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别碍手碍脚的
“这丫头。”嘉王妃点了点她，又笑着看着沈容道：“这丫头自小被我惯坏了，沈娘子莫要笑话。”
“我这些日子没有胃口，闻着肉味儿就想吐，来山上吃些素倒是好些，也是为老王爷守孝了。”
按道理来说，儿媳妇，也是要为公公守孝三年才对，可架不住王爷心疼，除了开头那个月。
后面竟怎么也不肯她守着，日日都是鸡汤鸭汤鸽子汤各种汤滋补，让嘉王妃的气色极好。
可她心里到底觉得愧疚，所以现在反倒是安心。
沈容明白她的想法，只是笑道：“老王爷若是知道娘娘，给他怀了孙辈。”
“怕是恨不能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给娘娘吃呢。”
守孝的规矩是人定的，又不是老王爷定的。
那么较真干什么呢？
接下来的几日，沈容就陪着嘉王妃在道观里说话，在她身边为将士缝鞋子，衣裳什么的。
七日的时间，她共纳了十双鞋子，还有六身棉衣，每日也只睡两个时辰，别的时间全用来干活了。
你要问她为什么？
她总是想想着，自己多做一身，便会有个士兵能暖和些。
还有家里的几位兄弟，也不知道他们逃到哪里了，如今到处在招兵，他们应该也会入伍吧？
天快冷了，也不知道家人们如今吃的饱不饱，穿得暖不暖。
她对陌生人好些，也希望家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也能够有个像自己一样的陌生人，拉他们一把。
这个月的给醉花阁的衣裳，虽然还是送去了。
柳烟韵也很满意，可她却也看出来，那不是沈娘子的手艺。。
待仔细问过，才知道沈容最近忙着为将士们缝衣裳、鞋子。
她多少有些感动，便捐了好些棉，给将士们准备过冬的物件。
还不忘号召楼里的姐妹：“古来咱们这些女子，最后的下场，都不过是凄凉收场罢了。”
“可再凄凉，也不过就是老死在阁中无人照顾，受人唾弃，又或者是病死在草席上罢了。”
“年轻貌美的时候，咱们都还是好过的，可若是敌军破了城，咱们的日子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普通女子，可能会成为奴婢，成为达官贵人的妾。“
“虽然苦，可尚且还能有几分尊严。”
“可咱们这些人呢，大概率会成为凄惨的军妓，所以，咱们也应该贡献一份力量。”
“希望咱们将士们，能胜，只有他们在前边胜了，咱们才能继续过日子，才有盼头。”
别的她们也都不会，但贡献几个钱和做些衣裳鞋子，她们还是可以的，总不至于隔江犹唱后庭花了。
沈容和嘉王妃都有些感动，都说什么戏子无情。
可她们的情才是最直白，是常人，所不肯去懂的。
顾清风是出门一个月后回来的，他憔悴了许多，眼下青黑，一看就是没睡好，沈容也不问他这些日子去哪里了。
只默默给他煮了瘦肉粥，外加自己泡的小咸菜。
他倒是也不客气，一口气干了小半锅才放下碗筷。
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可把安氏给心疼坏了。
“儿啊，要不咱们回家种地去算了。”
好歹不用这么辛苦。
顾清风擦了擦嘴巴，温声道：“娘，北狄要是真的打过来，咱们家地都没得种您信不信？”
那帮人只知道索取，不懂治国，百姓不苦死才怪。
闻言，安氏闭上了嘴巴，她想说救国少你一个也不少。
你何必去淌这趟浑水，在家好好过日子不成吗？
可她又怕儿子不高兴，便又默默把话给咽了回去。
顾清风这回，带回了一袋满满当当的银豆子。
还有一根金钗和金镯子，大金镯子给了老娘戴着了，金钗和银豆子呢，就给了沈容拿着。
“过些日子，我还得出门，还得劳烦你帮我照看母亲。”
“这钱你拿着花销，若是我们到时候没有回来。”
“你就带着母亲，还有淳儿往西南那边走，成么？”
张知府迟迟不回信，宁王那边的人说宁王已经准备行动。
等不得了。
他得和嘉王一起去夺鄂州，到时候免不得有场恶战，既然是战，是输是赢谁又知道呢？
无论如何，他总要给家人留些东西。
沈容愣了愣，还是接了过来：“顾相公你放心吧，不管有没有银子，我都会保护好大娘的。”
拿着钱，是为了让顾相公放心。
顾清风笑了笑，他自然是信她的。
“还有一个月，就要快过年了。”沈容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你是过了年再走，还是……”
若是那样，岂不是今年，他得在军营里过年了？
“过几天就走，不然下雪了，将士们在路上不好过。”
兵贵神速，越慢，就越容易败。
“这样……”沈容忙道：“我给顾相公做了身厚实的冬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拿来。”
时间紧，任务重，沈容给所有人的衣裳鞋子都没有绣任何东西，只顾清风的，领口绣了个竹子。
还去街上，买了厚绒，制成了一副护膝。
沈容蹲下来，亲自为他系上，嘴里还嘱咐道。
“顾相公是读书人，身子骨自然比行军打仗的要弱些，所以一定要穿厚实些，万不可着了凉。”
“有些话，我本不该说，可想了想还是想对你说，你去了前面，最好跟在王爷身边才好。”
顾清风看着叨叨絮絮的女子，心里有些温暖又觉得有些好笑，他忍不住带着笑意问道。
“怎么？你是在教我保命么？”
怪不得别人都想娶媳妇，有人关心的感觉属实不错。
“不是。”沈容嗔了他一眼，嘟囔道：“我是怕顾相公你笨手笨脚的，到时候挡着将士们挥刀了。”
沈容确实想着，王爷身边高手云集，是保命的好地方。
可话也不能那么直白，显得她多关心顾相公一样。
不过也是实话，书生上战场，本身就是碍手碍脚嘛。
她心口不一，顾清风也不戳穿，只是笑眯眯地同她说笑道：“好，我答应你，好好跟在王爷身边。”
“一定，一定，不会给将士们拖后腿。”
大家对自己好像都有误会，他难道就不能文武双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