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耻辱条约
见她醒来，小书淳哭着扑了过去，依恋地把眼泪都擦在了娘亲身上，听着娘亲有劲的心跳，方才觉得安稳？
沈容顺势把儿子搂在怀里，哄了好一会儿才哄好，又喝过一盏热水后，她的脑袋才觉得好一些，沈容沙哑着声音问道。
“我……我这是怎么了？”
安大娘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去擦了擦自己的泪。
沈瑾轻声道：“容姐姐，你当晚就发起了高热，那海水那么冷，你在里头泡了那么久……”
“郎中说了，别说了是五碗姜汤和防风寒的药，就是喝两锅下去，注定也是要病上一场的。”
她本来也想瞒着大娘的，可下水之人都病了。
自然就瞒不住了，就算自己不说，别人也会说的。
“你这孩子。”安大娘哭着道：“你和清风那孩子一样，倔得很，就是不肯听我的话。”
“当个普通人不好么，非得往荆棘丛里钻做什么？”
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想儿子当个父母官，自己跟着享享福罢了，过过安稳日子罢了。
若当官要吃那么多苦，她才不愿意让儿子去受罪呢。
沈容心中一软，连忙拉着她的手柔声宽慰道。
“大娘，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不过是病一场，有什么好碍事的？
安大娘摸摸她的脸，哽咽道：“那是你这孩子福大命大，你知不知道，那几个和你们下水的。”
“一个卫娘子，孙娘子，还有个张娘子都没挺过来，还有一个姓陆的小厮，听说是王妃的家生奴才。”
“那么大个个子，也没挺过来，活活给病死了。”
“剩下的，算上你，醒了二十个，还有三十多个没醒呢，也不知道最后能活下来多少。”
“那卫娘子多爽快的人，就这么没了……”
若如今是夏天该多好啊，若是夏天，怎么也不会病死，可偏偏是冬天，人身体最脆弱的时候。
闻言，沈容晃了晃身子，忽而觉得脑袋又疼了起来。
“我还以为，只要炸了船，从海里游了上来便无碍了，左不过病了，就只是一副药的事。”
“没想到，从海里上来，还得受一遭病魔的考验。”
“那倭寇呢？”
“他们退了没？”
她们丢了命，沈容也很难过，可要紧的点在于死更少的人。
让牺牲的人的家人，得到好的照顾才是要紧。
“没呢。”沈瑾插嘴道：“姐姐，不过他们人少了这么多，如今肯定破不开城门也就是了。”
“所以临安城，倒也没什么要紧的。”
“昨日前面传来消息，宁王那个不要脸面不要祖宗的家伙，居然和北狄做交易，签下条约。”
“说什么若助他拿下秦岭以南，他便愿意把秦岭以北都送给北狄治理，从此以后俯首称臣，岁岁上贡。”
“容姐姐，几千年了，我中原，还没有一个朝代，对蛮夷称过臣，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我一个女子都觉得很是耻辱，真不知道那自立为帝的宁王，还有跟随他的那些人是怎么不觉得丢了人的？”
那些北狄也明白自己人少，就算是把整个中原打下来也不好治理，那还不如就先拿下一个地方。
然后在那里繁衍生息，等以后再继续谋取南边儿。
若是让嘉王在南边称帝，他怕是会时常想着反攻。
若让宁王来，便是傀儡皇帝，倒是会安然许多。
所以，北狄欣然地答应了宁王，并借了兵给他。
如今的鄂州，王爷他们守城是十分艰难的。
“通敌卖国，无耻之徒。”沈容靠在软枕上面，咬咬牙道：“果真是不要脸，这种人怎么会是天家血脉。”
不说别的，他明明就知道北狄，侮辱了他亲妹妹诶，不思报仇就罢了，居然还……？
沈容气愤的同时，心中却担心起了顾清风。
“顾相公呢，来信了么？”
沈瑾和安大娘摇摇头，她们倒是也盼着来信呢。
可如今前面，打的正激烈，怎么可能有空写信呢？
而此时的鄂州府楼下，早已经是遍地横尸了。
城楼上也没好到哪里去，好在城门始终没有破。
顾清风他们占着地，倒是一点儿也都不着急。
倒是宁王，后有虎狼北狄，这会儿就显得格外暴躁。
好脾气的人设维持不住，时常冲着将士们发火。
“废物，都是些废物。”
营帐内，听说鄂州城，今日的城墙依旧稳固如初。
宁王彻底绷不住了，在自己的帐内大发脾气，撕心裂肺的声音传得老远，让人不禁烦躁且害怕。
正啃着梆硬窝窝头的景文钰，当即便忍不住皱眉道。
“发火有什么用，又不能解决问题。”
“签下那么耻辱的东西，将士们本来就已经不满了，现在北狄派了兵来，好吃的都紧着他们。”
“咱们却只能吃这玩意儿，差点没把牙给咱们嘣了，这也就罢了，你看那北狄的有去送命么？”
“吃好喝好不干活，去送死的都是自家兄弟，这兵当的，当真是没有一点儿意思。”
他心中的不满早已到了顶峰，天天看着北狄的人在自己眼前晃悠，却又不能够一刀砍死他们。
这种感觉，谁懂？
何仲霖喝了口水，忽然道：“兄弟，要不咱们去投嘉王吧，毕竟，那可是先帝亲封的帝王，是正统。”
“如今，宁王卖国又造反，跟着他，成不成功都要遗臭万年呢，还不如去跟着嘉王干？”
“不管怎么说，也能博个好名声，最重要的是，不用再这么憋屈，看仇人吃肉喝酒，自己啃梆硬的窝窝头了，回头再把牙给磕坏了。”
反正他是受不了这委屈，本朝的弓弩手是雇佣制。
都是帮忙做事的，何必要选择吃不饱饭地方干活？
“说的有理。”景文钰也有点动心，可也有些犹豫：“可背主，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呢？”
好歹，宁王对他，算是有些知遇之恩。
“什么主？你签卖身契了？”
何仲霖白了好兄弟一眼，然后义正言辞地纠正道。
“咱们这是看不惯宁王卖国求荣，这叫弃暗投明，为了家国而战，怎么能叫背主呢？”
他绝对不会承认，他就是想吃大白米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