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翠屏山（一）
翠屏山聚义厅。
二十几号头领并上百手下头目正在大厅狂欢，一片混乱。四周大小火把照得大厅如同白昼，火光映照在他们凶狠狂热的面孔上。一阵阵欢呼声和高亢的笑声回荡大厅，各种野味烧烤酒坛摆满长桌，吃得一片狼藉。
边上几个会乐器的喽啰吹奏着明快的野调，鼓声隆隆，整个大厅仿佛都沸腾起来了。土匪们吆五喝六的展示他们的战利品，从各种袋子里拿出抢劫来的金银财宝、珠宝。一些头目挥舞刀剑，敏捷的身手，凶悍的攻击力赢得一众喝彩。
一些从山下掳来的妇人穿梭其中送食递酒，她们衣衫不整，神色麻木，不时有一只只手伸过去揉捏胸口的柔软。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诉说着她们的惨状。抑制不住发出的尖利惨叫只能引发边上男人们的哄堂大笑。
大厅后方静室。
庞勇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放下，看向喧嚣声传来的聚义厅方向，对身边的军师柳从南问询：“你此次前往主家接收钱粮，大公子可有吩咐？”
柳从南放下酒杯，用扇子遮住嘴角的微笑：“有的，公子对咱们的进度很不满意。府军进山剿匪的声音虽然被压住了，但折冲校尉洪宝贪得无厌，他的胃口越来越大，已经耗费了颇多钱财和人情。大公子已经为此气得打杀了好几个亲近的侍女。大当家，这次的事儿不好办啊。”
庞勇沉吟着，心中明白，这次是摊上事儿了，想想大公子那暴虐的性子，万一这次出现纰漏……冷不丁打个冷颤。
面色不好看的庞勇冲边上一言不发的蒙面女子道：“秋水姑娘，如今后山已经关押了五千余人，毒物药材也已经陆续凑齐，不知可否加快速度？”
“可以。毒株已经培育出来了，现在就是加大收集的事了。半月足矣。不过，你主家答应的东西可准备好了？”秋水仔细把玩着着手中的蟾蜍，头也不抬回答。
庞勇脸色略显忌惮：“当然！大公子绝不会让姑娘和贵教失望的。”眼前苗疆女子虽出手不多，有限的几次出手那层出不穷的毒物至今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嘻嘻……那就好。”秋水显然很满意眼前合伙人的语气，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俩一眼，笑得越发灿烂。
……
“这翠屏山虽号称大小三十号首领，但师弟你也知道，都是些小山头合并而来，本事参差不齐，无非也就仗着体壮力大，学个三招五式，却也能占一把交椅，值得注意的就那四五人。”
某处林间，陈一舟和他手下四大金刚和慧远正在歇脚，几人席地而坐，啃着干粮随口闲聊。
陈一舟对附近绿林如数家珍，侃侃而谈，慧远边啃干粮边认真听他讲述情况。
“大当家“奔雷刀”庞勇，师爷白纸扇柳从南，二当家“破山锤”王大锤，三当家“飞箭”李如，四当家“火毛虎”郭海。还有个五当家很少露面，唤作“毒蛇郎君”，姓名不详……”
陈一舟把那几人本事分析一波，又道：“这里面尤其注意那个柳从南和毒蛇郎君，这两人出手不多，江湖上也没名号，好似突然冒出来的，估计就是哪个大户培养出来的好手了。再加从杨十三那转述的话，还有个五毒教高手，啧啧……”
“师兄，你还漏算了那个要制造尸毒的势力，既然这翠屏山这么重要，那就不可能只有明面上这些人，山寨里肯定还有不少隐藏起来的人手。按照这些人的做派，瘟疫制成之日，就是这翠屏山被抹去之时。”
陈一舟赞赏地看着慧远，“不错，师弟顾虑周全，不过你还是小看牛大春这厮了。当初这黑厮为了护卫我等几个中毒不能动弹分毫的伤员，硬是被对面数百好手轮番攻击了三日三夜没合眼。条件允许，这厮一人就能荡平翠屏山。”
身边四大金刚满脸钦佩的频频点头，显然当初那一战给他们也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浑身浴血的高大身影挡在洞口，不知疲倦的打退一波又一波的敌人，鲜血飞溅，残破兵器伴着肢体抛飞得到处都是，喊杀声没有一刻停歇。日升月落，直到某一刻，那浑身浴血遍体鳞伤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洞口，撂了一句，“哼！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说罢靠着山壁鼾声四起。那一刻的牛大春在他们眼里真如同神灵。
……
翠屏山对面的一处高地，牛大春一行人看着对面灯火通明的翠屏山，喧嚣声哪怕隔着山谷也能历历在耳。
但见此山山势好似虎卧高台，真如一尊水瓶，山林幽深，关隘重重，却是一座险恶去处。
牛大春杵着大铁枪，看着对面山顶的灯火，发出恶鬼般的狞笑:&34;嘿嘿嘿……桀桀……&34;好吧，兴奋的失语了。
边上陆百川嫌弃地扫了一眼这莽夫，仔细给自己心爱的坐骑摘除身上残留的树枝叶子藤刺，不时亲昵的摩挲马颈。这一路翻山越岭，哪怕道路再难走，这马都能穿林越溪跟上队伍，一度让牛大春很怀疑这是头猛虎换了个648的战马皮肤，真就很离谱。
孟昭抱着沉睡的蝉衣，一边轻拍一边冲发出鬼叫的牛大春不满道：“你这黑厮，轻声点。就算不怕对面暗哨发现，也别吵醒我妹子睡觉啊。”
转头对身后的黑子等汉子道：“也歇息的差不多了，你们现在出发，把这翠屏山周围暗哨一个不少的都拔了，顺便探查下有无密道小路什么的。黑子，让你家青子看仔细点，哪怕一只苍蝇也不能给我飞出去喽。”
黑子点点头：“放心吧，少庄主，俺家青子在天上连地面上的蚂蚁都能分出公母来，更别说人了，这群畜生一个都跑不了。”说完继续谄媚地给站在肩膀傲睨一切的青子捋毛，好一副舔狗做派。
临战了，摩拳擦掌的牛大春也不在意孟昭的小小冒犯，眼中兴奋的战意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还要等到天明，为的就是一网打尽，省的有人见势不妙摸黑跑路了。这一两个小时对他来说简直比躺在床上等沐浴的姐儿出来还要难熬。
孟昭抬头看了看天边明亮的启明星，繁星满天，无有一丝云雾。今天又将是一个好天气。
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蝉衣，孟昭内心平静如水。想起大春念叨的那句十分装逼的话：我于杀戮之中盛放，亦如黎明中的花朵。轻声失笑。
杀人场上有偷刀贼，棺材头边无咒死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