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兄妹争吵
江月白和金玉声消失后,天星便从另一侧入殿内。张珩问:“如何了?”
李盏瑶手指看似无聊地绕着帕子,实则凝神屏息听着天星的话。天星:“小人与那个阿长小公子闲聊了一会儿。看得出来,他很多事都在装聋作哑。不过,小人也套出些话来。他们三个是一个母亲,但不是一个父亲。阿长与江月白是同父同母,金玉声是她母亲丧夫后带着嫁过来的。只不过,在他们很小时,便去世了。本名也是姓江。我问阿长他二人之前的艺名,他却含糊其辞,小人怕暴露目的,便也未追问。”
李盏瑶冷不丁插嘴问:“姜?哪个姜?”
“江水的江。”
李盏瑶知道,自己在杀了继父姜临福后,她的母亲便带着剩下的三个孩子逃离了姜家村。所以,前世时,李辄的谋臣们利用钱知世、姜家村村名揭露她价公主的身份,而不是利用她的母亲,不是不想而是找不到。原来是死了……李盏瑶突然有种恶毒的念头,她竟觉得可惜,她那刽子手之一的母亲,不配为人母的女人,竟早早死了。她不该死得那么早,她该看着自己厌恶的女儿,爬到最高的位置。然后战战兢兢,担心自己蝼蚁般的命,细若游丝般捏在自己的指尖。李盏瑶想到那个女人,手不禁紧紧攥着帕子,全身都紧绷着冒着恶毒的恨意。张珩注意到她的不安,悄悄在她掌心捏了一下,鼓励似的笑了笑。李盏瑶这才抽神出来。张珩:“天星,去请医师来一趟吧。”
“是。”
客院。阿长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打着嗝,听见外头的脚步声,撑着床榻两次才起来。他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发现是金玉声和江月白,才跳出叫道:“姐姐,哥哥,你们终于来了,他们送了好多好吃的,你们快来尝尝!”
江月白却在客院四处逛看。阿长叫道:“哥哥,不用看了,我瞧过了,无人!”
江月白和金玉声这才放下心来。金玉声那副柔柔弱弱的温婉模样,瞬间消失,冷斥江月白道:“这个夫人,你不许再打她的主意了!这院子我瞧着十分静谧安全,洪家的人这段时日追得紧,之前我还想着要抓紧换个地方,如今好了,便在此处安静住下躲躲风头。”
江月白无所谓的挑挑眉眼,那副仙人般的孤孑只似幻像,转而像一个油滑的情场老手道:“姐姐,你没听到刚小小丫鬟说什么吗?这家夫人的丈夫可不在呢。女子生产,正是虚弱孤寂。那夫人赏给姐姐的坠子,就值八十金。若能傍上这位夫人,你、我还有弟弟,可就一辈子不用看人脸色了?姐姐,不如你也试着去勾引下那位家主如何?男人,总是比女人更沉于美色中。”
金玉声干脆利落甩了江月白一个耳光,“你可真不要脸!”
江月白捂着脸,瞪着金玉声:“脸?姐姐,唱曲、弹琴,卖笑的下九流!我们什么时候有过脸面?”
“唱曲弹琴不偷不抢,养活自己,如何就没脸面了?你觉得没脸面,是你自始至终就未正视过自己!”
阿长抿着唇,站在门槛上也像犯了错似的低着头,一动不敢动。江月白:“说的好听,那你在台上搔首弄姿作何!我从头到脚将自己装扮得不像我自己作何!你我都在做出卖色相之事!你没与别人睡便比我更高贵些吗?你以为我愿意违心游走在一个个男男女女身边?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我们三个有天能再不看任何人的脸色!”
金玉声又甩一个巴掌出去。“为我们三个?若不是,我们会需要放弃原来的艺名,从头开始,躲到鹭州来?”
“姐你现在是在怪我了?怪我毁了你的人生?那你当时就不该救我!不该与我一起躲到这儿来!你该去都城,去一曲动天下!摆脱我,你就干净了!再不用替我收拾烂摊子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月白冷哼一声,随即拂袖而去。金玉声叫道:“你站住!”
江月白径直出了客院。阿长奔出去要拉江月白,却被金玉声呵住:“站住!他要真有骨气要离开,就让他离开这儿!”
江月白正欲找个地方清净清净,却瞥见不远处天星的身影。金玉声正要开口,却听江月白低声道:“有人来了。”
二人的形态举止变得飞快,一副姐友弟恭的淡然模样。阿长也赶紧跑回屋内藏起来。天星到时,看到一个在擦琴,一个在赏花。金玉声:“天星姑娘,是有何事吗?”
天星:“主子想与二位一同用晚膳,吩咐我替厨房来问问,二位可有何忌口。”
“在下并无忌口,只是姐姐以唱曲为生,一贯忌辛辣生冷。望夫人不要觉得我们姐弟二人挑剔。”
天星:“不会。主子既问,自然是考虑到二位的喜好,又怎么会觉得挑剔。”
天星又问:“阿长小公子呢?”
金玉声有些惊讶:“阿长也去?”
“是。”
“阿长并无忌口。”
天星一本正经问:“那喜欢吃什么呢?”
一个夫人在乎一个小孩子喜欢吃什么?金玉声和江月白都有些吃惊,他们去过很多人家,能让阿长上桌的都寥寥无几,更别提照顾阿长喜欢什么。通吃只是与马夫下人们一般,一碗米饭,上面盖些菜了事。不待金玉声回绝,阿长自己从屋内跑出来,眼睛闪着光,叫道:“我喜欢烤鸡、烤鸭、烤猪蹄!所有烤得油亮亮的那种最喜欢了!还有今日送来的粘牙的甜糯糯的饼子我也喜欢!”
“还有吗?”
“还有……”江月白尴尬回绝道:“没有了!”
“没关系,夫人说,小孩子爱吃才是对的,否则在筵席上也是无趣。”
江月白瞪了阿长一眼,阿长于是才念念不舍道:“没有了。”
“好,晚间会有人请三位入席。”
天星走后,阿长嘟囔道:“哥哥,这家夫人又不是小家子气,人家天星姐姐都说没关系了,你还不让我多点些。我还刚想说,想吃南街上的蜜合酥呢。”
“臭小子,姐姐与我都演着阳春白雪,你在旁边胡吃海塞成什么样?”
阿长撇撇嘴。“不过,你上次不是还说,天星要把你扔进河水,今日又一口一个姐姐了?”
阿长尴尬笑笑,“天星姐姐也不坏啊其实。今日你们去弹琴,她怕我闷,还与我聊了许久的天。”
江月白一听,顿时跳脚问:“你没与她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哎呀,放心吧哥哥。我说的都是哥哥姐姐平日会拿来哄人的悲惨身世。你们不是说,这样会激起那些权贵的同情心,心疼你们吗?”
江月白弹了阿长一个脑瓜崩,“你个小鬼头!以后与人闲聊,别人问起我们的事,你就装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