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账房先生

    杨玉科看出了李宗羲的踌躇，问道：“李先生可有什么顾虑？”

    李宗羲索性将自己的考虑和盘而出。

    杨玉科沉吟一会儿说：“李先生的顾虑也有几分道理。与我有关的几点，我不妨解释一下。第一、我聘用账房先生，或者其他人员，向来唯德是举、唯能是用，哪里去区分什么本地人、外地人？第二、没有人是天生的账房先生，只要肯吃苦，肯用心去学，每个人都可以做账房先生的。”

    李宗羲点头称“是”。

    杨玉科说：“坦率地说，我也有一点顾虑。”

    “杨老板尽管讲。”李宗羲说。

    “我怕米行事物繁多，的确有可能影响李先生温习功课。不过请放心，下次乡试来临之际，我一定会全力为先生创造一个宽松的学习环境，力助先生获隽公车。”杨玉科说。

    这番话发自肺腑，让李宗羲深感不安。其实，任何商号聘请账房先生，都会注重他的任职年限。李宗羲只有3年任职时间，之后未必就会留下来，到时候还得另外选聘，对杨玉科来说多少是件麻烦事。可他丝毫不提这事，足见其宅心仁厚。

    这样一来，李宗羲反而不得不主动提出来了：“杨老板为我考虑得周到，可有一点我不得不明示，我或许只有3年任职时间……”

    杨玉科爽朗地说：“没关系，李先生愿意任职一天，我们就合作一天。李先生愿意任职一年，我们就合作一年。任职时间的长短悉听尊便，可好？”

    话说到这份上了，李宗羲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唯有一揖到底，说：“如此多谢杨老板了。”

    李宗羲回到铁佛寺，收拾好了行李，告辞了桂月大师，就径直来到“杨记米行”入职。

    “杨记米行”生意遍及四川、云南、贵州三省，各地开了十数家分号。李宗羲入职的，便是成都分行。杨玉科知道他要攻读功课，需要一个幽静的地方，特意在分行后院找了一处厢房，供他居住。厢房外面，是一座花园。时值隆冬时节，百花凋零，唯有几树腊梅花开得红红火火。伙食有专人制作，一日三餐做几个很符合李宗羲胃口的精致小菜，让他胃口大开，几个月下来竟然胖了少许。

    入职后，李宗羲暂时停止了功课，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清朝时期的账房先生，相当于现代社会的会计，无外乎是建账、记账，以及管理财务等。李宗羲天性聪明、刻苦好学，在杨玉科的指导下，很快就掌握了账房先生的各种技巧和方法，将成都分行的财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转眼春节到了，杨玉科给李宗羲发了两个月工钱，加上节庆红包和年底分红，共有30多两银子。李宗羲拿出30两银子，汇给了远在开县家里的父母，并附信一封，详细叙述了这几个月自己的状况。

    李宗羲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独自在异乡过春节，心里多少有点凄凉孤独之意。杨玉科将他邀请到家里做客，感受阖家团聚的热闹气氛。

    于是，饮着醇美的姚子雪曲、吃着喷香的成都火锅，在微醺的恍惚中，新的一年款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