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修]
第19章
“不及程孟对你态度的十分之一,您的反应就如此大。”程说宁冷冷道,“对于您觉得我的出生使家里出现矛盾,是我的错这一观点,我不赞同。”
“宁宁,我不是这个意思。”程母显然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有些惊疑,好半天才叹口气,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我只是想和你谈谈,你比较懂事,程孟他又情况特殊……”
“他情况特殊,那您有考虑过我吗?我的懂事在您眼里就剩可以主动退让的价值是吗?您对我失望,竟然是觉得我懂事却不听您的话。”
程说宁轻笑一声,乌黑的眼底满是冰凉,他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也知道和程母没什么好谈的,起身离开。
无论他说什么,程母都可以在他身上加以失望二字,用来反驳他的话。
“宁宁。”万万没想到事情到最后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程母心里有一丝愧疚涌上心头,起身去追,最终还是没有追上。
她站在那里,目送不远处那个单薄的身影逐渐远去,呢喃道:“一个两个都让人不省心,这次竟然为了一只鸟反应这么大。还想着宁宁比较懂事,能和他说说,没想到他竟然反应这么大,我开始还对他寄予希望……”
语气里是全是对程说宁没顺从她意愿的失落。
这能是鸟的问题吗?到了现在跟鸟已经彻底没关系了。
陈嫂作为局外人看的清清楚楚,没想到在豪门也会看见父母偏心的戏码,再听到程母的话,整个人欲言又止许久,才说:“太太,小少爷已经很……很好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亲兄弟互相针对的情况下,一方还能忍受一方这么久,直到现在,听到母亲明摆着偏心一方才抗议。
程母揉了揉太阳穴,心情复杂,又开始自我反思:“难道我真说错了?可是程孟他确实是因为宁宁变成现在这样的。”
陈嫂很庆幸程说宁现在不在这里,说:“但小少爷他是无辜的,怎么能把错总结在他身上,小少爷从小到大也是活在委屈中的,但他没有像大少爷那样。”
程母哑口无言,心里的那丝愧疚在陈嫂的话语下终于开始扩大。
她很偏心吗?好像是的。
程说宁离家出走了。
他没去学校,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连什么时候下雨了都没注意。
反应过来时,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雨幕中,像个傻子一样,引来街边店里人的注意。
短短几天,身边所有一切都被推翻了。
程说宁有些浑浑噩噩,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生活就像是一个糟糕的剧本。
剧本可以被推翻重写,他的人生已经无法推翻,甚至有些人觉得他连自我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必须要按照他们认定的那样。
韩添觉得他不该对他有任何冷漠;母亲觉得他懂事应该让让想让他死的程孟,就因为程孟讨厌他,所以是他的错。
冰冷的雨带着冷意侵袭四肢百骸,程说宁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太冷了,冷到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要躲雨,走到屋檐下站着,动了动的手。
衣服已经被淋透了,冷风一吹,程说宁肩膀微颤,咬紧了牙齿。
穿着校服的学生撑伞从面前经过,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要去学校,淋着雨走到公交车站前,等车来了,投币上了车。
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上,很不好受,更难受的是几乎能拧出水的衣服紧紧贴着背脊,不断地往他身体里传送着刺骨的寒意。
公交车上人很多,潮湿闷热的气息压的程说宁喘不过气,他忍不住仰头,深吸一口气,意外从车窗上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脸色惨白,头发凌乱,双目无神,嘴唇微微颤抖。
这是他吗?程说宁一怔。
有什么情绪在这一刻吞没他的心脏,袭遍全身每个角落,程说宁这才明白那是什么——压抑到快要让他忘记的委屈。
他也会委屈,可没人会为他着想一分。
热意萦绕在眼眶周围,程说宁抓着吊环的手死死收紧,他低头,看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满了污泥的鞋子发呆。
公交车停下,车门打开,有人收起雨伞缓缓走上来。
不经意的一个对视,让程说宁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崩塌又重新组建,他有些出神地看着对方。
“麻烦让一下,谢谢。”眉眼清冷的少年礼貌地对身边人说。
他穿过拥挤的人群,停在程说宁面前,静静地注视着程说宁,什么话也没有说,但眼神却始终在程说宁身上。
熟悉的气息袭入鼻腔,耳边嘈杂一片,看着面无表情的徐望知,程说宁努力扯出一抹笑,“早上好,徐同学。”
嘶哑无力的嗓音难听无比,程说宁不想再开口说话,轻垂长睫,抿紧了苍白的唇。
下一秒,还残留余热的外套披在了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裹起来。
徐望知握住程说宁冰冷的左手。
炙热的温度让程说宁手指颤抖,下意识想要退缩,却被握得更紧。
热意从掌心蔓延,程说宁感觉好受了些许,他小声道着谢?
“为什么淋雨?”看着少年沉默的模样,徐望知问。
“就随便淋淋。”程说宁回答的含糊且不走心,努力去忽略徐望知的手带给他的紧张感。
身体冰冷,徐望知的视线却格外滚烫,落在程说宁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僵。
“去我家吗?”徐望知忽然开口。
程说宁愕然抬头看着他。
“你这样子没办法去学校。”目光落在他白到接近透明的脸上,徐望知说,“会生病,先去我家收拾一下。”
如果是别人,程说宁不想被接近,不想被看到更深的狼狈。
但在徐望知面前,他不知道为什么能放松下来。
程说宁打了个喷嚏,眼前有些晕,大脑昏沉沉的。
这有些糟糕,也代表他确实不能去学校,万一感冒发烧起来会很麻烦。
“可以吗?”他小声问徐望知,“可以去你家吗?”
“嗯。”车子刚好到达站台,停了下来,徐望知一手撑伞,一手拉着程说宁的手走下公交车,而后拦下出租车。
两人坐上车,徐望知报出地址,车子启动。
程说宁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大脑乱成一团,之前还算清醒的意识在这一刻开始瓦解,脑子里一会儿是韩添说他的场景,一会儿又是李晟斐,最后是程母对他失望的眼神。
每个人的脸混在一起,像是恶鬼一般想把他撕碎,他挣扎着想要逃脱,可是却被拽得紧紧地。
少年瑟缩在车子角落,整个人被外套掩盖着,只露出一点白皙的肌肤与发红的眼角。
徐望知听见他虚弱地问:“……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徐望知抬手轻碰程说宁额头,有些滚烫,他让司机去医院。
“我不想去医院。”程说宁听见他的话,迷糊地开口。
他睁开眼,视线里出现徐望知手里的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你的伞好像我的,我也有一把差不多的伞,好像在家里,又好像丢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徐望知说:“是你的。”
“啊?”程说宁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迷茫地看着徐望知,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这把伞就是你给我的。”徐望知沉默片刻,轻声道。
那是一个阴天,他与和身旁人说说笑笑的程说宁撞在了一起。
明明被撞疼的惊呼起来,却在缓和过后还主动问他有没有事,向他道歉。
徐望知第一反应是觉得他蠢,对上他那双明亮带着笑意的眼睛,一种从来没有出现的情绪爬满他的心尖,产生了奇怪的冲动。
地上的伞被主人遗忘,他刚提醒少年伞掉了,雨便来了,又急又猛,瞬间将他头发打湿。
程说宁当时已经坐上车了,听见他的声音微微偏头,笑着跟他说:“那把伞送给你了。”
徐望知捡起来地上那把绿色的伞,没有人知道他冷漠疏离的外表下,心脏早已因为少年变得激烈颤抖,疯狂跃动。
从那之后,他开始一直关注程说宁。
“我的?”程说宁歪着脑袋,想起来了什么,又很快忘记了。
他又闭上眼,觉得累了,含糊不清地说:“我想睡觉。”
“别睡。”车子里虽然开了空调,但没什么作用,徐望知低声说完,少年已经控制不住地睡了过去。
“还去医院吗?”司机瞥了他们一眼问。
徐望知决定先带程说宁回家。
下车时,他把伞放在程说宁手中,而后背起程说宁,等到了家,浑身也湿透了。
程说宁睁眼就看见徐望知的衣服接近透明,紧紧贴在胸膛上,显出了腹肌。
他眨眨眼,长睫下的双眸黝黑明亮,有些惊奇地说:“你有腹肌。”
“嗯。”徐望知找出衣服递给他,见他还盯着自己,微微一顿,“想摸吗?”
程说宁呆了一瞬,倏然红了脸,竟顺着话问:“可,可以吗?”
“可以。”徐望知说完,拿起他的手毫不客气地放在自己腹肌上。
程说宁碰了一下就缩了回手,不敢细摸,大脑更加混乱的同时还有一点窘迫,脸颊发热道:“谢谢,你练了多久练出来的……”
他想问自己怎么样也能有,没好意思问出来。
“几个月。”徐望知把他带进浴室,“可以自己洗澡吗?”
“可以。”程说宁打了个寒颤,点点头。
徐望知走出浴室,关上门,站在门口等着。
开始的水声停止后,再也没了动静,他耐心等了五分钟,敲门没反应后伸手推门。
程说宁没有反锁门,一下子就推开了。
浴室里没有人,只有一片热雾,徐望知目光落在浴缸里,就见少年整个人都沉在水中,憋气憋的脸颊通红,最后实在憋不住,张开了嘴。
“咕噜”一声,水面泛起波澜,程说宁开始下意识挣扎。
徐望知:“……”
他眼神微沉,直接把人捞出,看着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的少年,蹙眉道:“程说宁,这就是你说的可以?”
少年紧闭双眼,沾了水的睫毛一片湿润,眉目苍白到给人一种轻碰就会碎的错觉。
他睁开眼,看着徐望知近在咫尺的面容,眼底满是迷惘,像是第一次出现在森林里的兔子,由于缺少牵引,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直到被冷得颤抖起来,程说宁才发觉自己上半身都暴露在外面,双手胡乱地遮着身体,虽然没什么用,但将羞涩勉强压下去了些。
“你怎么进来了?”
少年的肌肤雪白无暇,手指一碰就会出现明显的红色印子,徐望知收回一直紧握他手臂的手,错开目光,沉声问他:“一个人洗澡可以吗?”
“可以。”程说宁这次仍旧乖巧地点头,浑然忘却了自己刚刚不清醒憋在水中的事,“当然可以。”
他眼前朦朦胧胧的,看徐望知都快要看不清楚了,大脑昏沉微疼,意识清醒一刹那又混乱起来,再次打了个喷嚏。
徐望知这次没有出去,站在一旁闭眼等他。
几分钟后,程说宁穿着他的衣服站在他面前,“我洗好了,刚刚好像是困了,没忍住眯了会儿眼。”
徐望知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
程说宁跟在他身后,还没反应过来,徐望知就拿着毛巾开始擦拭起他的头发。
动作温柔,让程说宁有些恍惚,带着点浓重的鼻音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擦拭好头发,徐望知拿出吹风机,把程说宁的头发彻底吹干后,又开始测量体温,庆幸的是没有发烧。
徐望知比程说宁高,衣服穿在程说宁身上有些过于大了,看着松松垮垮的。
他坐在沙发上,喝着徐望知给他热的牛奶,鼻尖红红的,看着有些说不出的乖巧温顺,因为刚洗过澡,身体也泛着一层淡粉。
“谢谢。”程说宁记不清这是第几个谢谢了,“等雨停了我就回学校。”
“我已经请了一天假了,休息好了再去。”徐望知说。
程说宁应了一声,有些困了。
很奇怪,他昨天睡得挺早,按理来说不会困,可是现在却觉得一阵疲倦,让他忍不住倒在沙发上。
睡之前,他还强撑着再次问了徐望知一遍:“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可惜没有得到答案就睡了过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少年平缓的呼吸声,徐望知走到他身边停下,垂眸盯着他片刻,微微弯腰将他从沙发上抱到卧室床上,盖好被子。
乌黑柔软的头发下是张白里透红的脸,长睫卷翘浓密,漂亮的五官拼接在一起,形成了精致出挑的面容。
徐望知伸手,将他脸上的一根头发拿下,拇指停在他的唇角时,忍不住轻按了一下他的唇角。
指尖陷入了温软之中,徐望知敛眸盯着少年,眼底一片晦暗。
他终是将对少年的所有渴望压制住心里,收回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用手轻撑着脸颊,盯着程说宁,仿佛看不够一般,眼里是无止尽的柔意。
窗外雨声不停,徐望知就这么一直看到程说宁醒来。
“几点了?”程说宁揉了揉眼睛,坐起身问。
睡了一觉,他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程说宁并未注意到自己身上宽大的衣服有些歪,露出了大片白皙光滑的肌肤,在灯光之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徐望知把他的衣服拉好,“十一点,饿了?”
程说宁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有点。”
徐望知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出了房间。
程说宁不知道他去干嘛,起身跟上,发现他进了厨房。
没有事做,程说宁打量起房间。
一室一厅,客厅很大,摆着放装满书的书架,还有个阳台,上面种植了一些花。
没有多久,徐望知端着菜放在桌上,喊他吃饭。
空气中弥漫着菜的香味,程说宁走过去,两个菜刚好是他喜欢吃的,连汤都是。
“我们好像。”他忍不住开口,“喜欢吃的饭菜都一样。”
徐望知没有说什么,把米饭和筷子递给程说宁。
不久之前,他还只能坐在一旁看着程说宁和韩添他们一起吃饭。
现在,程说宁在他的家里,坐在他面前,他们更近一些了。
想到这里,徐望知拿着筷子的手有些轻抖。
程说宁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你冷吗?”
“不冷。”喉结上下滚动,漆黑的眼底倒映出程说宁的模样,徐望知说,“我很高兴。”
程母头疼的厉害,没去公司。
到了晚上,回来的只有程孟,程说宁一直没有回来,打电话也没有接听。
她敲响了程孟的房门,“今天在学校有看见宁宁吗?宁宁到现在都没回来。”
“他没回来关我什么事。”房间里传来程孟不耐烦的声音,“我不想听见他的名字,他哪怕死了都不要跟我说。”
尖锐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尤为刺耳,程母呆滞住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程孟这话又多难听,沉了脸:“程孟,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不要吵我。”程孟脾气越发大了,还摔了杯子,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深知他对程说宁有多么讨厌,程母怕继续问刺激到他,从而做什么不好的事来,只能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头愈发疼了,工作也处理不好,程母只能关闭电脑。
她看着窗外的雨夜,回想着白天做的事儿,竟觉得自己的话荒唐无比。
她偏着的程孟并不觉得她对他好,一直抵触厌恶她,从来没有过关心与尊重。
反而是程说宁,极为心细,有时候发觉她很累,主动帮她按摩肩膀,缓解压力。
越想心里就越堵,程母给韩家打去电话,要了韩添的联系方式,询问他有没有见过程说宁。
“没有。”韩添堵着气,一直没有去找过程说宁,下课就回家了,压根不知道程说宁并没有去学校,“宁宁他不见了吗?”
程母:“我和他吵了几句,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韩添,你和宁宁闹矛盾了吗?”
“没有。”韩添立刻说,“只是有点误会,我会尽快把误会解开的。”
“那就好。”程母松了一口气,挂断电话后又给李晟斐打电话。
一听程说宁这么晚还没回家,李晟斐无比担忧,和程母结束通话就尝试去找程说宁了。
周寻渡同样接到了电话,有些微顿:“他没回家?”
“宁宁不在你那里吗?”之前不是没有在周寻渡那里留宿过,程母还以为他会在周寻渡那里,听见周寻渡的话,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伯母放心,我会找到宁宁的,您别着急,好好注意,听您声音很疲惫。”周寻渡柔声道。
程母确实很疲,听见周寻渡的话,对他好感一下子增多起来,笑道:“麻烦你了。就是……”
“嗯?”
程母说:“我和宁宁闹不愉快了,他可能不想回来。如果他到时候不想回来的话……”
“我明白了,我会照顾宁宁的,也会和他好好说说,伯母放心。”
周寻渡放下手中工作,看着桌上少年的照片,给程说宁班主任打去电话。
“程说宁?他今天是没来学校,请假了。说是感冒了,至于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班主任说。
程说宁交际圈极为小,除了他们几个人几乎没有关系好到能收留他的人了,在酒店倒是有极大可能。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周寻渡低笑一声,缓缓地问:“你们班的徐望知上课了吗?”
“没有,他也请假了。”
……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晚上睡觉时徐望知要打地铺,被程说宁阻止了。
“我就睡这么一点就可以了。”程说宁缩在床边。
他太靠边了,不用翻身,只用微微一动就会从床上掉下去。
徐望知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让人难以捉摸透。
在他那样的目光下,程说宁有些说不出的紧张,以为他不想和自己睡一张床,从床上下来,“那我打地铺。”
“你感冒了,睡床。”徐望知没有给他被子。
“那你……”
徐望知把枕头放在床上,“一人一半。”
他出了房间,回来时手上端着药,递给程说宁:“喝完药再睡。”
看见那黑色的液体,程说宁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有些抗拒。
他中午喝过一次这个药,苦的根本咽不下去,是他喝过最苦的药了,到后面完全是捏着鼻子才勉强喝下去的,那种苦意现在都忘不了。
“可以不喝……”拒绝的话对上徐望知黑沉的眼眸咽回了肚子里,程说宁乖乖接过水杯,憋着气一饮而尽。
但苦意还是在口腔蔓延开,他瞬间捂着嘴冲进卫生间,漱口后才重新走出,小声抱怨着药苦。
徐望知坐在床边,似乎是在等他,听见脚步声偏头看来。
对上他的目光,程说宁心脏不可控制地乱跳起来,什么也不嘀咕了,他快步走到床前躺下,盖好被子,身体却僵直无比。
很快,床的另一边微微陷下。
灯被关闭,室内陷入一片昏暗。
程说宁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心脏跳得无比快。
“睡不着?”耳边响起少年低沉的声音。
“在想一些事情。”程说宁轻声道。
在徐望知的身边,他总是很放松自在,忍不住把心底的疑问和徐望知说了。
说完后,房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程说宁不知道徐望知会说什么,越等越有些焦灼和紧张。
片刻后,徐望知沉稳有力的声音才响起,“不要多想,程说宁,如果觉得难过就远离那些让你难过的人。”
程说宁应了一声,兴许因为刚刚太过于紧绷,这么一放松下来后,他眼皮子无比沉,忍不住闭上眼,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他睡觉时微微蜷缩着身体,没多久,慢慢往徐望知那边靠近,直到碰到徐望知,才像是感觉到了某种安全感,不再乱动。
徐望知睁开眼,看着少年模糊的轮廓,感觉着少年温热的气息。
他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头发,唇角带着宠溺餍足的笑意。
下一秒,他的衣服被紧紧抓住,程说宁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话语,离他更近了些。
徐望知伸手,轻轻拍打着程说宁背脊安抚,直到他安静下来才收回手。
门突然被人敲响三声,徐望知起身打开台灯,下床时感受到了阻力。
他微微垂眸,看着程说宁抓着他衣服的手,神色温柔地将手掰开,放回被子里,关闭台灯,出了卧室。
门外的人又敲了三声,似乎挺有耐心,也似乎想透过这点表达出只要不开门,他就会一直敲门。
徐望知打开客厅的灯,不急不缓地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房门外站着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身形高大,面容俊美柔和,这次戴了眼镜,比不戴时多了些许斯文感。
他对徐望知微微一笑,眼里满是笑意,一点也不觉得这么晚过来打扰到人有什么不对,伸手撑着门,避免徐望知把门关上。
看见他,徐望知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也没问他来做什么。
周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两个人僵持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两分钟后,周寻渡一声轻笑,那张脸因为出现笑容,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有种蛊惑人心的温柔。
“我之前有和你说过,不要对宁宁抱有不该有的想法,为什么没有自知之明呢。”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徐望知,镜片后狭长双眸微微眯起,彻底将门推开,语气冰冷,带着一种命令般不容置疑,“现在请你交出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