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剑修大师兄 05
“师兄睡了吗？”
“师兄，你饿不饿？我煮了鸡汤馄饨，你要不要吃点？”
“那我把食盒放在门口，你若是饿了就吃点？”还是无人应声，一整天了柳无涯都没有出过那扇房门，林安不禁有些担心。
又怕柳无涯此时心情不好，贸然打扰招了他的讨厌，便只能按捺住自己想要进去的念头，轻轻将食盒放在门口，谁知才刚转身就听到了身后房门打开的声音。
“你在门口一直走来走去，我哪里睡得着。”说话间一股潮湿的水气迎面扑来，空气里似乎还带着淡淡的香气，柳无涯发梢微湿，整个人斜倚在门框边，面上微微有些无奈。
林安顿时有些脸红，只要一想到她刚刚在外面晃晃悠悠，柳无涯一边看着窗户上的灯光倒影，一边要火速洗好澡，她就有些想要遁地。
“手里拿的什么？”柳无涯微微抬了下下巴问道，又看着林安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就有些想笑。
“鸡汤馄饨。”林安现在只想马上消失，抬头看到柳无涯似笑非的眼神，越发觉得脸皮发烫，忙将手中的食盒递过去，哪知道柳无涯却接也不接，只转身进屋，叫她一起进来吃。
进屋后那股潮湿的水气还未散去，还稍稍混着些淡淡的香气，林安第一次有些食不知味的感觉，便悄咪咪打量起了对面的柳无涯，因为刚刚洗过澡有些微微松垮的衣领，皮肤莹白，玉葱般的手指轻轻舀起一勺馄饨送到口中，随着简单的吞咽，微微滚动的喉结，林安看着看着竟也跟着咽了口口水，还有那润泽的红唇，打住打住，林安强势屏蔽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
可是越屏蔽，眼睛却越发不受控制的朝柳无涯看去，林安甚至觉得屋里的空气都有些燥热。“一直看我做什么”，冷不丁柳无涯突然出声，直接让林安呛了一口，一下子屋里都是林安仿佛要把肺都要咳出来的声音。
柳无涯连忙放下碗，给林安递了杯水，林安刚喝了一口，就感觉有一只手在帮她拍背顺气，本来已经快要止住的咳嗽，感觉更加忍不住了，连忙又坐的离柳无涯远了些。
待终于顺过了气，房间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林安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口：“师兄说无真道人是您曾经的师长，那你，之前又是为何离开了天衍宗？”
林安一边问一边仔细观察着柳无涯的面色，如果他稍微露出些不悦，她马上就闭嘴。可柳无涯只是安静的捧着汤碗，她心中忐忑，不知问出来究竟是应该还是不应该。
柳无涯沉默半晌，抬头就看到了林安眼里的关切，本来已经涌起的答案到了嘴边，又换了一副说辞。他其实有些犹豫，并不确定该不该把这些难堪的旧事宣之于口，可是满腹的犹疑在看到林安关切的眼神后，就极其自然的说了出来。
“我并非正统仙家子弟，未入天衍宗前，我其实不过是市井街头上一个十分普通的乞儿。是无真道人看出我天生剑骨，将我带回了山上，教我读书识字，传我仙门术法。师长虽严厉，但比起从前因为一口饱饭要跪在地上对别人摇尾乞怜，我更喜欢修习剑道。”
“只是师长时常需要闭关，无暇照看我，我便从与师长修习，变成了同各门弟子一起修习。”说到此处林安甚至感觉柳无涯气息都有些不稳。
“他们，他们知道我从前的身份，时常趁师长们不在一起捉弄我，但都是孩童间的玩笑罢了。”不过是趁无真道人不在时撕他书本，走路时用仙剑打他后背，又或是趁他熟睡时往他被子里塞蛤蟆，山蛇一类的。
一次两次无真道人还会帮着他，可日子太长，次数太多。
他不堪其扰便借口闭关修习，独自一人搬到了青竹轩。他也确实争气，不过百年便位列剑道魁首。
既然如此，他究竟是犯了何等大错才会被逐出师门？
柳无涯似也看出林安心中所想，接着说了起来：“在我刚刚得到小有所成，从无真道人那里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佩剑后，听闻山脚下有一农庄的庄稼，时常受到山中虫蛇精怪的祸害，还闹出了几条人命。师长便派我带了几个弟子一同下山处理。不过两日便把那作怪的蛇精斩杀，可当我们在回山的路上，突然又出现了另一条比原先更加强大千倍的蛇妖，原来之前死得那条不过只是小喽啰罢了。”
“但以我们当时的法力，便是几人合力也无法降服，唯一的办法就是一人拖住那蛇妖，其余的人快些回师门报信请求支援。”
“后来呢？”林安担心的问道。
柳无涯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后来，我留下来拖住那蛇妖，一直等不到师门的救援，便想着与那蛇妖同归于尽，那蛇妖见我存了死志，临死前将内丹扔入我的体内，好将我的魂魄蚕食从而占据我这副身体。正在这时师长赶到了，他杀了蛇妖，但我当时的魂魄已经被蛇妖内丹蚕食了大半，身体里全是魔气。”
“他们，他们说怕我发生异变，变成那害人性命的妖魔，让师长速速杀了我。”说到此处柳无涯甚至几次停顿，林安连忙坐过去握住了柳无涯的手臂，心疼的看着柳无涯，“师兄，你若不想说，可以不说。”
柳无涯轻拍了下林安的手背，语气尽量保持淡然，“无事，师长与我毕竟有师徒情分，他并没有杀我。”
“他只是，他只是说我身负魔气已经不适合再修行，将我赶出了山门。”
“什么！”林安听到此处再也控制不了内心的愤怒，竟然是这样，竟然只是这样！
从头到尾所有人都知道柳无涯是因为救人受了重伤，他们非但没有救他，还要杀他。而他一向敬重的师长在他危急关头也放弃了他，将受了重伤的他丢弃荒野，还说他身负魔气将他从此赶出了师门。
“这什么狗屁门派，什么垃圾天衍宗，我们不待了，什么琅琊秘境，我们也不参加了，我们马上就走！”边说着林安就要出门去收拾行李。
柳无涯看着气愤的林安，原来沉浸在悲伤中的情绪好像突然有了出口，脸上绽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扯着林安的衣袖。“我如今不也无事吗，再说我如今的师门只有云莱山，为已经过去的事生气不值得。”
“疼不疼？”林安转头心疼的看着柳无涯如玉的面庞，真烦，他怎么这么好看，好看的让人生气，像是夜空上清朗的月色。
“什么？”
林安没好气的道：“我问你疼不疼”，这么好的一个人，都让这狗屁天衍宗糟蹋成什么样了。
柳无涯张了张嘴，想说不疼，同他当时被丢弃的心情来比，重伤又算什么。可张了几次也说不出口，最后还是遵从本心，回答了一个字：“疼”。
如果可以许愿，他想要许愿，希望可以永远定格此刻该有多好。不管从前旁人是如何说他，误解他，伤害他，最起码现在这里有一个人会因为他曾经的伤痛，问他一句，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