师的事情，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周男想了想：“学校说新老师很快就会来，但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您看您能不能了解一些情况？”
老孟哼了一声：“你们两个现在胆子不小，二话不说就带着全班闹事情，还给校领导写举报信。”
“也是没办法了，这事不解决，咱们班不说别的，光数学一门就很难往前走，班里所有的女孩基本都生了反感的情绪，最近一次的周测也考的是一塌糊涂。”
高淼接着说：“其实本来是想等您回来的，但事情确实是比较急。”
老孟叹了口气：“那你们胆子也太大了，班主任不在，没有人撑腰啊。你们再怎么优秀再怎么明白事，也终究没有在社会上经历过，很多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明白吗？”
高淼点点头，老孟的话让她心里热热的，这就是被护犊子的感觉么，她们班主任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向着她们的。
“以后千万小心，即使是高中毕业了，也得注意。”
老孟语重心长，其实他们处理了比他回来之后再去找领导谈要省事很多，自己也不用担心工作会受影响，不用担心因为慧帆和领导有关系而受牵连，但这事他想起来都觉得挺后怕的，自己不在，总是会怕学生受欺负。
“行了，你们还有什么事要说的吗？”
周男想了想，还真想到了一件：“老师，那个，小组会不会换啊还？”
“嗯……这个嘛，会有微调，很快就期末了，等你们期末分数出来，要调也是明年的时候了。”
老孟看着周男就知道他下一句要说社么话，于是抢先解释：“你就别想了，你俩不可能分到一个组的，起码高二不会。”
开玩笑，把他俩塞一块可还行？
“哦，那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