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大内往事
钱知礼用帕子掩了掩嘴，然后给了自家丫鬟一个眼神。
后者秒懂，立刻从右边绕去了左边，稍稍遮挡住了其她夫人们视线。
钱氏这才又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以后，才用只几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
“这事嘛，就要从光宗皇帝，曾经还是康王的时候说起了。”钱知礼轻声道：“我朝的皇嗣，从太祖开始起就不太旺盛，历代皇帝为此多有忧虑。”
“你们应该知道吗？”
沈容和沈瑾点点头，本朝开国不到百年时间，历经六位帝王，每任帝王几乎都只有一两位皇子。
其中也就光宗皇帝生的多些，生了十二位皇子，还有五位公主，算是诸位皇帝中对子嗣贡献最大的。
可惜，只成年了三位皇子，还有两位公主呢。
这算起来，子嗣还是少了些。
钱氏继续解释道：“先帝和先王的母亲是章德皇后，她是文宗皇帝，为康王钦点的康王妃。”
“那位大娘娘出自太原王氏家族，品德为天下所称赞，家世也好，就是听说生的不咋好看。”
“光宗皇帝爱美人，不太喜欢她，可也拗不过文宗，只好与那位大娘娘相敬如宾。”
听到这里，沈容对这位光宗的印象，也还可以。
帝王夫妻嘛，相敬如宾没什么不好的呀。
“文宗皇帝只有两个皇子，长子是已逝的皇后所出，光宗只是美人之子，所以，其实他更倾向立长子端王为帝。”
钱氏叹了口气道：“可端王都快四十岁了还是没儿子，连闺女也没有，这是肉眼可见的子嗣艰难啊。”
“所以，大臣们以担忧皇嗣为由，不肯文宗皇帝立端王为太子，更加中意年轻的康王。”
“可也有老臣，信奉嫡长，觉得康王也不一定能生出儿子来，所以两方人，争论数年也没有结果。”
不管怎么说，四十岁无嗣，这始终是个天大的缺陷。
“这时候，章德皇后，为光宗生下了先嘉王。”
“文宗皇帝有了皇长孙，大喜，所以立了光宗为太子。”
“等光宗皇帝即位后，便一直觉得，自己的福气是长子带来的，若无长子，怎可能得到太子之位。”
“所以对先嘉王一直疼爱非常，却不肯再进皇后的宫殿。”
说到这里，沈容和沈瑾都纷纷跟着叹了口气。
都觉得章德皇后也挺可怜的，丈夫没当上皇帝的时候还装一下，当上皇帝后便装都不肯装了。
“可先嘉王身子不好，后宫的娘子们诞下的皇子，都一个接一个地没，连公主都保不住。”
“他只好再次同章德皇后好，期盼再有个健康的皇子。”
“章德皇后也确实好生养，没多久，又给光宗生下了先帝。”
“可还没过半年，受宠的郭贵妃也生下了宁王。”
“这位郭贵妃，生的实在是美丽，又出自宫乐，能琴善舞会讨趣，可比端庄的章德皇后有意思多了。”
“光宗开始日日和贵妃待在一处，就连贵妃坐月子，也不肯抬脚去别人那儿瞧上一眼。”
“时间长了，三宫六院怨声一片，章德皇后还没出月子，就要安抚后宫，种种劳累。”
“所以，诞下先帝半年后，便……香消玉殒了。”
钱知礼轻轻一叹，外头人都说章德皇后是气死的，也有人说是累死的，还有人说是被皇帝和郭贵妃害死的。
可怎么死的重要吗？
总归人是没了！
沈容倒吸一口冷气，这位皇后的一生，过得才叫悲苦呢。
钱氏叹道：“章德皇后没了，天下人纷纷觉得其可怜，朝堂诸公更是指责光宗私德不修。”
“诸公们觉得，这些都是郭贵妃引起的事端，让皇后累死的，所以逼着光宗皇帝废妃。”
“光宗皇帝自然是不肯的，所以被群臣围在福宁殿死谏，吵的他没一日安宁，却又没法子。”
“没有办法，光宗只好降了郭氏为美人，并保证永远不会晋其位份，诸公这才作罢。”
皇帝气死了皇后，这事皇帝需要给天下个说法。
可皇帝怎么会错呢？
所以，定然是别的女人行事不端正，让皇帝糊涂犯错了才是正理，必须处罚那女子保全皇帝的名声。
沈瑾这时候道：“那光宗皇帝，总该不会觉得是先帝的出生，带来了这场悲剧吧？”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先帝也太可怜了些不是。
“聪明。”钱氏摇摇头，道：“若不是先嘉王照顾先帝，先帝的日子，还不知道该如何呢。”
最后，若不是先嘉王一意孤行，非要让位弟弟。
朝堂诸公也支持先帝，谁当皇帝还真是没准的事。
沈容：“……知妹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皇家的丑事，不都会早早掩盖，不许大家伙议论么，那么久的事了，怎么会给这么小的妹妹知道呢？
“我外祖母。”钱知礼低声道：“曾经在宫里住过一段日子，她告诉我母亲，我母亲又告诉我的。”
“容姐姐，瑾妹妹，这事你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可别同旁人说呀，我母亲不让我说这些。”
可惜她忍不住，已经同好些小姐妹私底下说过了。
沈容：“……好，咱们不说，那个，你也别和人家说了。”
说说当官的小话就行了，皇家的小话还是算了呗。
话说到这里，王妃也同大家把粮食的事情商议地差不多了，诸位夫人相继告辞离开。
最后只剩下和沈容说话的钱氏，嘉王妃见状便笑着走了过来：“哎哟，这不是钱七姑娘吗？”
“我在京城住着的时候，有一次去参加你家老祖母的寿辰，还见过你，那时候才十一二三，可是机灵得很。”
嘉王妃的爹只是通判，从五品，钱氏的爹是御史大夫，四品，所以嘉王妃去钱宅吃酒倒不奇怪。
“王妃娘娘，给王妃娘娘问安。”钱知礼笑眯眯地道：“娘娘没忘记我，真是我的福气。”
“我也一直没忘记娘娘，娘娘生的如天仙一般，和娘娘说几句话，我都觉得自己在和神仙姐姐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