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差点以为噶了
夜色深沉，连续一天一夜的折腾，漫天风雪似乎也疲惫了不少，只能偶尔听见一声声嘶吼。
火堆重新聚拢起来，潮湿的木柴燃烧并不充分，破庙里烟雾缭绕，火星四溅。
墙壁边歪七扭八躺了六人，偶尔还能看到胸膛的起伏，只是已经陷入深深的昏迷。
牛大春与小七二人，坐在上风口烤着火，毫无芥蒂的交谈叙话，似乎之前的搏命厮杀只是一个错觉，毫无剑拔弩张的氛围。
牛大春嚼着鲁东六雄带来的大饼，一边看着旁边的小七，含糊询问：
“陆百川可还好？”
小七仔细的吃着自带的小糕点，闻言摇摇头，又点点头：
“此前江陵事罢，百川星夜力竭归天策，一人一马虽有厮杀痕迹，好在并无太大损伤，当是那幕后之人，并未来得及召集更多人手来围堵，将养几日已然痊愈。”
“那就好，幕后之人是谁？查出来了吗？”
大春还是对这人很感兴趣的，若是给这厮来一顿加量不加价的馄饨或是板刀面，当能得到那人由衷的赞誉，北方人嘛，谁还不爱吃口面食呢？
“军师没说起过，不过应当有些眉目的。”
小七瞥了这莽夫一眼，“这事儿，李统领和军师自有计较，临行前，还让我警告你：你就别掺和了！他们自有他们的办法……”
话锋一转，小七语带赞赏：“要本姑娘说，你们后来在江陵做的就很漂亮嘛，在长安再来一次又何妨？”
“哦？七姑娘竟也是这般看法？”
小七仔细打量了这莽夫一番，竟发现顺眼不少，冷笑道：
“本姑娘看不得那些仗势欺人的蠢贼，这些年，死在这双剑下的贪官污吏、江湖败类也不在少数……”
牛大春停下咀嚼，看向身侧的少女，抱拳道：“未曾想姑娘也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
顿了顿，继续开口：“不知姑娘雪夜追来，既然不是为了洒家大好头颅，当也不止帮人带声问好这么简单吧？”
小七语气平淡：“百川曾言你要来天策，借阅有关赵王的卷宗，我是来阻你的！”
牛大春不为所动，继续有节奏的进食，语气笃定：“外面那些不知死活的江湖人阻不了我，你也不行。”
“若是我本身就带着你需要的东西呢？”
嗯？
牛大春猛然抬头，看向正在小七手中旋转的一本册子。
“这般容易？”
哪个影视剧、小说敢这么拍？这么写？让主角变强的神功秘籍，不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如此轻而易举的得到，不得被人骂得狗血淋头？
完犊子，这本书的作者要太监了吗？
小七放下手中册子，推到他身前，轻笑一声：“当然不是这般容易……”
“李统领本不同意，把这东西借阅给一个绿林中人，更何况……”小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更何况还是一个搅得一方动乱的强人？不出兵绞杀了你，已是大幸，更遑论把这能让你继续变强的东西交给你了，早知道，他也是姓李！”
牛大春耸耸肩，指指地上的册子，“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军师给你的，”小七思绪飘远，感叹道：
“军师这些年殚精毕力，仍感大唐风雨飘摇，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近几年天策府将士，战损率与日俱增，许多势力蠢蠢欲动……”
小七目光从天外收回，郑重的看着安静的牛大春：“军师调集卷宗，仔细研究过你的所作所为，曾言你：粗犷素朴，不失反复细致，壮节不谄，有古侠士之风。故谏劝李统领，许手抄本与你一观。”
牛大春点头，对这素未蒙面的军师好感大增，就要伸手去拿地上的册子。
“但是……”
牛大春手顿在空中，“……”
这才对嘛，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军师要你答应三件事，不会违背你所谓的江湖道义，若是你觉得哪件事违了本心，也可以拒绝。”
“就这？”
牛大春有点不能理解，这不跟没条件一样吗？以自己的二皮脸作风，吃到嘴里了，还能吐出来不成，最终解释权在自己手里，做不做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可惜，停顿在空中的手却仿佛定格一般，死活落不下去。
半晌，牛大春叹了口气，伸手捡起那本轻飘飘的册子，拿在手中拍打几下，
“这玩意太重了，洒家可拿不住。”
随即毫不留恋的扔给小七，起身走到庙顶露天的位置，抬头看着暗沉的夜空，不再言语。
小七拿着小册子，在手中翻了翻，语气循循善诱：
“真不要？三个很宽松的条件而已，这可是能让你登顶绝巅的东西！错过今晚，再想得到它，你就只能打破天策府，或是进入皇宫大内才能找到了……”
“哈哈哈哈……”
牛大春蓦地放声大笑，震得屋顶积雪簌簌下落，纷纷扬扬洒了他一头脸。
“洒家知道你家军师想要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循序渐进，温水煮青蛙的招安的把戏，可惜洒家是山猪吃不得细糠，一身贱骨头如何能在他李家皇权面前弯下？”
“有志不在梁山泊，我辈岂是宋公明？”
“好气节，也愚蠢！”小七虽听不懂什么梁山泊，宋公明其人，也能听出他那犟驴性子。朝他扬扬手中册子：
“那这东西，却是无用了，一把火烧了？”
“烧了吧，洒家对你天策还算是颇有好感，就不去讨嫌了，感谢你的告知，再去皇城走一遭就是……”
“砰……”
那本牛大春奔波千里，渴望得到的小册子，就在眼前的火堆中剧烈燃烧，很快燃成一堆灰烬，随着热气上升，散落在整个山神庙。
装逼一时爽，满脸淡定的牛大春，此刻心如刀绞，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子。
你了不起，你清高！你装逼，我挨刀！
低气压的牛大春一屁股坐在火堆旁，背对小七，拿起地上的饼子嚼的咬咬切齿。
安静半晌，身后传来小七清冷的声音：
“那本烧了，那这本要不要也烧了呢？”
牛大春猛地转身，一脸狰狞的看着对面的女子，赫然是一本更厚的册子在指尖旋转。
对牛大春饿狼一般的眼神，小七不为所动，眼神飘忽，都不扫他一眼，淡淡道：
“烧的那本就是个流水账册，这本才是真正的赵王卷宗，抄录得一字不差……”
牛大春懒得再问原因，无非就是啥心性考验的玩意，声音低沉有力：“条件！”
小七淡淡道：“还是三件事，没有招安，也没有拒绝余地，要你做的事也不会违背你的侠义。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第一件事，西域乌孙左贤王，整兵砺马，有意图举兵犯境之举，杀了他！”
“简单！这活儿洒家干了，另两件呢？”
“另外两件，等你活着回来再说。”
牛大春毫不犹豫伸手：“拿来吧！”
小七笑笑，在牛大春不解的目光中，把手中册子放入怀中，起身轻轻拍了拍，这才道：
“刚才那三个条件是军师提的，不是我的。你刚才先迈出了左脚，这让我很不满意，所以，我决定再加一个条件！”
嗯？这也行？
“要学赵王的本事，那就得有赵王那战天斗地的豪气才行。”
小七拿起地上的包袱仔细背好，这才看着他道：“你不会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配学吧？那些追逐你脑袋的江湖人，我不喜欢看到他们跟着你进入秦川，所以，你懂的？”
牛大春耸耸肩，满不在乎道：“那他们可真不幸，这都是小事儿，然后呢？”
小七行到门口，取下斗笠仔细戴好，随手扔出一张地图，被牛大春一把接住。
推开门，头也不回道：“我会在紫云山的春风亭等你十日，十日一过，那时候你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
小七说完，一跃没入黑夜之中，几个纵跳已不见踪迹，只余破旧山神庙中传来的大笑相送。
“哈哈哈哈……七姑娘保重，春风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