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魂 13（大修）
秦孟拖出劳伦库房最深处装武器的那个箱子：“你去全息星网的信使酒店开个账户，这是信使的网络坐标，我打50万星币给你，这些武器归我用。”
劳伦：“哈？我才不卖武器给你呢，那些都是我的收藏！”
“除去那些诞生意义便为战略威慑的武器，其他武器摆在箱子里只会让它们失去诞生的意义。”
秦孟双手合十，对老头鞠了鞠躬：“劳伦叔叔，我会永远记得您的大恩大德，您快开账户吧。”
劳伦沉默良久，问了个问题：“你会用吗？”
秦孟答：“我用星网投影练习，也在全息星网的555牧场和人斗过，赢的概率有60吧。”
555牧场和333餐厅一样，都是一些喜好格斗厮杀的人在全息星网里进行对抗类游戏的地方。
劳伦：“真家伙和网络不一样，现实里的变量更多。”
他放下粉丝，带着秦孟进地下室，开灯，一间大小70平方的小型靶场出现在秦孟眼前。
“练几枪再走，不要白费了我的收藏。”
秦孟戴好护具，现场练了二十发子弹，肩膀便被后坐力顶得发痛，便背着一个大背包走了。
“萨莫。”
劳伦喊住他。
秦孟回头，看到劳伦面无表情的老脸：“别死了。”
仿生人少年露出笑来：“好嘞。”
在下水道高速行进时，系统问秦孟。
s-258：{孟孟，你是要去救琳娜吗？}
秦孟：{看情况，不能救就撤。}
秦孟并非冲动行动，在他将身体素质提起来后，s-258可以动用的算力达到a级。
只要是做了电子脑改装、安装了义眼的人，他们的所思所想、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可以通过黑客技术干扰，义体人身上装载的内循环系统、武器系统都可以被黑客夺取控制权。
即使走在满是监控摄像头的大街上，不管是摄像头，还是装载了义眼或电子脑的人类，他们都不会意识到秦孟，因为每个和他相关的画面都会被抹消，此刻，他是彻底不存在于社会的游魂。
夜晚22：00，细雨连绵，下城区的污水流向下水道，距离琳娜被劫已经过去40分钟。
秦孟穿着雨衣、戴着口罩走入距离青蝎贷款公司一公里的一家网吧，开了个包间，将数据线连上网络。
高维系统的算力开动，无形的数据流涌入庞大的信息世界，青蝎的内部结构立刻出现在秦孟眼中。
青蝎的公司开在普遍高度为18到20层的鸳鸯楼，楼与楼之间由楼梯连接，有些建筑间距很短，打开窗户便能和另一栋楼的住户握手，这就是握手楼。
这些建筑物在10层会内缩一圈，周边便会空出一条环形空地，加上围栏后，便成了简陋的步行街，供小商贩做些生意。
不同的楼之间由天桥、电梯连接，因此地形复杂，容易迷路，是帮派喜爱驻扎的地方，警务部在其中的力量不多，这里的治安更多是通过帮派、宗教还有居民自行维护。
大城市的夜生活丰富，此时正是这条街区最热闹的时候。
s-258：{他们趁此机会劫了很多人，全是仿生人。}
秦孟：{毕竟是难得的好机会。}
免费抢仿生人，高价卖出去，利润超出300，这些帮派本就没有底线，自然会为之疯狂。
他换上一身口袋极多的工装外套，将武器一样样往里面塞。
劳伦的确只是收集武器在库房中，也有以备不时之需的意思，因此以烟雾|弹、闪|光|弹为主，还有一把无声的激光枪，电量是满的，可以发射40次，射程1000米，有高精度瞄准仪。
戴上口罩和夜视防风镜，做好最后的准备，秦孟迈入闪烁着粉蓝霓虹灯牌的街道，路边的夜店里有妩媚的男女对路人勾着手指，节奏极快的金属乐从店铺的门缝中溢出。
踩着滑板的少年男女与他擦肩而过。
秦孟：{看来在银河帝国中，还是自然人为主。}
s-258：{是哒，星皇在用克隆人补充人口这件事上很谨慎，银河帝国的自然人占据四分之三，是绝对强势的主体民族哒。}
他先拐进角落里，将装满口袋的炸|弹一样样安放在隐蔽的角落里。
{上楼梯，左拐，过天桥，这就是青蝎所在的建筑了，你现在要下去，屏蔽已开好，有义眼和电子脑的人都看不到你，不过右拐那家牛爽腩店的老板不行，他没有做改造。}
秦孟蹲下，速度很快的匍匐前进，离开那家牛爽腩店老板的视野。
堆积着垃圾的楼梯上沾了湿黏的液体，踩起来打滑，有些人未做耳部的义体处理，秦孟要小心避开他们的身体、将脚步放得很轻，确保不发出可疑的声音。
接近地下室的门时，有两名守卫站在那里。
s-258：{他们都换了义眼，我来黑掉他们。}
秦孟：{直接让他们倒下。}
系统得令，将两人放倒，秦孟看着其中一人，是鲁泽。
他抬枪，扣动扳机，让系统黑进电子锁，里面被捆缚着的仿生人、克隆人听到动静，纷纷看了过来。
琳娜愕然抬头，就看到一个遮得严严实实的少年跑了进来。
她惊愕：“你怎么会来……”
秦孟拿出小刀，划开她手腕上的胶布，拽起琳娜就往外走。
琳娜踉跄一下：“其他人。”
秦孟将一把刀扔地上：“我顾不上他们，出去也会被子弹扫，想走的自己解绳子。”
秦孟只当琳娜对其他仿生人还有点同族情谊，拉着她急匆匆逃跑。
s-258活动时动用大量算力，过热的都是秦孟的脑子，他已经有点不舒服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前往安全的地方，找个下水道钻进去，让他能缓一缓。
{258，现在将这栋楼的电路毁掉，再引|爆我放置在其他地方的炸|弹，吸引青蝎的注意力。}
s-258得令，立刻行动，不远处一簇耀目的火光轰然绽开，如一条火龙席卷整条小巷，阴冷的雨夜也多出一份热意。
从青蝎的总部逃出来并不难。
秦孟一边跑一边交代：“我要带你去找个地方躲着，先避开青蝎。”
琳娜体力不差，她微喘着：“去中城区，红月街17号别墅，那里的人会保护我们的。”
秦孟认着路，带琳娜挤出人群，将她推入一处巷口：“你在中城区有认识的人？”
琳娜高兴地点头：“我知道我的身世了，其实我是有父母的，萨莫，我其实是首都星一个贵族的孩子，我妈妈在做全身义体化之前保留了卵|||子并交给心爱的男人，但是后来我被偷走了。”
“可我是有家人的，现在他们找到我了，我本来想告诉你，我不卖你了，我带你去首都星生活，你可以做一个专业的舞者，过着和奥芙拉一样受人尊重的生活，所以我们设下了这个考验，如果你来找我，他们就会把你也带走。”
这是一场考验……不，这是一个局，而秦孟撞进来了！
他心中浮现不祥的预感，拉起琳娜开始奔跑，就在此时，s-258的提示和直觉的尖啸一同响起。
{孟孟，危险！}
砰！
细微的枪声被雨声掩盖，秦孟的腰部被子弹洞穿出一个碗大的口，子弹的冲击力撞得他往前扑倒，鲜明尖锐的痛觉伴随着血水，从腰部漫延开来，一路延伸至雨水淋漓的街道上。
他趴在地上，痛到几乎要哭出来，雨水从伤口落至内脏上，秦孟清晰地感觉到生机正从他的体内流失。
一名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从10层跳了下来，稳稳落在平地上，他摘下战术眼镜，稀奇地打量着秦孟：“虽然知道有些仿生人可以做黑客，没想到是真的，如果我没有透视的天选能力，差点就错过你了。”
琳娜颤抖着：“叔叔？”
络腮胡男子俯身从秦孟的口袋里摸出那支s-258用来连接现实网络的星脑手环，毫不留情地捏碎，拿出一本紫色的书籍放置于秦孟面前，封皮上的卡巴拉符号闪出微微的光。
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又一个有灵魂的仿生人，智慧之主保佑，吾等实验必定成功。”
秦孟被简单处理了伤口，注射了治疗针，扔到了一辆货车上。
琳娜的手重新被捆起来，她惊慌失措地叫着：“叔叔，我是琳娜，我不是你的侄女吗？”
络腮胡子：“哈？我可没有仿生人侄女。”
他粗暴地将人塞进货车后门。
车厢黑得就像是秦孟潜入麦迪乐时坐的装在仿生人假发的那辆，他缓了许久，脑海中的s-258正疯狂发求援信息。
{主系统，主系统，这里是258，这里是258，我的搭档被人抓住了，我们快要死了呜呜呜，您老人家能来捞一下吗？我救不了这个场啦。}
根据s-258以前的说法，游戏开始前，高维魔神都不能轻易干涉现实宇宙，主系统能不能被摇过来还是个未知数。
秦孟躺了一阵，冷静询问还在哭泣的琳娜：“你的记忆里有雪吗？”
琳娜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当然有，我和你说过的，总督二婚还有财阀小公主生日时……”
“88号矿星都下了很美的雪。”
秦孟和琳娜的声音在此刻重合。
秦孟过热的大脑冷却下来，他用袖口擦了一把脸：“琳娜，记忆是可以被伪造的，装在电子脑的人会被黑客修改记忆，仿生人在孵化时会被灌输记忆包，可以被洗脑，在这个世界没什么是绝对可信的。”
像秦孟，如果他没有前世的记忆作为锚点，没有系统辅助，他连在这个时代考虑义体化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操控义体必须要有电子脑辅助，可电子脑的存在，就意味着随时会被黑客夺走自我。
“而你和所有同型号的仿生人都长得一样，在我来接你前，你就只是琳娜，你被劫走的时候被灌输这些记忆，只是那些人想要更好地控制你，就像那两场雪一样，那都不是真的，88号矿星其实从来没下过雪。”
“叶氏娱乐的仿生人都是这样的，我上星网查过，他们的仿生人都以为自己是真人，在一座拥有各个场景的影视城中与每个客人谈缠绵悱恻的恋爱，等客户走了，他们的记忆会被清洗至起点，好和下一个客人演同一段戏。”
琳娜怔怔看着他，神情前所未有地茫然：“我真的有爸爸妈妈，叔叔说过，会来接我的，我下班时被劫走了，叔叔现在一定着急了。”
秦孟毫不留情：“他们用记忆控制你，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他们做一切事情，你现在的记忆说不定就是某段故事的背景。”
秦孟在心里和s-258吐槽：{这个世界最让我讨厌的就是那些玩弄记忆的人，他们让所有人都开始质疑自我。}
这大概也是他带琳娜走的原因之一——他已是不存在于这个社会的游魂，监控和义眼都没有记录下他的外表，只有琳娜是唯一知道他仿生人出身的人，留着她在88号矿星，万一她说要找人，去警务部给秦孟的外貌做个速写，秦孟这身份换了和没换一样。
可秦孟又不会给人洗脑更换记忆，手头也没这个仪器，让别人操作就意味着信息泄露，还不如将她送到另一个地方，给她改头换面，届时她有了更高的社会地位和全新人生，自然会为了自己的安全，死死守住秦孟存在的秘密，之后他们也不会再见面，而秦孟再长几岁，五官长开后，也会和现在有不小的区别，到时候就彻底安全了。
s-258还在秦孟的脑子里呼叫：{主系统，老大，老板，救命啊啊啊啊啊！}
不知过了多久，货车停住，车门被打开，有身穿制服的人过来将秦孟抬到担架车上，琳娜被拽着拖去另一边。
琳娜开始挣扎起来，她尖叫着：“萨莫！萨莫！把他还给我！”
秦孟疼得面色发白，和琳娜的交谈耗尽他最后的力气，他现在几乎发不出声音，只是注视着周遭。
他在心里询问：{258，货车之前行驶多长时间？}
s-258：{主系统救命救命……啊？是3小时50分。}
那就是没离开这颗星球了，这里应该是88号矿星的荒野区，在巨型城市的外部，有人用废弃矿坑造了一座隐秘的基地。
秦孟喘着气，将闪烁着灯光的通道的每一寸都记在心里。
络腮胡子走在担架车旁，调侃道：“对养母失望了吗？小可怜？你特意冒险来救她，她却害了你。”
秦孟的停留在他身上的灼星员工制服上，用气音回道：“没有。”
对琳娜失望倒不至于，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知道琳娜想卖掉他，所以对琳娜一点期待也没有。
秦孟有妈妈，他妈叫秦云志，他不会随便再认其他人做母亲并寄托亲情，这次来救人，也只是因为偷渡费一百万星币一个人，他已经把钱付了……一百万呢，在有a级黑客掠阵的情况下当然要来试着捞一下。
谁知道在这个世界，连做一个有灵魂的仿生人都会被觊觎。
秦孟逐渐失去了意识，感觉自己沉入森冷的水里。
有如同死亡之夜一般寂静的存在，正从遥远的另一维度将沉静的目光投注过来，落在秦孟的身上，祂的注视令秦孟感觉自己仿佛被埋入雪中，刺骨的冰冷钻进了他的灵魂深处，让他整个人都被冻结起来，无法呼吸。
耳边是s-258惊喜的叫声。
{主系统呜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