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都是自私的
匍匐在屋檐上的何夕察觉到天择的神色变化,她眉头紧蹙,像听到了不愿意听到的话。“我可是被狼养大的孩子,不像我娘,也不像若凤。我留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这里好吃好住。”
天择握住鱼叉的手收紧了,随后露出一个微笑,转身离开。“天择,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们。”
女子跪着往前走了几步,抱住天择的大腿。“一个人自私就是错的,一群人自私就是对的?”
天择嗤之以鼻,她睨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然后狠狠甩开她,径自离开。天择的心肠也太狠了吧?人家都这样苦苦相求了,她还是一副傲慢的样子。何夕心里嘀咕着,又在想若凤是谁?若凤和这村子的人有什么关系,和天择什么关系?这村子不断死人,也和若凤有关系吗?谢默川见天择走了,便也从院前的瓦顶下来。何夕见谢默川已经下去了,也急忙跳下去。“哎呀。”
何夕惨叫一声。因为跳得太匆忙,他右脚一歪,直接扑倒了谢默川。两人以奇怪的暧昧姿势躺在围墙外的地上。而这时,想追天择的年轻寡妇正好停在他们面前。这一幕,让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像天边的火烧云。何夕看了看寡妇,又看了看自己身下的谢默川。谢默川的衣领被他顺势的掰开了一边,雪白的胸膛和迷人的锁骨都露了出来。何夕一紧张,急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因为紧张,何夕抬腿时撞到了什么。谢默川眉头一皱,瞪了他一眼,一伸手就把他推开。寡妇有些尴尬,急忙转身跑回家去。何夕尴尬地站起来,然后看着谢默川起身。他掸了掸衣摆的灰尘,有些不悦地先走了。“默川,等等我啊。”
何夕忙跟过去,一路被嫌弃。林卓的尸体被焚烧后,这村子洋溢着一种诡异的气氛。大家都在窃窃私语,不知道林卓头七的时候会不会回来索命。村里的人开始传一些谣言,说害死林卓的正是他的内人,因为林卓在外面有相好,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她杀了林卓。还有人说,是妖怪杀的,说村里进了妖怪。各种谣言像瘟疫一样,在这个小村子散播着。何夕在虎子家待了几天,他不想出去活动,因为外面的气氛太压抑了。又过了几天,林卓的头七到了,村子里的人把林家给包围了,说要一把火把他们都烧了,避免林卓回来复仇殃及池鱼。人们为了保护自己,将杀害林卓的罪名强加在林母和寡妇身上。天边的云像火烧一样,乌鸦哀鸣。何夕一打开窗就看到村里的人举着火把赶往林家,那气焰像要吞了她们。何夕怕村民滥杀无辜,急忙拽着谢默川跑去林家。林家门口站满了人,林母和她的儿媳妇都被村民绑了起来,大家举着火把,要烧了林家。“你们干什么,你们有什么权利这么做?放开我,放开,林卓是我儿子,我怎么会害他。”
林母挣扎着,呐喊着。“林卓不是我们杀的,你们要是烧了林家,就是纵火,就是造孽,你们会遭报应的!”
寡妇也喊着。而村民们,已经陷入了一种害怕死亡的恐惧中,他们没有理会她们的叫嚣,只想尽快将她们处理掉。“早就听说你们林家和妖物来往,若不是你们激怒了妖物,村里也不会死人。只要把你们献祭给妖物,村子就会太平。”
带头的村长鼓动着大家,一同前来的村民们似乎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纷纷认可。“果然呢,一个人自私就是自私,一群人自私就是大义凛然。”
一个声音从树上传来。何夕顺着大家望去的方向望去,天择正坐在树上,看着连天的火光嗔笑。“是她,是她把怪物引来的,是她,我家林卓也是她害死的,你们要杀,就杀她,她才是罪魁祸首。”
林母指着天择,将所有罪责归在她身上。天择也不反驳,只是轻笑。“是我又如何呢?你们杀得了我?”
天择无所谓的说着,“怪物是我招来的,林卓是我害死的,那又如何?”
“岂有此理,这时候还敢这么嚣张。”
村民们松开了林母和她的儿媳妇,冲天择而来。谢默川拽住何夕的手臂,将他往后拉开,让这些村民转向天择的方向。何夕心里满是困惑,天择为什么要招来怪物?又为什么要害林卓?“何夕,你可以帮我保护蓝鹃吗?”
虎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吓了何夕一跳。他用恳求的眼神望着何夕,也望着谢默川。何夕顺着他的眼神,看着那个寡妇。虎子看着那个寡妇的时候,眼里荡漾着心疼。原来那个寡妇的名字叫蓝鹃吗?可是虎子和蓝鹃又有什么关系?何夕有些想不通了,先是林卓被挖心而死,而后是林母弑儿、蓝鹃弑夫、妖鬼作祟、天择害人,看起来和这些没有关联的虎子竟然为别人口中的杀人凶手说话。这也许不是简单的谋杀案。林卓的死,似乎和很多人都有关联。谢默川轻叹一口气,一挥手,断开了捆绑林母和蓝鹃的麻绳。这一幕被村民们看到了,村民们大声嚷着怪物,然后纷纷举着火把聚集在一起,往后退去。“你们别怕,我们没有恶意,我们不是怪物,我们……”何夕站出来,急忙解释着。“我们就是怪物,而且是会吃人的怪物。”
谢默川打断了何夕的解释。他往前走了一步,青衫飞舞,扬起的唇角似笑非笑。原本还想上前讨伐的村民又后退了几步,他们脸上的惊恐,惹得谢默川一阵嗤笑。谢默川弹指间,林家门前的一棵大树四分五裂。“若是被我发现你们随意杀人,我会让你们就如此树。”
谢默川衣袂被风吹得翻飞,他眼眸中透着冰冷的死亡,唇角若有似无的浅笑凝固成肃杀。何夕被这样的眼神所震慑,而那群村民更是吓得屁滚尿流,纷纷丢了火把就跑了。“回去吧,相信虎子会给我们解释解释的。”
谢默川瞥了虎子一眼,径自走在前面。何夕注意到蓝鹃的神色,她听到虎子二字的时候,浑身微微一颤。她看着何夕跟着谢默川离去,启唇却未说半个字。何夕和虎子一同回到家,虎子先是看了看床上熟睡的母亲,而后移步到桌前坐下,说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靠着大山的村子向来与世隔绝,外人极少来这里,这里的人也极少出去。大人们总说,外面的世界有各种飞禽走兽,只有乖乖地待在这里,才是安全的。这里的人们信仰山神,山神会驱逐所有邪祟妖物,保护这里的人们。“蓝鹃,你想过去外面看看吗?”
虎子坐在树丫上,问着另一个树丫上的女子。这天的阳光正好,树上的叶子被风吹得婆娑作响。地上的阴影斑驳浮动,好像湖泊。坐在树上的少女望着不远处的院子,摇摇头:“我就想在这里待着。”
远处的院子,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正在浇花。红色的杜鹃花镀着稀薄的光芒,开得很漂亮。蓝鹃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少年,看着他在院子里走动,然后走入书房整理书卷。“蓝鹃,这是刚摘下来的果子,你试试?”
大明兜着一些红果停在树下。他皮肤黝黑,脸大眼小,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就像是下田的人。“我帮你试试。”
虎子从树丫上跳下来,然后吃了几个果子,感慨不错不错。“不是给你吃的!”
大明敲了敲虎子的脑壳,裹着兜,不让他拿了。蓝鹃的视线缓缓下移,然后看着他们打闹的模样,忍俊不禁。他们三个算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比较好。可再好的关系,都抵不过时间和人心。当虎子和大明同时喜欢上蓝鹃的时候,三人的关系就变味了。虎子和大明同时上门提亲,蓝鹃当时就傻眼了。她不想伤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便说,谁能凿到最好的玉石,她就嫁给谁。于是,虎子和大明便一起去了山里去凿玉石。只是,他们回来的时候,蓝鹃已经嫁给了林卓,那个每天都给杜鹃花浇水的书生。“虽然蓝鹃嫁人了,我和大明却坚持着凿玉石,盼望着有一天,能凿到最好的玉石。”
虎子切断了回忆,缓缓开口,“大明现在也没回来,估计还在山里凿玉石吧。”
何夕听完了故事,大概了解了前因后果。后来的事情,虎子没继续讲,何夕也就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