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病
第二节课下课，是二中的早操，天不下雨的话，所有任课老师都自觉的不会拖堂。
今天天气就格外的晴朗，一打铃体委许嘉就催促大家赶紧排队下楼集合。
早操顾名思义，除了做广播体操，就是校领导宣布重要事项以及某些同学做检讨的时间。
林芷跟许嘉请了个假，许嘉交代，让他代表全班去慰问下新同学的身体。
林芷：“”
林芷不知道许年有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想着把手机给他带去，挂点滴的时候还能玩游戏、刷微博解闷。林芷觉得私自翻人家书包不礼貌，看了一眼便把许年今早看的《人类简史》给拿上了。
走到医务室，林芷探了探脑袋，校医一眼看到她笑着说：“你过来看同学啊？他还有两瓶水呢，没那么快！”
“谢谢老师！我是她同桌，给他拿本书，怕他无聊。”
“进去吧！”校医指了指门口的位置。
林芷轻轻敲了下门，里面没有反应，便推开一点，看见许年闭着眼，不知道真睡着了，还是假寐。
林芷轻轻合上门，怕吵到了许年，少年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血色，手边桌子上放了半杯凉掉的开水。一条腿半曲在床上，让挂着点起的左手搭在上面，右手自然下垂。
林芷走近，看了许年好几秒，觉得他长得是真好看，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子，每一处五官都长的恰到好处，乌黑的几根碎发随意散在额前，增添了几分少年的不羁和冷漠。
这时许年闪了几下睫毛，突然睁开了眼，那清冷的目光不偏不倚的对上林芷的眼神。
林芷愣了一下，许年半哑的嗓子问道：“看什么？”
“我给你拿了书。”聪明如林芷，答非所问瞬间转移了话题，把手上那本30公分厚的《人类简史》递了过去。
许年蹙了蹙眉头，看着林芷手里的书。
林芷也看着自己手里的书，略厚，意识到人家单手可能阅读起来不方便，便把手收了回来。
“书太厚了，忘记你可能看起来不方便，你昨天那本《小王子》呢，我去给你拿过来。”
“不用了！”
“不用客气，你还有两瓶没挂完，不干点什么时间过得很慢的。”林芷说道。
许年心想我能干什么？
“你手机呢？带身上了吗？在这里玩，校医不会管。”
“嗯，没带！”
“你放哪了？我给你拿？”林芷询问他的意见。
“不用！”许年拒绝了，其实他不是不想要手机，他只是不想麻烦同学。
林芷心想许年的定力和注意力是当真好，几个小时的时间不睡觉还能什么都不干，这不禅佛嘛，怎么不成仙呢？
林芷还想问要不要给他拿张卷子让他做一做，想了想又觉得许年这个级别的学霸应该不需要这么身残志坚。
“行吧，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许年点了点头，想说声谢谢，又卡在喉咙里，见林芷最后还是把那本《人类简史》留在了桌子上，轻轻合上了门。
校医务室观察室又恢复宁静，仿佛能听见落针和呼吸。
许年一向这样，他其实挺害怕太亲近的人，不管亲人还是朋友，从小到大他总习惯不麻烦别人，不依赖别人，建立恰当的人际关系和安全距离就好。
也许是从小的家庭教育告诉他，要独立要强大，至于什么叫与人为善，什么叫互助友爱，他从没切身的感知过，然而新环境新同学的热情让他一瞬间长出了坚硬的躯壳，是一种属于人类特殊的自我保护防御系统。
最后，他还是用右手拿起了那本《人类简史》开始翻阅。
11:30分第四节课下课铃声响起，许年抬头看了看输液瓶，还有大半瓶，他在这里待了一个早上。
《人类简史》都翻了半本了。他听着观察室外的声音，大概率是值班校医换人，换了一个男医生。
不久，男校医推门看了一眼许年的吊瓶说道：“快了啊，一节课时间，再坚持下，你饿了吗？你也不能随便吃，要是饿的话，你让同学给你打包一点粥过来，没带手机的话老师手机借你。”
许年简单的回答：“不用，谢谢老师，我一会儿打完再去吃。”
“好的，有事喊我。”
“老师，我想上个卫生间！”
“好的，我帮你拿着吊瓶。”
连续打了三瓶点滴的许年早就想上厕所了，先前女校医不方便硬是撑到了现在。
上完厕所的许年继续靠在床上，继续翻着那本《人类简史》。
他心想，人类进化真是一个神奇的过程，再过几十万年后，人类该进化到什么程度了。也会跟现在一样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吗？
想着想着，观察室的门被推开了。男校医说：“你同学给你带粥了。”
说完便见林芷拎着保温盒走了进来，校医贴心的帮林芷把医用的小餐桌支起来放在床上，还叮嘱道：“放这吃，小心点，别碰着左手！”
“谢谢老师！”
校医走了出去。林芷才打开保温盒，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早上本来就没吃的许年现在几乎是胃里空的能啃下两头牛。
“香吧？我外婆炖的，小米粥，加了一点猴头菇，不伤胃，你尝尝！”林芷开心的把餐盒推到许年面前。
许年有些吃惊，她以为林芷是校外打包的白米粥之类的，但是看她拎着保温盒进来，打开竟然是一份精心熬炖的养生粥，还是她外婆炖的，顿时有点感动。
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盯着林芷看了几眼。
林芷看出许年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感谢，先入为主道：“不用客气，你快尝尝吧，我外婆的绝世好手艺，吃了都会上瘾的。”
许年最后还是开口说了句：“谢谢！”
在林芷的催促下，尝了一口，许年惊讶了，这可以说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粥。
“好不好吃！”
“嗯！好吃！”许年中肯的评价到，一下子吃了大半碗。
“哎你慢点吧，胃不好不要吃这么急！”
“嗯！”
林芷笑了，许年正好看过来，脑子里就突然想起校医先前那句话，我们这个年纪最容易的就是相处了。
他想了想，是啊，哪有那么多复杂的关系，同学之间，同桌之间，而后许年又真诚的跟林芷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谢我，改天我带你谢谢我外婆。”林芷大方的罢了罢手。
然后开始夸夸其谈的讲起她的外婆，夸外婆的手艺，能做各种好吃的，夸外婆黄梅戏唱的好，年轻的时候还是个大美人等等。
出乎意外的是许年竟然听的津津有味，甚至开始羡慕她有一个这么好的外婆，生在一个这么友□□里。
许年看着谈起她外婆就一脸天真的林芷，心想，家庭真的可以培养出一个孩子的性格。林芷这样的性格得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来的优秀孩子。
有人陪着聊天的时间果然是快多了，原本还大半瓶水的一下就见了底，校医进来给许年拔了针，叮嘱他饮食清淡，按时吃早餐等等，还给他开了两计养胃的药。
拿完药就看见许年便看见贺洲带着班级一群男生走过来，有班长李梧、体委许嘉，还有几个盛许年甚至都不知道名字，他其实有一瞬间是想躲的，但是那群男生已经走到他面前了，躲不掉。
班长李梧见许年稍微恢复了一点红色的脸蛋，率先开口问道：“这么快打好了啊，我还以为要打一整天呢，看起来好多了啊。”
贺洲敲了一下李梧：“你智障啊，你家挂水要挂一整天啊。”
李梧没理贺洲，伸出一只手搭着许年肩膀上，想起他作为班长的职责，说道：“许年同学，身体第一，读书第二，我们都知道你读书厉害，但是务必要保重自己的身体知道吗？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我是你们的班长。”
许年怎么也没想到饿一顿能引发这么多连锁反应，仿佛就这么一个早上和九班的关系拉近了许多，或者更像是本来就是集体的一部分一样。
许年其实非常不习惯这样的身体接触，从小到大，似乎连他父亲都没有搭过他的肩膀，更何况李梧没有他高，扯的他别扭极了，所幸，李梧宣读完班长宣言就把手放下了。
许年对同学们说了句谢谢，结伴回了教室。
那一年夏末，认识的人。
出现过生命里的人。
哪怕只有一程，短短一程。
也请你一定要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
不管最初以什么方式出现，最后以什么角色失联，都没有关系。
你只要在那个时候记住你们发生过的故事。
多年后能讲出来听一听。
哪怕记忆模糊，但记得一二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