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上人而不自知心上人
钟离玖渊的住所距离妖王所居住的大明宫并没有多远，只用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两人就来到了宫里。
此时已是深夜亥时，夜深人静的时候，可大明宫内仍然灯火通明，笙歌鼎沸。
钟离玖渊一进大殿就看见了不务正业的君王正沉迷美酒不能自拔，躺在美人怀里，醉生梦死。
奉绡前脚刚踏进大门，后脚就见钟离玖渊转身要走，他差点一个急刹车撞人身上。
“唉唉唉，你干嘛呢这是？”
“我看他清闲得很，压根没事商量”钟离玖渊咬牙切齿道：“浪费时间！”
奉绡连忙伸手拦住要走的钟离玖渊，在大殿上重重的咳了一声。
音乐太大，上边的人没听见。
他又加重了咳嗽声：“咳咳咳咳！君上，君上！！殿下来了！！！”
躺在美人怀里的男人这才有了点动静，慢慢扭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音乐声渐弱，钟离玖渊面若寒霜的转过身去，冷冷扫向王座上的男人。
那视线像两把利剑，冷冷射了过来，王座上的男人差点一个哆嗦摔下地，得亏旁边的美人扶了他一把。
他坐直了身子，咳了一声。
毫不相干的人都自觉的退了出去，最后一个侍女还顺手带上了门。
妖王钟离筱理了理衣冠不整的自己，从王座上站起来，笑得一脸谄媚的走过去：
“我的好侄儿一路辛苦了，这么晚还把你叫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来来来，别站着了，快坐快坐！”
钟离玖渊被他身上的胭脂水粉熏了一脸，受够了他这副嬉皮笑脸样，嫌弃的往后一躲：“你离我远点”
钟离筱伸过来扶自家侄子的手一顿，有些尴尬的收了回去，没好气道：“臭小子，还嫌弃起我来了，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
钟离玖渊冷冷瞪了他一眼，威风凛凛的妖王弱弱闭了嘴。
“你这么晚把我叫过来就为了让我看你夜夜笙歌，昏庸无道？”
“嘿你小子！怎么说话的？什么昏庸无道，你叔叔我可是一世明君！明君！”
一世明君受到了自家侄子一个大大的白眼，差点把他气得七窍生烟。
钟离玖渊不耐烦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他刚打算转身离开，就听钟离筱忽然说了一句：“怎么，才让你离开那个人类一小会儿，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回去了？”
钟离玖渊彻底冷了脸：“你什么意思？”
钟离筱：“……”
得嘞，还为了那个人类给亲叔叔甩脸色。
钟离筱语气酸溜溜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带了个人类回来，还拿了一大堆贵重药材为他接骨疗伤解毒，我就不明白了，这个人类跟你非亲非故，你把他救回来干什么？”
旁边的奉绡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但钟离玖渊并不肯多说：“不用你管”
钟离筱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的举起拳头：“臭小子，信不信我揍你！”
钟离玖渊一副“你敢揍一个试试”的神情看着他。
咱们的妖王还真不敢揍。
钟离筱无奈叹了口气，切入正题：“行了行了，叫你过来是让你去北海一趟，解决蛟龙一族之事”
“北海？”钟离玖渊一挑眉：“那群老家伙又闹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整出来的幺蛾子！”钟离筱道：“你说说你，弱水那条蛟龙虽然作恶多端，但你收了他龙珠便是，为何还要杀了他嘛？现在那群老家伙知道了这件事，正要讨个公道呢”
钟离玖渊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那蛟龙三年前就被那群老家伙驱逐出了北海，如今得知他们那废物儿子死了，倒开始假惺惺起来了？”
他冷笑道：“我看那群老家伙不是想为他们儿子讨个公道，而是另有图谋吧”
钟离筱耸了耸肩：“所以才叫你去查清楚，看看他们到底在整什么幺蛾子嘛”
钟离玖渊瞅了他一眼，见钟离筱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甩给他两个字：“不去”
钟离筱没想到他拒绝得如此干脆，威胁道：“这件事可是因你而起，你不去也得去”
“关我什么事，要去你自己去”钟离玖渊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天天给你跑腿，累死累活的还没好处，你倒好，日日花天酒地，逍遥自在”
最后撂下一句“我困了，先回去了”，钟离玖渊转身离开，却被抓住了袖子。
他转过头去，就见钟离筱一脸讨好的说：“有有有，好处有得是，你想要什么叔都给你，只要你去北海一趟就行”
钟离玖渊刚要拒绝，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不怀好意的转溜了一圈，压低声音道：“这可是你说的，我要什么你都给？”
钟离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君无戏言四个字天天顶在头上，他这个君王当然得说话算话：“嗯嗯嗯，什么都给！”
钟离玖渊得逞一笑：“好，一言为定”
翌日。
白沐瑾醒来时，身边早已空无一人，连被子下面的温度都是冷的。
昨晚钟离玖渊离开以后，白沐瑾还等了他一段时间，但后来迟迟不见人回来，他便困得睡着了，后半夜他也未被任何动静吵醒。
难道他一个晚上都没回来？
白沐瑾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穿鞋下床，余光忽然瞥见枕边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衣服，不知是谁放在了这里。
他伸手摸了摸衣服的布料，手感丝滑柔软，想必是用上好的布料所裁，应该是钟离玖渊穿的吧。
看来他昨晚回来过，只是自己睡得太死没发现而已。
不过这孩子起这么早？一大早就没了影。
正这么想着，房间的门就被人敲响了，是来叫他起床的侍女：“公子可否醒了，殿下特意吩咐过了，让奴婢们伺候公子洗漱”
“醒了的，你们进来吧”
得了里面人的允许，候在门外的几位婢女推门而入，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样洗漱用品。
将净脸的温水放在桌上，一位侍女要上前帮忙，被白沐瑾拒绝了，他自己动手洗干净了脸，又拿茶水漱完了牙。
几位侍女你看我我看你，伺候是她们的职责所在，可这些都让白沐瑾一个人动手完成了，她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一位侍女上前道：“公子，殿下还特意嘱咐过，让您换上床头的那件衣裳，他在后花园里等着公子，叫您换好衣服就过去”
白沐瑾愣了一下：“那衣服是给我的？”
“是”
“这……”白沐瑾待要拒绝，那侍女却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赶在他之前道：“殿下说了，这是他特意为公子准备的，公子还请务必穿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沐瑾要是再拒绝就是驳了人家面子，总归不好，只得拿上那套衣服，走到后面的屏风下，将衣服换上。
后花园里。
钟离玖渊将面前的两个杯子斟满茶水，侍女领着被精心梳洗过的白沐瑾走了过来。
“殿下，公子已带到”
钟离玖渊起身相迎，一边挥退侍女一边拉着扭扭捏捏的白沐瑾在石桌前坐下：“哥哥穿这身衣服很好看”
“这，这衣服不适合我”他不说还好，一说白沐瑾就更加别扭了：“到时候该被我糟蹋脏了”
“哥哥大可放心，这衣服面料特殊，水火不惧，就算哥哥不小心掉进泥潭里，这衣服也干净如初”
听他这么一说，白沐瑾更加觉得这衣服配不上自己了：“要不我还是换下来吧，这衣服太贵重了”
他起身要折回去换，被钟离玖渊拦住了：“我就觉得挺好的，哥哥不是还要去救人吗，再不好好吃早膳我可要动强了”
是了，他还要去救小鱼儿呢。
白沐瑾只好不再折腾，老老实实坐了下来，乖乖吃饭。
钟离玖渊见白沐瑾被拿捏得死死的，想笑不敢笑，只能憋在心里，乐在投喂上：“哥哥尝尝这粥，可香了，再尝尝这糕点，很好吃的，还有这个……”
吃得差不多后，白沐瑾放下勺子问道：“阿离，你真的知道小鱼儿被关在哪里吗？”
“哥哥应该清楚水妖一族以水为生，他们离不开水，而适合大量水妖族群生活的地方，一定是水域广阔之地，这个地方，妖界只有一处”
白沐瑾对妖界并不了解，可以说是人生地不熟，实在是不知道他说的地方是哪里：“什么地方？”
钟离玖渊道：“北海”
“北海？”
钟离玖渊浅浅抿了一口茶水：“北海有龙，名为蛟，他们的领地意识非常强，几乎不容其他族类，但水妖一族不同，他们形态如水，没有本形，又是最弱的妖，他们自然不放在眼里”
白沐瑾好好斟酌了一下“最弱”两个词，怕是不见得那水妖哪里弱了，当时可费了他好一番力气才将其制服，还是连坑带骗的。
“那我岂不是连最弱的妖都打不过……”白沐瑾小声呢喃着。
他这声呢喃被旁边的钟离玖渊听得一清二楚，自唇间泄出一丝笑意：“哥哥这话说的，那那些连族群都组不起的小妖精怪岂不是很没面子？”
白沐瑾有些意外：“唉？原来你们妖族还分很多族群啊？那阿离你是什么族群？”
钟离玖渊忽然起身，单手撑着桌面靠近了些，反问道：“哥哥猜猜看，猜对了有奖励哦”
这可真是为难白沐瑾了，他对妖族完全不了解，只知道妖族分很多族群，至于哪个族群叫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白沐瑾努力想了想，实在不知道：“我是真猜不出来，阿离你就别卖关子了”
他这话莫名带着一丝撒娇意味，钟离玖渊不禁微微一愣，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去，轻轻咳了一声：“哥哥真想知道？”
白沐瑾点了点头。
谁知，钟离玖渊忽然往后退开身子，重新坐回了石凳上，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情：“我并非从小就生活在妖界，七岁之前我一直都待在人界，就是个普通人”
白沐瑾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一段这样的身世背景，出声问道：“那后来你是怎么回到妖界的？”
钟离玖渊喝茶的动作一顿，他放下杯子，手却未松开杯身，指尖甚至因用力过猛而泛起了白：“被强行带回来的”
虽然他脸上的神色只是微变，一瞬便恢复了常态，但白沐瑾还是觉察了出来，心想难道他并不想被带回妖界？
“六岁那年，我遇见了一个人，他人很好，我想保护他，但那个时候的我太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冤枉而无能为力，后来我努力修炼，想保护他一辈子，也确实做到了，他现在就待在我身边”
白沐瑾愣了一下，而后微笑道：“原来阿离心中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哪天可以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吗？”
钟离玖渊垂眸微笑：“好啊，等时机成熟后一定介绍给哥哥认识，哥哥会很喜欢他的”
“好啊”白沐瑾道：“说了这么多，阿离你还没说你是什么族群呢？”
“灵魅”
“灵魅一族？！”白沐瑾没想到钟离玖渊竟然是灵魅一族，那可是拥有上古血脉，无尽灵力的王族，是极其罕见的妖族血脉。
“哥哥知道灵魅一族？”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灵魅一族是王族里最强大的分支族群，当今妖界的领导者，就是灵魅一族”
说到这里，白沐瑾更加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看向笑眯眯的钟离玖渊：“那阿离你是王族殿下？！那当今君上是……”
“我那个玩世不恭的叔叔”一提到自家这位叔叔，钟离玖渊总没有什么好脸色，并且可以说是相当嫌弃。
白沐瑾不是没想过钟离玖渊在妖界的身份，也猜到了他是王族之人，但妖界王族有好几支分族，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阿离竟然是最强大的那一支。
……不过，听他对他这位叔叔的语气，两人关系似乎不太好的样子。
白沐瑾问道：“当年就是他把你从人界带回来的吧？”
钟离玖渊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那看来就是了。
“阿离，我们出发吧，我担心小鱼儿在那里待太久会有危险”白沐瑾算了一下时间，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三天，那孩子该被吓坏了。
钟离玖渊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