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魂 7
有了星脑，开了新npc，还拿到了个人星脑，这个时代最便捷的搜集信息的东西，秦孟回公寓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但这次靠近仿生人公寓小巷时，秦孟停住脚步，换了个方向，系统提示也适时响起。
s-258：{孟孟，前方有很细微的魔神气息，别去那里。}
秦孟：{这里有魔神？}
s-258：{真魔神降临的话，这里已经化为一片血海了，我想是有人在那里进行仪式，但你怎么知道那里不对的？}
秦孟：{感觉不对。}
s-258搜索内部信息，了然：{你的隐藏属性灵感非常高，有足足57，远超常人的平均值10，这会让你更轻松地觉醒为天选者，但未必是好事，因为那些存在会更容易注意到你，而且你的灵魂很漂亮，高维存在会很喜欢。}
秦孟边走边问：{灵魂漂亮与否的标准是什么？你之前不是还说我的灵魂已经开始扭曲了吗？}
s-258诚实道：{扭曲不会影响美感，高维世界有的是扭曲怪异又十分美丽的存在。}
秦孟走到公寓楼后方，这里的地面更脏更乱，有下水道溢出来的污水在坑洼处积成一滩，水面倒映天空的投影，将广告中靓丽的模特扭曲成畸形的模样。
他横了一眼水面，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是否也是这个模样。
从一楼的窗户溜进去，秦孟脱下沾了污迹的鞋子，赤脚走过无人的走廊，走楼梯上二楼，琳娜的房门紧闭，秦孟没有指纹锁，便绕进杂物间，打开窗户翻出去，扒着墙面朝着住处的阳台缓缓挪过去。
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要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并不容易，一旦摔下去的话，肯定会受不轻的伤，而且会被外人发现，那么他这阵子的谋划都会化为泡影。
可是秦孟并不觉得恐惧，甚至有点好奇，如果真的掉下去会如何，头朝下的话，他会死吗？
少年轻盈地落在阳台上，推开窗户爬了进去，开始洗鞋。
他想，我还不能死，我还有仇未报。
投影依然在播放奥芙拉的舞蹈教学课程，她说话的语调却让人怀念，让秦孟想起一个叫坎蒂斯的超模，在秦孟长大时，她已青春不再，互联网却留下了她的美，十几岁的秦孟曾无意中刷到她三十出头时录下的化妆视频，说话的语调真是温柔动听极了。
秦孟轻轻发出声音，学着奥芙拉的语调：“放松你的肩膀，放松。”
他咬着“放松”这个词语，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变得更加酥软，与奥芙拉一模一样，目光停驻在巷子里，踩了数次的垃圾箱边缘搭着一只手，只有手。
秦孟鼻尖萦绕着微微的血腥气，他感到不适，关上窗户别开脸不看。
如系统所说，灵感高的人容易被注视，那他就避远点。
这天琳娜回来得很晚。
秦孟当时已经练完了舞，做完了卫生，躲在房间里网上高速冲浪，快速搜集88号矿星目前的详细情报。
未经历仿生人大审核、大型魔兽潮入侵前的88号矿星还是一颗行政主星，繁华得很，夜间霓虹闪烁，飞行器不断划过夜空，留下道道尾焰。
就连星球总督都不是伊凡尼柯什那个伯爵，而是莱特侯爵，这位67岁的大贵族在银河帝国的政坛也算一号人物，在如今人口达41亿的88号矿星，他也是头号人物。
星际时代的自然人寿命悠长，经过代代改进，平均寿命达到150岁，许多人30岁才大学毕业，67岁无疑是青壮年，莱特总督雄心勃勃，若是干得好，极有可能更进一步进入首都星的圈子。
在88号矿星的资源逐渐开采殆尽的情况下，莱特督促科学家，开发出磁力吸附技术，引导路过的矿产小行星聚集到指定地点，形成采矿行星带，维持88号矿星支柱产业的兴盛，为了开采更多矿物，莱特政府与麦迪乐公司合作，想要制造更多的仿生人扩大劳动力，顺便开发多品种的仿生人，抢夺同星域的爱神星的产业份额。
如今88号矿星的仿生人有足足17亿，并且是不被计入41亿公民行列的，而他们的劳动剩余归属于所属的企业主，企业主们交纳完税务，再狠心压榨这些仿生人，就能获取更大的利益，但这也挤压了其他公民的生存空间。
自然人还好，他们是帝国的一等公民，而二等公民即克隆人群体却已经开始出现失业现象。
秦孟猜测，克隆人制造是被银河帝国严格管控的，因为他们是公民的补充，是劳动力，也是政府需要保护的一部分，而仿生人不同，他们制造起来限制少，可以随意欺压，到使用年限自动报废。
{258，你知道仿生人和克隆人的本质区别是什么吗？为什么星皇对他们的态度和克隆人不同？}
s-258：{这题我会！搭档你不是灵感很高吗？事实上当灵感高于60时，就会对他人的精神、灵魂更加敏锐的感知，虽然这部分人很少，连星海教会的狂信徒、守卫圣殿的星卫都未必有这个能力啦，然后灵感达到100的人，甚至能看到鬼魂！他们可以看到灵魂接受星皇的指引向圣殿飞去，得到永恒的安宁，而仿生人据说是没有灵魂的。}
秦孟：{据说？}
s-258委屈：{我的资料库有部分是从星网上扒的，更深的东西主系统都不给，我也不知道实情啊，灵魂的说法是银河帝国内部流传最广的了。}
秦孟打开新闻，观看今日时事，他以前是不会专心看新闻的，只是在吃饭时调到13台作为背景音，不然一个人的屋子太空了，现在他却恨不得咀嚼新闻里的每段信息、
一边做波比跳一边看新闻，秦孟的目光停留在新闻台下方的滚动字幕。
警署通知：近期有317名克隆人、49名仿生人失踪，还未查明缘由，请居民注意人生安全。
外面在下暴雨。
琳娜如果失踪的话，秦孟会松一口气，因为他头顶悬着的剑能少一把，不会再有人天天惦记着把他卖掉。
秦孟静坐了片刻，没有看到那个夜夜徘徊在街头巷口的流莺，还是起身。
他要跑是一回事，琳娜是个出生不到15年的小丫头片子又是另一回事了，而且是她孵化了我现在的身体，管她一次算报答，秦孟以后跑起来也没有心理负担了。
秦孟在厨房里翻出一把水果刀，拿着黑色的长柄雨伞，第一次从门走了出去。
夜晚十点，许多仿生人都已经下工回公寓，秦孟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引来无数目光。
“以前没见过，是新的型号吗？”
“他肯定是娱乐型的，真好，有红色的血。”
“宝贝，你出生多久了？”
秦孟转身问道：“看到琳娜了吗？”
问话的是一名高壮的力工型仿生人，他穿着连体工装，往墙上一靠，桀骜道：“不知道，你是她家的？”
秦孟见这人什么都不知道，干脆离开，那个仿生人抬高嗓门：“琳娜的使用年限要到了，她都快疯了，白天跳舞，晚上去陪酒，谁都知道她想攒钱做基因编码改造，说不定今晚遇到不嫌弃的恩客，一晚上都不会回来呢。”
“如果你是她的孩子，不如为她服务一下？”
秦孟回头，就看到男人对他勾手指。
“来吗？一晚上一百星币。”
“不了。”
秦孟嗓音温柔，“毕竟我也疯了，遭人嫌弃。”
他撑起伞，走入夜色之中。
夜晚的88号矿星是一座赛博朋克风格的城市，繁华、败落、灯光、阴影，仿生人和改造人走在同一条街道上，分明的阶级存在于这个国度。
秦孟走过半条街，听到了至少5句搭讪，而他习以为常，到国外参加比赛时，他的经历和现在差不多。
少年如冰镜凉而透的目光扫视着街头巷尾，许是运气，竟在一个垃圾堆里找到了琳娜，没缺胳膊断腿，还有气，她直愣愣看着天空，接受雨水的敲打，妆已全部花了。
秦孟垂下头和她四目相对：“你怎么不回家？”
琳娜的眼睛移动着，比任何时候像人造物多过像人：“你怎么出来的？”
“走出来的。”
秦孟伸手，“要回去吗？”
琳娜呆滞许久，才缓缓握住秦孟的手，借着他的力起身。
秦孟架着她离开垃圾堆，眼角瞥到了那个眼熟的流莺，他走过街头，浅棕色的头发凌乱，衣物明显更加华丽。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对上，秦孟瞳孔一缩，垂下眼眸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带着琳娜匆匆离去。
客厅的地板因琳娜的归来被水迹覆盖，秦孟将一块抹布递给琳娜擦头发。
琳娜接过，冷漠道：“回去。”
秦孟乖乖转身，就在此时，屋外亮起刺眼的红光，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轰鸣。
琳娜一跃而起，一把拽着秦孟躲到角落里，秦孟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震得脑瓜子嗡嗡的，急促的耳鸣和晕眩控制着他的大脑，让他险些栽在地上。
“不许发出声音。”
女人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语调急促，她捂着秦孟的嘴，等少年微微点头，才松手，颤抖着爬到阳台处，惊恐地看着外面。
也不知道仿生人会不会生病，不过琳娜淋了这么久大雨还动作这么快，体质起码比现在的秦孟强。
那名仿生人流莺放声大笑着，用右臂喷射出的火焰扫着目之所及的一切，几乎是瞬间就带走了数十人的性命，他肆意地伤害着路面的所有行人，就像是在不顾一切地宣泄着什么。
“该死的星皇终有一日要从神座陨落，为祂的残忍付出代价！星空之中唯有吾主永存！吾主啊，你看到我对你的虔诚了吗？”
他没有靠近仿生人公寓。
然而等警务部赶来，流莺便被击毙了，他可以用精致形容的头颅被穿了个孔，四肢被击断，狼狈地落在地面，他一边痛得惨嚎，一边骂出自己知道的所有脏话。
“你们这群淫||荡的狗，贪婪无情的婊||子，只配躺在阴沟里喘息的贱人……”
孵化机器不会灌输这些话给仿生人，那孩子只能从接触到的人口中听到这些。
秦孟只看了一眼就立刻蹲下，和琳娜一起在阳台围栏后，警务部执法时会带记录仪，出于安全考虑，他不能被拍摄到。
外界的喧嚣很快结束，数具细碎的残肢被警务部带走，有清洁机器人赶来清理地面的血迹。
琳娜抱着头，喃喃着，流着泪：“那个傻子，他真的信了异教徒的鬼话，那些人只会骗人。”
“什么是异教徒？”
少年好奇的询问在身后响起，琳娜一惊，抹干净眼泪，凶巴巴的：“滚回去，这里没你的事！”
秦孟歪头，试探着：“是天命之主吗？”
他真的是很好奇，这些仿生人从何处接触到这些异教。
琳娜一顿，随即质问：“你从哪听到的这个名字，不许再提，懂吗？这些都是异教徒，他们满口谎话，只会做坏事，这世上唯有星皇才是仁慈的，至少祂只是无视我们，而不是利用我们或者杀死我们。”
秦孟温顺应下：“我不会再提了。”
这些……这个量词简直不得了，异教魔神多到连最底层的仿生人都知道不止一个，这银河真是群魔乱舞的。
秦孟不确定流莺信仰的是否是小偷常挂在嘴边的天命之主，但风格似乎不太一样。
据说大型魔兽潮都是由魔神引发，原本秦孟以为那个魔神会是天命之主，没想到还有其他神动手的可能，若流莺的杀戮是取悦对方，那这位神也绝非善类。
他曾经问过系统：{258，什么时候我能再见到闪电就好了。}
那时s-258回道：{这个恐怕不行，在这个时间点，闪电还没有诞生。}
{那祂什么时候诞生？}
{当祂从星皇的眼角滑落的时候。}
刺激的一天过去，秦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闭上眼睛后，却睡了个前所未有地好觉，梦里只有一簇篝火，散发出温暖的光。
第二天照旧打工赚钱，秦孟终于有星脑了，他告诉莉露，星皇币只有100的面值，发星皇币还是不方便，不如每天一枚星皇币，再给他的星脑转50星币。
“我新开了一张卡。”
就像银行到了星际时代也不止一家一样，能开的账户卡也不止一张，只要有钱多买一个星脑就可以了。
莉露挺高兴的：“这样挺好的，你把付款码投影到吧台边，这样客人们给你打赏小费也更方便了。”
秦孟：……该怎么说呢，去国外比赛的时候，他是不适应小费文化的，但现在他只用了一秒就爱上了小费文化。
虽然他也不知道客人们会不会给他小费，毕竟秦孟骨子里还是个业余调酒师，好多星际时代的酒都是这阵子临时自学的，手艺有限。
谁知道真的在吧台后站了几个小时，秦孟就拿到了三百多的小费。
按照莉露的说法，客人一般是走的时候随便扫个5个星币意思意思，给10星币就是比较满意的意思，白天客人也不多，夜班酒保才赚的多，他们重视小费高于基础工资，手艺也比白班的更加纯熟。
而秦孟碰到的客人几乎都给他扫了10星币。
有个熟客调侃：“萨莫，你终于知道收小费了？”
秦孟很腼腆地回道：“今天才从老板那里知道这回事。”
客人哈哈大笑：“你以前一定是个不泡吧的乖孩子。”
秦孟弯弯眼睛，将酒倒入马天尼杯，多放了两枚小橄榄，推过去：“橄榄算我的，这个配酒味道很好，试试？”
而卫茗今天也来了，他泡吧的频率不高，一般是午后来，秦孟对他的印象就是人不挑，也不为难工作人员，偏爱酸酒，似乎觉得这样能提神，喜静，把酒给他就不用管了。
“白色佳人。”
男人在吧台边坐下。
秦孟快速调出一杯递过去，将音乐的音量调小了一点，吧台音乐由酒保掌控，秦孟今天放的是萨克斯。
音乐正好切到熟悉的曲目，秦孟跟着轻哼。
“i fell in love with you watching casablanca（与你共赏卡萨布兰卡时，我爱上了你）……”
卫茗靠在椅背，感到微醺。
离开时，他扫了200星币，以一己之力贡献了秦孟今日小费的三分之二。
秦孟：这哥们要不是在仿生人大审查里下手太狠，签署了三份清洗书，致使62亿仿生人被销毁，其实人也还行……不，还是不太行。
在昨晚的事后，秦孟心里那股必须要离开这里的急迫感越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