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九天，转码密（下）
于是她解释：“呃……我想借你一副耳机，刚刚叫你你没醒。”
阿森迷茫的眼神逐渐转为清明：“哦，那你拿去吧。”说着转过脸，又趴在桌子上睡了。
张密觉得这个男的果然咸鱼，转念一想，两人正处于相同的境地，人家有骨气，宁愿挨揍也不干活，自己做不到他这样，其实处境比他更加危险。
张密心火燥热，干脆又加了几个微信，开始找茬输出。她坚信：把脏话说出来嘴巴和心才能变得干净。
一顿净化心灵的操作后，她的烦躁减少了，果然这招还是这么好用。
随后她开始用借来的耳机看视频，视频中的老师讲html和css。她的电脑很快来了，她按照老师的指示下载了工具，跟着老师学了起来。
张密知道，现在大学毕业生工作不好找，很多对口的专业其实不需要这么多毕业生，所以现在有一股转码的风潮，想要再去找互联网程序员相关的工作。
谁能想到张密在缅甸也要被迫转码呢？
耳边老师的声音慢慢流淌，视频的授课风格让张密想到了自己的计算机公共课。
那是她大一的时候，每次上课她怀揣着对学术的虔诚敬意早早来教室占位，但招架不住老师那无甚感情的声音和不知传了多少代的催眠ppt课件，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一阵困意袭来，她也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一滴雨水溅到了她的鼻尖，给她传来一丝秋的凉意，舒适轻盈。
那时可真美好啊。
张密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看着窗外的初夏阳光。
她眯起眼睛看到远处高耸的围墙和铁丝网，以及大门口数十个持枪站岗的保安，偶尔有车进出，都需要提前和保安亭里的人打招呼说明来由。
身在巨大的圈套里，困在其中处处任人摆弄的感觉真是糟糕啊。
老刘说自己学的好就继续在这里，否则可以回去。他根本没有说怎么样是学的好，更没有说什么时候考察自己。就像一次不知道内容、分数和时间的考试，非常扯淡。
而如果自己就这么含混的待下去，老刘自然会把她视为技术人员了，到时想回就难了。
待在这，逃回国就坐牢。回去做业绩，老刘又不放人。现在自己是进退两难，骑虎难下了。
转过身来，小房间里有服务器运行时的电流声，正在带着耳机眉头紧皱敲打键盘的李军，翻着书本的小王，正在放空的小盖，以及趴在桌子上眼神清明正在盯着自己的阿森，他已不知看了多久。
张密挑眉：“？”
阿森没说什么。张密对他怪异的行为已经习惯，不过此时闲极无聊，开始想阿森这个人。
阿森有没有能帮到自己的呢？一个咸鱼是否蕴含着什么价值呢？
张密索性开始琢磨起来。他是计算机专业大学生，被卖到其他园区写代码，被嫌弃后再被转卖到老刘这。老刘前几天揍了他一顿，又关小黑屋，就这样他都没改，他凭借的是什么？
别人努力做业绩是为了满足温饱，他这样能领工资吗？还是他有人罩着？
或者他已经安排好马上就跑了？
张密这时才开始正视阿森。如何打开这小子的心扉问到他的打算呢？
她拿了笔，又在资料上撕了片纸下来，写了一句：“哪里人？”
把纸片推到阿森睡着的面庞前，他果然醒了。
看着眼前的纸片，右手拿起来敲了敲，这次轮到挑眉看向张密：“？”
张密点头看着他。
他终于直起身子来，发了会呆。在眼前的电脑附近摸索着找到了支笔，在那片纸上写了几笔又递到张密手边的桌面上。
【s省】
张密又传过去：【我是h省s市，哈哈我们散装h省。你也是还没毕业就被绑到这了？】
【是的】
张密感到一股无力，感情这个人不推就不动，不知道是高冷还是社恐，多写点能要你命吗？不过，现在既然是自己有求于人，不妨主动点。
她直接放大招：【我也是，我到这一周多了，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回去吗，这里太恐怖了】
这次阿森接到纸片后不再回复。他把纸片撕碎，碎屑装到自己口袋里，把头扭过去，又趴桌子上睡了。
张密看他无视自己的样子快气死了，但碍于房间里还有其他人，稍有大动作肯定会被注意到，她按捺下来，愤愤地给阿森取了个外号：装x贩子。
挨到下班铃响，张密立刻抓住李军，她扮可怜：“军哥，我刚来几天，这个月还没发提成，今天晚饭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吃啊？”她想要一次聚餐的机会摸摸其他人的情况。
军哥把胳膊抽出来：“行吧，那阿森、小王、小盖我们今天一起吧。”
于是一行人一起下楼去食堂，出门前张密看做起来发呆的阿森没有起身的意思，她走到他跟前，也把他拽起来扯着短袖一角加入大家。出了门，他自己把衣服挣脱了，张密看他顺从的跟着走，也就没再管他。
到了食堂，李军看她不太敢点菜，可怜兮兮看了李军好几眼，于是他点了几个好菜。菜齐了，他们的话匣子也开了。小盖说自己进展不顺，小王说有些不理解的点，李军只好叹口气和他俩讲解怎么解决目前的问题。
等到李军耐心将要告罄，张密看他脸色另起一个话题：“军哥，我看咱们这都是半吊子，只有你一个人带，好辛苦。老刘有没有给你指标去完成啊？”
李军也开始倒苦水：“有，他想做成隔壁那样，至少网页、病毒这些基本的都要有。可是咱们这太缺人了，难搞啊。”
张密看这个话题下大家都不敢说什么，于是说：“我才刚来，还没和大家好好认识呢。我叫张密，之前是个大学生。”
于是大家轮流介绍自己，其中李军说自己是s省人，之前作为程序员工作过10年，他的一个哥们引荐给老刘的。
小王和小盖都是y省人，分别都有点编程基础。
轮到阿森，他挤出了一句：“我是s省人，也是大学生。”
都是s省人，李军对阿森一点都没有表示，看起来也是对他的消极怠工非常不满，说不定阿森挨揍就是他悄悄向老刘告了状。
于是张密开始问他们有没有成家，自己在宿舍里认识很多很好的女生。
提到这个话题，气氛为之一滞，几个人都不肯提及自己的家庭。
在沉默中，张密又转到最安全的话题上：“这个麻婆豆腐好好吃，我吃了这么多天大馒头终于能吃点好的了。军哥，你们s省的菜太好吃了。这里有火锅吗？”
一顿饭下来，张密觉得好累。要撬开这帮人的嘴好难。
不过可以理解，除了阿森和自己，其他人都应该是主动过来的，在老刘那领国内程序员都羡慕的工资。
如果他们把自己的信息泄露了，但凡有人跑回国把信息都交代给警察，那么他们估计要上通缉，家人也会不得安宁。
张密不想让他们对自己太有戒心，于是吃饭时努力活跃气氛，也更理解阿森的选择。
吃完饭，五个人散伙，张密为i装e非常心累，草草洗漱完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