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识人不清
李辄出了皇宫便直奔和菁府邸，到了却被人告知，公主已经出府。齐昭问：“去哪儿？”
“小人们不知。”
前脚还说烧得下不了床，后脚便出府了？“殿下，会不会是公主得到消息，逃了？”
“不会，”李辄面上无表情，脖颈间的肌肉却绷得极紧，“给陈南青传过话了？”
齐昭点点头，“殿下刚进宫时，属下便给陈大人传过信了。这时候，人应在府邸了。”
“盯着这儿，她一回来即刻来禀。”
“是。”
李辄一回到府邸，不想门口便有人说：“殿下，陈大人与十六公主都在正殿内等您。”
李辄脚步一顿，接着听齐昭问道：“公主来府邸了？何时来的？带了多少人？”
“刚入府，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贴身的只带了两个，一个张内监，一个女护卫。”
齐昭跟在李辄身后，低声问：“殿下，属下要准备人手将公主留在府邸吗？”
“你先准备。”
从府门到正殿的路，仿佛变得又曲又长。穿过半个回字游廊，从半扇门间，他一眼看到她面容煞白，如失掉五官。若说从前的她色若白梨，此刻便是被摘下空空放了几日的枯花。明明虚弱得如同河边芦苇，气势却如拉满的弓弦。等他完全正对殿门才发现，她的对面原来坐了陈南青。只一瞬间，莫名升起的怜惜被怒火冲散。这便是他的两个好谋臣，陈南青明明知晓一切却装聋作哑；她呢，一个谎言堆一个谎言！想到此，他带进殿内的风都带着一股烽火气。李辄故意问道：“二位剑拔弩张，聊些什么呢？”
陈南青敛去敌意与李辄行礼后问：“下官听说了高平郡的败仗，皇上召殿下是为此事？”
李辄不答陈南青的话，坐定后细细打量一番李盏瑶。离得近些看，才发现才短短几日，她的眼眶瘦得凹陷，唇上一道道干裂的纹理。确实是大病了一场。他想问又觉得不该问。她是奸细！要问就该将她五花大绑，刑讯逼问才对！李盏瑶用询问的目光回看他。“皇兄？”
李盏瑶被他看得不自在，也忍不住催问。李辄收回神情，只淡淡道：“高平的败仗，你们知晓的倒是快。”
陈南青：“只是知道但并不细致。还请殿下将知道的一一详述。”
“你呢？你不是病着吗？还让人紧闭府门，也知道这么快？”
李辄眼若寒星的望向李盏瑶。李盏瑶干笑回：“我是病了，又不是死了。”
李辄冷笑点点头，便将勤政殿发生的事一一重复。陈南青低头沉思，“皇上召殿下前去，却什么都未吩咐，倒不像皇上一贯能少则少，能简则简的做风。”
“公主以为呢？”
陈南青突然问李盏瑶。一向议事时，陈南青对李盏瑶爱答不理，不然就是夹枪带棒。可这次，李盏瑶清楚感受到，陈南青真的在等她的答案。“程昌。”
李盏瑶垂着眼帘，只轻吐两个字。说话间，齐昭进来，“殿下，辛掌印来了，但未穿宦官服。”
李辄与她二人对视一眼，随即去见辛掌印。“如何？”
“是皇上秘旨。皇上怀疑程昌是被人陷害的，”说话时，李辄幽幽瞥李盏瑶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后继续道：“让我在程昌回到都城前，审问，厘清。”
陈南青问：“殿下可有头绪，想从何查起？”
李盏瑶暗暗咬了唇，几个指甲狠狠互压着手指。“峡山口。”
李辄的语气冷漠又笃定。“皇妹觉得呢？”
李盏瑶：“是…皇上有这种疑虑十分合乎情理，毕，毕竟程帅是多年老将，驰骋沙场少有败绩，父皇派皇兄你去查，是重用皇兄。”
李辄冷语：“我是问，你觉得先查峡山口可行否？”
“可行。当然可行。确实最该弄清楚，程昌为何要去支援峡山口。”
李盏瑶弱弱地咧开笑，心下却七上八下。“皇兄，你，你是要亲自去峡山口吗？”
李辄点点头。“我愿意陪同皇兄同去，”李盏瑶像心虚似的又补充了一句，“陈大人有朝中事走不开，多个人也多个主意。”
李辄心内冷笑一声，拷问她的主意潜下去，想看看她还想做什么的心思涌上来，便道：“好”陈南青：“殿下，下官还有一言。程帅不管是不是被人陷害的，他都不会被皇上弃用，因为大沥能打仗的就那么几个。程昌最多被贬几级官，打几军棍，罚几年俸禄，用不了三四年，程家一定会回到现有的位置。如果殿下能趁机让程帅站在您这边，于您才是收益匪浅。而且，殿下若将峡山口守将杨一征是太子的人告知于他，下官以为，程昌一定会倒向殿下。”
李盏瑶猛的抬头，什么？陈南青早知杨一征是太子的人。那他为何没有尝试阻止前世那场败仗！还是说，就是他！将失败的口子转向程昌，再由程昌揭开杨一征的贪腐，荣贵妃与太子的谋划？李盏瑶又心下否定，不可能，陈南青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顾万千百姓的人！他虽装得胆小怕事，可内心宁死不屈，宁折不弯！前世时，只因自己手底下的人，放烟火烧着一条水巷，自己又未严加责罚，他便上了十几封辱骂的奏疏。如今，怎，怎么可能会因党争，不顾千千万万的百姓！自己，也正因他那份刚正，对今世他一而再再而三杀自己不断容忍！李盏瑶狐疑着问：“陈大人怎知峡山口守将是太子的人？”
“这还多亏公主的提醒。柳州。”
李盏瑶心内大叫，提醒你，不是让你利用他们党争！“皇兄也知晓杨一征是太子的人？”
李辄点点头。李盏瑶觉得脑内一团乱麻，一股火热涌遍全身，她愣愣地朝外走去，“皇兄，我，我先回府了。”
恍惚的神情，摇摇欲坠的背影，李辄终于忍不住拉住她。“你看看你自己，病得还有个人样吗！我不问你，你一句弱都不会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