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三天，找小全（上）

    张密平躺着，闭着眼睛皱起眉头。

    她脑门上冒出汗珠，忽然睁开眼睛急促喘息。

    她转头看向窗外，天色黯淡。

    还不到起床的时候，但是她惊惧交加，毫无睡意。

    她刚刚做了个噩梦，

    梦见她偷偷联系上爸妈和他们打视频电话。

    妈妈因为她的失踪已经生病住院了，

    爸爸则老了很多，一向精神的他的眼窝凹陷，神情憔悴地在医院照顾妈妈。

    张密看了非常心痛，

    但是还未来得及和父母说些什么，

    就被老刘发现了。

    老刘用鞭子抽打她，

    她躺在地上努力蜷缩身体，

    鞭子带来尖锐的疼痛，

    她发出凄厉的叫声。

    她被打得奄奄一息躺在宿舍发起了高烧，

    霞姐居高临下打量着她，随即示意让人把她带走卖了。

    她被抬进一个手术室，一个身穿手术服的魔鬼拿着刀子笑着向她走来。

    张密被吓醒后坐了起来，

    她坐在床上屈起腿，双手环抱肩膀，把脸埋进膝盖。

    过了一会，她给自己打气，

    别怕别怕，她之前也听说过有人被绑架到缅甸又自己逃回国的。

    要回去的第一步，

    是先联系上家里人报个平安。

    用工作手机以打诈骗电话的名义联系家人肯定不行，

    家人一定会很激动，

    自己也难以保证不会表情露出什么马脚被其他人看出来。

    如果像微微那样露馅了，再挨一顿打，太不划算了。

    最好是弄个有电话卡的手机，

    把微信切换到自己账号上去联系爸妈。

    不然如果直接在现在的手机上切换自己的微信账号，

    再想切换回原来的账号，就无法登陆了。

    幸好自己还记得微信密码，

    不然用工作手机自带的微信账号加爸妈还是有风险的，每晚老刘检查手机那一关就不一定能过去。

    不过，既然微微和连心能搞到电话卡，那说明这里也不是铁桶一片。

    老刘又只是下班了才检查一次手机，只要下班前把痕迹都抹掉就好了，

    哪怕他查wi-fi也只能看到我在聊微信而已。

    第二步是找找有没有人能接应自己。

    张密在新闻里看到过，缅甸这里局势混乱，军阀割据，

    就算自己跑出园区，也很难保证人身安全。

    更重要的是，这里离边境线有一定距离，靠自己走回去也不现实。

    如果有人能来接应就是最好的了。

    要试试看有没有缅甸当地人接拿钱运人到中缅边防的活。

    张密的逃跑计划初步形成，

    她又来回琢磨了几遍发现没什么重大漏洞后，环顾四周发现室友们都还在沉睡。

    她轻轻提了提裤脚，露出一个扣在脚踝上方的扁宽脚环。

    脚环是她在短视频平台上看到一个手工博主做的，

    脚环看上去朴素无华，其实巧思在环内。

    扁宽的环身里面嵌了一圈刀片。

    把环身上的一个小浮雕花朵扣起来就能把刀片取出来。

    张密刷到这个视频时纯粹欣赏这种精妙的设计，出于于猎奇的心态才买的。

    结果现在成了张密的一个小武器。

    张密本来出发前没想戴着它来旅游的，结果到了机场才发现忘记取下来了，

    所以她不得不在机场打开托运的箱子装进去，

    下飞机拿到托运的行李后又取出来戴上了——她觉得兴许拍照能用得上呢。

    但是这还不够，

    一个小小的武器只能在单个敌人降低防备时出其不意来一下才能发挥效果，

    但是张密面对的却是人数庞大的荷枪实弹的保安们。

    这个小武器能发的作用非常有限，聊胜于无。

    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找找有没有类似小全的渠道能弄张电话卡。

    张密回忆起之前室友透露的信息：小全是本地人，在食堂负责采购，

    经常在外面采购完开着车带进来，因此能悄悄把电话卡夹带进来。

    连心和他谈过恋爱，自己可以用这个由头认识他。

    胜男还说过，连心也是在小全那花钱买的，不知道具体花费了多少。

    张密现在身无分文，就算努力打诈骗电话也要等到月底才能把提成拿到手。

    诈骗园区的这个提成政策也不知是谁制定的，像张密一样刚刚被绑来的人哪怕是个诈骗天才也得等到月底结算。

    这样，一个新人就不得不像张密一样身无分文到处蹭吃蹭喝——这也是一种下马威。

    先感受下逃跑无门，每天喝西北风的日子，

    再体验下有了业绩之后拿着提成自在消费的感觉，就会觉得“这种生活也不太糟”的感觉。

    张密观察了下园区的同事们，多数都是被高薪工作骗来的，他们原来在国内一般赚得不多，有的人还是体力劳动者，也正是这一类人目前工作的动力最足，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

    不过，中国人在的地方，只要你能为所谓的“老板”创造价值，

    这应该有商量的余地，老刘总不能把老板买来的猪仔饿死。

    张密从同事口中得知，被绑架来这的中国人被他们视为猪狗，他们主要有两种用处：

    “狗推”负责从国内把别人骗过来，帮老板获得免费劳动力，

    或者像她们一样全年无休打诈骗电话。

    如果这两种活都不愿干，或者逃跑被发现，那么就会变成“猪仔”。

    “猪仔”轻则被打一顿转卖到其他诈骗园区，重则把腿打断当成猪一样卖去摘取器官处理尸体的地方。

    对追求利益最大化的老板来说，当然是狗推更有用，

    因为一群狗推每年创造的诈骗gdp就上千万人民币，

    如果能从国内骗过来劳动力，这个队伍不断壮大，老板的生意也更红火。

    但是猪仔就不同了，这是一锤子买卖，卖一个猪仔最多30万人民币，

    按照这里的人均产出，这是一个狗推半年带给老板的纯利润。

    这就是为什么目前老刘和霞姐对他们还算宽松的原因。

    张密冷笑，认识到自己需要快速赚钱了。

    要逃跑，手里有钱才能办事。

    一个表现良好的“狗推”也能获得更宽容的对待，就像霞姐对晓晓那样。

    张密又把裤腿放下，确保脚环能被严实遮住。想着今天下班后多去食堂转悠几圈。

    她的主意已定，因此不复之前的惊惧，

    强迫自己躺下直到早上铃响，和室友们一起去工作了。

    今天的张密吸取了昨天的教训，不再打电话了——害怕自己的声音露馅。

    她选择了小金额的诈骗套路，开始发诈骗短信：

    【3a巨作盛大内测恭喜您获取本游戏内测资格，凡是今日内点击下方链接注册的用户，即可获得珍贵装备和价值千元皮肤，更有惊喜现金礼包和专人客服小姐姐一对一听您反馈游戏体验哦】

    随后附了一行资料上给的网址。

    网址只是一个幌子，

    注册后只要对方点击注册，就会出来一个9999元的“现金红包”，

    但是随后系统会提示由于等级太低，需要积累游戏时长至一定等级才能提现。

    这时就会出现一个客服微信可以帮助用户升级。

    用户一旦加上微信，就会被拉到一个全是托的微信群，

    演员们开始暗示只要给客服小姐姐付费，就能让她在后台操作作弊升级，

    甚至再利用游戏bug再发红包。

    演员们还会发提现成功的截图增强说服力，晒自己飞升的等级和背包里珍奇的装备。

    一顿操作下来，看着群里激烈讨论和急切套现的氛围，

    上头的用户就有心痒开始行动的了。

    这个套路很旧了，一旦披上新的外衣，冠以游戏幸运红包之名，也能吸引些手头有点紧的年轻人。

    张密之所以选择这个，是因为想要试试手，

    她不愿意碰金额太大的套路，毕竟那是要搞得人家倾家荡产的。

    而且，如果为了攒点逃跑的钱，搞太大被老刘重视起来，更不好跑。

    要是回国后被警察审问这边的经历，如果因此要承担法律责任，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因此她今天群发了几百条短信，拿着几个手机组了个群，

    遇到几个冤大头，骗了几千到银行卡。

    老刘看她今天努力干活，倒是很满意

    ——不管在哪，哪怕摸鱼摸得飞起，一定要在领导面前做出努力上进的样子，

    这样哪怕颗粒无收也不至于太被为难。

    被迫成为社畜的张密感叹到，看来哪里都需要演技啊。

    下了班后，张密跟着晓晓去了食堂，闲聊八卦问起连心的事时，她问晓晓哪个是小全。

    晓晓意味深长地盯着张密，给她指了指一个个头中等长相清秀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