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裴锦瑟，字流萤。
众人在深夜散去，裴焓和裴熵本已出了临时小屋，但裴焓突然被沈霭叫住。
“有什么事吗。”
沈霭赶到裴焓和裴熵面前，看着裴熵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沈霭多少有些说不出来话。裴焓领会了沈霭的意思，揉揉裴熵脑壳示意他先回去。
等裴焓目送裴熵进了第六扇门，转身就跟沈霭进了临时小屋。沈霭挑灯，当灯笼的光映上铜镜时，裴焓突然发觉了铜镜的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沈霭带着裴焓去了六扇门后院，那里种了几棵桃树，桃树后是一片湖水。这湖名唤墨莲湖，与百年前并蒂琴师羽化之处同名。有人说这就是墨莲池，因为每至夜半都会传出凄美的琴声。
二人坐在湖边石块上，裴焓因为身高原因，坐在大石块上脚根本碰不到地。他双脚晃悠着，手里握着一堆小石块向湖水投去。裴焓之前来过这儿，但他记不太清了。只隐约记得之前这儿的水是墨绿的，还开了满池的莲花。
“你识得裴锦瑟吗？”
“裴锦瑟？不认识，是我家哪个小辈吗？”
沈霭摇摇头，很久都没有接话。裴焓一开始并不明白，但安静之下细想过后才发觉自己方才的言语有诸多不妥。
——沈霭乃天地初现，神魔分界之初就存在的神，若真细究起来或许比裴焓还要年长个几十岁，能让他开口询问的人，怎会是一个无名小辈。必是陪伴了他许久，对他意义非凡的人。
其次，九天之上的神界掌管万物之命数，以沈霭之权势地位，何必费力问他人。若问了，那必是运簿上没有记载的。但若是运簿上不再记载，那便是已经超出六界之外，或不再入轮回之人，才能把运簿上关于自身的记载全部带走。
“他是……”
“我的爱人。”
沈霭毫不犹豫的回答让裴焓再度无言，氛围再度陷入死寂。墨莲湖的湖面上起了雾，说明已经是亥时了。点点流萤在雾中跃动，好似幻化出来的若隐若现。裴焓看着那些流萤出神，直到沈霭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挑灯站在裴焓面前。
“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嗯。”
裴焓握住他伸来的手，跳到地上。沈霭挑灯在前面走，裴焓安静的在后面跟着，二人步伐逐渐一致并放慢。
“我们回家吧。”
“好。”
“嗯？”
裴焓有些头晕，隐约间听到沈霭说这句话，那声音温柔、悠长，甚至充满爱意。裴焓下意识的回复了另一句带有同样情感的话。
可实际上沈霭并没有再说任何话，当他表示疑问时，裴焓已经脚步不稳、向后倒去。灯掉在地上，沈霭在裴焓倒地前接住了他。
六扇门中除了守夜的，其他都已入眠。沈霭带着裴焓回到临时小屋，用神力勘察裴焓体内灵力运转状况，事实告诉他裴焓的灵力没有出任何问题。
正当沈霭准备收回神力时，屋内的灯开始闪动，风吹开了窗户。沈霭不动声色，瞬设一个保护罩将裴焓护着。接着他开始慢慢地环视周围，缓缓地唤出水灵弓。当他细细观察周围时，猛然发觉镜中的镜鬼消失了。
忽然，小屋的门被撞开，是戚年等人发觉院中怪风是向着小屋来的，便立即清醒赶到小屋。沈霭的弓本已蓄势待发，但见来人后松了口气。
“是镜鬼，我以神力勘测，可以确定它还在屋内。”
“裴焓……我已检查过了，他无碍。
待沈霭叙述完全部经过，林皖已经将门和窗关好。众人来到沈霭身边，戚年设下了保护罩。
洛褚明显还没睡醒，身上穿着的还是松垮的睡衣。因为陈年旧伤，在夜色里他看不清任何东西，故而他左眼前多了一个单片琉璃镜。只见他打着哈气出了保护圈，接着释放神力找寻镜鬼位置。
洛褚的神力迅速吞噬着沈霭探测时的残留神力，那时所有人都被洛褚蛮横、强大的神力所震惊，震惊之余，除了沈霭外的众人才真的了解到
——四神哪里是按神力排的，洛褚屈居第二的原因仅仅是沈霭比他多生三年罢了。
很快，镜鬼被逼了出来。洛褚聚集神力，向镜鬼冲去。镜鬼被迫四窜，它想回镜中，但洛褚神力实在霸道，守在镜两侧的神力使得镜鬼只要靠近三寸，就会被烧的魂飞魄散。
洛褚在自己神力中表现得颇为慵懒，最后慢悠悠走到角落，将已经无力逃窜的镜鬼拎起来，拖着扔到桌上，设下神力罩将其罩住。
众人从戚年的保护罩中出来，留下沈霭照顾裴焓。
“说吧，你都看到了什么。”
镜鬼没有理裴熵的问题，甚至给了他一个白眼。正做记录的林皖好似意识到下一秒裴熵的动作，默默收了笔，拦住了暴跳如雷往前冲的裴熵。
“它白楞我！”
“好好好……它不对它不对。”
林皖举止自若，等着戚年一边苦口婆心的劝一边拉走裴熵，林皖才招手示意即将睡过去的洛褚上前。洛褚十分无奈，再度慢悠悠走到林皖的位置上记录。林皖起身，放慢步伐绕着镜鬼走了一圈。
“你应该看到了很多吧？狼人从主人身后探出头来，一口咬住与你朝夕相伴的主人的肩。那血溅到了你的脸上，你想救你的主人，所以你用灵力击退了狼人。可你并不想杀掉这只狼妖，因为它和你有一种特殊的关系。你用你最擅长的隐身带着你的主人逃出去。可是你不知道凡人失血过多会丧命啊，你的主人每多跑一步都更加艰难，直到到了不远处的河边，你的主人倒地不起，自此，你再也没了你的主人。
狼人的涎液是你处理的，一路上的血迹因为你的隐身术都没有留下，你回到草屋，面对着到处都是的血迹，你将它们清理了。然后回到了镜中。
至于为什么清理，我想……比起为主人报仇，你更想要保护那个狼妖。”
“我不知道……”
镜鬼在林皖叙述过程中表情变化十分微妙，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一瞬间的略显慌乱，再到故作镇定强装冷静，这些变化都逃不过林皖的眼。
“不知道？”
林皖的语气夹杂讽刺，他摘下系在腰间的玉佩。
——白色的圆环，中间是以白玉雕刻的玉莲。玉莲做工精细，莲蕊有一点微红，好似是一滴血在其中。络子是火红的，以至于搭配着林皖一身白衣，这玉佩尤其显眼。
林皖向玉佩中注入神力，随着注入神力之多，玉莲中渐渐出来一泡状物什。待那泡状完全脱离玉莲，其中包含的东西才完全显现出来。
——一团棕色的雾，在透明的气泡中十分安分。林皖将气泡弹破，那雾从气泡中散开，逐渐呈一个人形。但直到最后也只是一团雾气形成的人形状，没有脸部，就连膝盖以下都已经虚化。
可就这一团雾气，让镜鬼艰难维持的镇静瞬间破灭。
“你应该认识它，这就是你辛苦为我们拟的目击证人。你是想着，若有不测便替狼人顶罪。可惜，你把仵作常识抛的一干二净。”
“招了吧，挣扎什么呢？我听着林元鶴都觉得累。非要人家替你交代了吗？”
（林皖，字元鶴）
洛褚好似没了耐心，控制神力罩向镜鬼逼近。镜鬼心底防线被彻底击破，上下左右皆有强大神力逼近，它无处遁逃。
“我交代，我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