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 不见得孝顺
庆国公府。
一家人坐在正厅里，两个时辰了都没有说一句话。
安氏抱着心心念念的小孙子，不知道该高兴家里要出个皇后，还是该心疼儿子和儿媳妇。
这个闺女，不像是自己的，倒像是给皇家生的。
良久，她才道：“到时候，太子登基了以后，文茵也不能回来么，女子未嫁住夫家合适么？”
这是不是多少有点，不符合规矩呢？
“在寻常家，确实不合规矩。”顾清风先肯定了老娘的观点，然后道：“可规矩，皇家人想怎么定，那就怎么定。”
皇家，从来都是最讲规矩，却又是从来都不讲规矩的。
因为规矩，本来就是人家定的。
“咱们没法子了么？”
阿容把手中的帕子揪成了麻花，语气有些难过。
“我们没有机会教文茵什么，她真的适合在宫里当皇后吗？”
宫里，埋葬了多少女孩儿的灵魂，自己的女儿也要如此么？
不是她不知好歹，不知道国母身份的尊贵。
实在是孩子还太小，她不愿意让孩子呆在没有亲人的宫廷里。
“君命不可违。”
顾清风心里并不好受，就像是被人扼住咽喉那种感觉。
“阿容，咱们只能期待，太子会一直对文茵好。”
别的，真的毫无办法。
沈书淳捏着拳头，表示：“殿下若是对妹妹不好，我便是拼了全身力气，也得把她救出来。”
“母亲，咱们得想法子，给妹妹身边送些自己的人去。”
皇帝想让自己的儿子好，当然希望他身边都是至善至纯的人。
可作为女子的家人，他们也不想自家姑娘因为漂亮吃亏。
没有一点儿心眼，又怎么能行呢？
“老夫人，公爷，夫人，许家娘子来了。”
阿瑾来了？
沈容连忙擦了擦眼泪，把自己的情绪都给收拾好，妹妹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还是别被旁的事影响好。
“快请她进来。”
阿瑾虽然早就回来了，可因为一直跟着她家公婆，见许家的各种亲友，所以一直未曾登门。
没想到，她会在中秋当日晚上登门。
虽然有些不合规矩，可都知道阿瑾是因为担忧文茵，这才深夜登门，便都没什么意见。
顾清风为了两姐妹说话，还特意挪去了前院里住。
“瞧你气色好，便知道你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阿瑾的选择并没有错，她丈夫虽然是个端方过头的君子，平日里有些无趣，可对她却是好的。
还没有不良嗜好，不爱那些娇俏美人什么的。
成婚三年多，身边也只有阿瑾一个，时间和精力都拿去读书了，这也不为失是段良缘。
“我自然不用姐姐操心，倒是我心里头可一直操心着姐姐。”
阿瑾把床帐拉得紧紧的，压低着声音问道。
“难道姐姐没看出来，陛下他不放心姐夫么？”
“我在远处，可也听说了，皇后娘娘去世以后，陛下发了疯，杀了好些旧臣，包括当年……”
“当年，咱们陪着王妃，劝临安的那些夫人捐粮捐钱……”
“那日出了力气的人家，也被陛下打杀了大半。”
“姐姐，陛下若是信任姐夫，他就不会把文茵弄进宫去，你和姐夫，心里可要早做打算才好。”
如果真能等到孩子成年还好，就怕皇帝什么时候发疯起来。
趁着自己还没死呢，便把这些权臣都给带走，免得到时候阻碍他儿子。
那，才吓人呢！
“我怎么会不知？”
阿容躺在软枕上，语气浓浓的都是无奈。
“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陛下是陛下，他说什么，我们只有听命的份。”
难不成，还能造反？
顾清风是个文官，手里可没有兵权。
沈家的兵权早就没了，造个锤子的反。
而且就算再退个一万步，就算景文钰的脑子坏掉了，愿意帮着顾家造反。
自己和顾清风，也干不出造反这种事的。
忠君体国，忠君呐！
“你们读书人就是这样。”阿瑾也躺了下来：“君要杀臣，臣便洗干净脖子，乖乖地等杀。”
“这是不是，过于迂腐了些？”
虽然皇后娘娘在的时候，对自己也是很好的。
可再好，也不能和自己一家老少的性命比啊。
“怎会迂腐？”阿容拍了拍妹妹的脸，语气柔和：“还记得么，王爷的人在青楼老鸨手里救了你。”
那么大的恩德，总不该忘记的。
“我这些日子眼睛一闭上，就是皇后娘娘的样子。”
“我们一块儿去上香，她同我说话，带我去见没见过的东西。”
“大殿之上，刘家人的诬陷，她不顾自己大着肚子出来为我撑腰。”
“阿瑾，我们一家子的今天都是皇家给的。”
“没有皇家，我们什么都不是，你也不可能嫁到许家去。”
这做人，总不能忘恩负义吧？
阿瑾顿了顿，这事过去了好久好久，她真的差点儿快忘了。
难道，人都会下意识地，忘记自己的最难堪的样子么？
“容姐姐，柳娘子怎么样了？”
沉默了许久，阿瑾问起了柳娘子。
那个受皇后恩惠，结局还不错的青楼花魁。
若是当年陛下的人再来晚一些，自己又何尝不是与人做妾的结果。
“柳娘子很好啊。”阿容侧身笑道：“进门第二个年头，就为表哥生下了一位大胖儿子。”
“她人品好，品性也好，随着这时间推移啊，从前不喜欢她的，如今都越发喜欢她。”
“上个月母亲还同我说，表哥想把她扶正，舅母来信说她已经是点头了，只舅舅还绷着呢。”
“只不过，瞧着崩不了多久了。”
妾不妾的不要紧，反正表哥身边就只有她一个。
这人呐，只要德行是个好的，对方人的心眼也不是坏的，慢慢相处着，总能和睦相处的。
唔，日久见人心嘛。
当然了，但凡有一方的人心肠不好，那对方再好也是白搭的。
阿瑾低声道：“姐姐，我只要一想起咱们表哥和柳娘子，就忍不住想起娘娘和唐远。”
“你说，这都是家里的独子，怎么差别那么大。”
一个独立自主，一个是娘怀里的无断奶的孩子。
这也太神奇了些。
“嗯……”阿容沉吟了一下，反问道：“可能是因为一个是武官家，一个是穷人家的缘故？”
毕竟自己舅舅养孩子，都是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的。
棒棍底下出孝子？
嗯，可表哥也不见得孝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