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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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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因为镇北侯府不让林金潼进门,翻墙被府兵当场抓住丢出去,后几日,林金潼再也没能进侯府看望过元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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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有元昭给他送信。

    “今日兄长未醒。”

    “今日也未醒。”

    “今日也……”

    ……

    他心中黯然,盛夏大暑,林金潼窝在瑞王府,闭门不出。

    白天陪瑞王,瑞王睡觉时,他就在一旁写经脉略述。晚上则等李勍过来,他特别期待等四叔过来,因为四叔除了睡觉,还会把他伺候的服服帖帖,林金潼都没想过,那个地方能用嘴……

    但李勍就是用嘴去亲,甚至当着他的面吃了下去。

    又将他搂在怀中,细密地吮吻嘴唇。林金潼想,四叔连他那处都不嫌弃,定爱惨自己。

    毕竟自己可做不到,去给旁人含那儿,连元琅也不成。

    李勍好似不觉他这里热,深夜,金潼裹着被褥睡觉,脑袋倚靠在李勍的肩窝,李勍便伸长手臂将他揽着,饶是身上出了一层绵密的汗,也没有松开。

    “今日宫里有宫宴,”李勍下午来了他这里,换了身朝服,“晚上回来的晚,早些睡。”

    四叔一走,林金潼就去了瑞王那里。看他睡着,就出府去找了元昭。

    他知道有宫宴,也知道今日镇北侯会入宫,自己刚好可以再去看看元琅。

    侯府后门,元昭偷偷打开门:“快进来。”

    林金潼穿着侯府小厮的衣裳,忙不迭进去了:“你爹入宫了?”

    “嗯。”元昭点头,“我娘在兄长房间,恐怕你现在进去不得。”

    “没……没事,我,在门口看看也行,元琅还是没醒么?”

    “尚未,”元昭神情黯然,“不过太医今日前来看过,说我兄长虽未醒,但生机盎然,短时间不会有问题。”

    林金潼只能在窗边看元琅。

    侯夫人在里面,元琅身上盖着薄薄的衾被,脸颊已经瘦削凹陷下去了。

    林金潼心里难过,侧头问:“元昭,你爹可有查出,是谁下得黑手?”

    同一个问题,他问过裴桓了。

    裴桓道:“不清楚。”

    元昭沉吟了下,说:“兄长遇害之前,曾在查前都察院御史蔡良大人自缢的案子。遇刺当日,他还进宫面圣,见过成王。好像认为成王和蔡大人自缢有关。”

    林金潼哪里听得懂这些人名关系:“那这件事是成王做的?”

    元昭立刻摇头:“还没查出真相,你别胡乱猜测。”

    “就算不是成王,也一定和成王有关系。”林金潼一口咬定,依稀想起,这位成王似乎来过长陵王府几次,自己房间里睡的拔步床,好像就是他送给四叔的。

    元昭“嗯”了一声道:“我爹今日进宫赴宴,就是为了见成王的,听说成王得了传染病,在殿中闭门不出。”

    “那查出凶手,

    ()    你务必记得跟我说。”林金潼又趴在窗边看了会儿元琅,方才离去。

    李勍进宫。

    沿途之中,裴桓侧目看去,语气中带有几分试探:“王爷,漠国使团此刻正待于皇宫,此乃良机,是否借机将林公子送回漠国?”

    李勍面无表情,转瞬道:“不必。”

    此言一出,速度之快几乎未经深思,令裴桓当场错愕。

    此前,王爷不是立志要利用林金潼的身份,送他回漠国进行夺权之事吗?

    眼下林金潼早已身陷囫囵,被王爷拿捏在股掌之间无法自拔,正当此时机,为何王爷却又似乎有所变卦?裴桓从未认为李勍是那种会因儿女私情而打乱大局的人。

    只有一个可能。

    王爷是动心了。

    皇宫,内廷。

    “我有要事求见陛下,曹公公,劳烦通报一声。”下午申时,韩肃甫一进宫,就跪在了保和殿门外。

    曹公公老神常在:“侯爷稍安勿躁,皇上正与高僧帛图略论道。”

    韩肃无奈地站在一旁,这近月来的日子里,皇上对这帛图略显然是宠爱有加。漠国使团来到京城后,皇上便对这老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日都会召见,问一些关于佛法的奥妙。

    尤其是看到帛图略那年逾六旬的容颜,却依旧如中年般,满脸红润,尽显神采。难怪会有传言称他口中藏有舍利,乃是佛祖再世。

    皇帝李殷即位这些年,也算是勤勉朝政,但资质庸碌,也称不上什么太平皇帝,且在位期间,四海时有战事、饥荒、灾害……

    东北的农民因干旱吃不上饭,在揭竿起义,有人妖言惑众:“自从昏君登基后,四海灾祸不断,只要推翻□□,这些灾害就结束了!”

    这些农民愚昧,还杀了不少兵。李殷在朝上被闹得心烦意乱,下朝后,就将高僧帛图略召到自己的殿中。

    “大师,我分明已经是个好皇帝了,多年从不懈怠朝政,为何还有这种流言蜚语!”

    帛图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陛下,世间之事,变幻无常,灾祸与否,与人的言语无关。若心地纯净,佛法自明,人言可笑,何必挂心?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陛下若能心境如此,天下自然安宁。”

    李殷始终觉得,是有人故意散播的流言。

    然而天高皇帝远,他下令彻查,彻查了大半年,下面人也只不过逮捕了几个闹事的农民。

    天色渐暗。

    韩肃终于得以皇帝:“陛下,臣再次恳请陛下,让臣见一见成王殿下。”

    因为漠国使团来朝,皇帝便一直让人瞒着成王的死,消息封锁至今,韩肃来找过他许多次了。

    皇帝:“你是认为,韩元琅遇刺,和成王有关?”

    韩肃悲戚:“是,臣认为成王殿下一定知道什么,陛下,元琅是您的外甥,他身中数刀,到现在,还在病榻上昏迷不醒!”

    “元琅这样,朕也心疼,”

    但成王的死因涉及颜面,绝不能外传,皇帝沉吟片刻,“爱卿,你先回去,等太医去看看成王,朕再召你入宫。”

    晚上宫宴,文武百官由殿门两侧入内,按照官阶、爵位,从上坐到下。

    儿子还昏迷,韩肃没有赴宴的心思,但不得不留在宫中,埋头喝着闷酒。杀害元琅之人,究竟是谁……

    李勍按爵位,就坐在镇北侯下一位,中间隔了个公爷。皇帝的左侧是明妃,右侧是太子,再下来是年幼的五皇子。

    至于坡脚的四皇子,他已经许久没有出来见过人了。

    大殿中央奏乐声起,舞姬扬起曼妙舞姿。

    李勍端起天青色的酒盏,静默的视线落在漠国使团里。

    高僧帛图略不喜酒色,故不在此,那身着黑色金纹华服、容颜俊美引得宫婢都连连偷看的男子,便是传闻中的鬼面将军,漠国可汗麾下大将,那什。

    那什身后有一侍奉他的侍女,侍女戴着面纱,不知为何,李勍看过去时,侍女正好在看自己。

    目光定定的,露出的眼睛里包含润湿泪水,朝自己求助一般。

    饶是李勍看着她,她也并不躲闪。

    嘴唇挨着冰冷的酒盏,李勍看了她一眼,慢慢收回视线。

    他认出了。

    漠国使团里的侍女,是失踪多年的永宁郡主,李妙桐。

    李勍手掌握着酒盏,手背微微浮现青筋。

    “你在看谁?”那什唇间弥漫丝丝酒气,侧头问她,“这大殿中,有你认识之人么?”

    李妙桐不敢认,即便是入宫这么久了,她也不敢跑回家。

    她轻轻摇头,低下头来一副安分守己的模样。

    却听那什将军漫不经心,用漠国话对她说:“你入燕京后,就戴着面纱,你脸上那道自己划破的小伤,早就好了。”

    李妙桐心惊,猛地抬头看着他。他怎么知道,自己划伤了脸?为的就是遮住脸,怕被有心人认出来,自己是永宁。

    那什灰蓝色的眸子冷静得犹如两团寒冰:“你怕有人认出你?”

    李妙桐抿唇。她被毒哑了,说不出话。

    那什嘴角掀起,凑到她的耳边,嗓音极低,带着勾人的蛊惑性:“侍女,你是燕京人?贵族出身?”

    那什:“朝廷的永宁郡主?”

    她瞳孔紧缩,不知道男人是如何猜到的。

    他自顾自道:“燕京就这么大,你又是小时候被可汗找回去的……”

    那什根本不需要去查,随口一问就知道了,十年前有没有贵胄女眷失踪或死亡。

    正巧就有一个和“丁桐”年纪相仿的。

    永宁郡主,李妙桐。

    她微微发着抖,不知道这个男人要做什么,她看了一眼太子李瞻,又看向皇帝和曹康。看见这一人时,她控制不住地发抖。

    最后收回视线,李妙桐望向了长陵王李勍。

    辈分上,那是自己的四叔。

    小时候

    ,她并未如何跟四叔有太多交集,四叔是个温和到骨子里的人,仅有的几次见面,会抱抱她,抚摸她的头发,他总是住在宫中,得先帝宠爱。

    李妙桐进宫这一个月以来,因不得言语,更无法出宫,只能听那些宫婢们,零星地说些碎言碎语。

    她听人说,太医院的院判出宫为瑞王请脉了,瑞王命不久矣……

    情急之下,她想扮作太医跟随出宫,可太医院的人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一次就仅外出两位太医,她根本无法混出去。

    好在年轻的钟太医是个好人,替她蒙混过去,以免让神武军抓起来了。

    钟太医看见她的脸道:“你是哪里的宫女?你想出宫买什么么?我可以替你带回来。”

    李妙桐不敢随意信任人,抓住他的手,用口型道:“求你带我出宫。”

    “你不会说话?你是哑巴?”

    她点了下头。

    既是宫女,又怎么会是哑巴。难道是误食了什么药?

    “我是太医,姑娘,我替你把脉看看。”钟太医一脸温和,替她把脉,跟着神色一凝,“你是因毒而哑?毒性入体多年,有人替你逼出体内毒性,但毒药入喉,导致你成了哑巴。”

    他皱着眉:“你不是宫女?”

    李妙桐摇头,抬了下手,露出手腕上的漠国首饰。

    “哦,原来你是漠国使团的人。”钟太医这下理解了,漠国使团现在有一十来人住在宫中,帛图略很得圣宠。

    “既然如此,”钟太医笑道,“为何扮作太医出宫?你们漠国的那什将军有皇上御赐的腰牌,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听所他经常出宫游玩,领略我燕京的风土人情。”

    话虽如此,那什并不带她。

    她每日都来太医院,和钟太医见面多次后,李妙桐将随身的玉镯,郑重交到他手里。

    “给、瑞、王。”

    三个字的口型,钟太医读了出来。

    “将这玉镯,交给瑞王?”

    她感激地点头:“嗯嗯。”

    钟太医攥着这玉镯,有些犹豫。

    她是漠国人,瑞王是陛下每天挂记着早死的王爷。

    李妙桐直接跪了下来,朝他磕头:“求求你。”

    三个字只有气声,钟太医叹息一声:“姑娘请起。你是中原长相,不知为何流落在漠国,莫非瑞王和你有旧么?我过几日出宫给瑞王请脉时,找个机会,将此物给他吧。”

    宫宴上,李勍虽然认出了李妙桐,却神色如常。

    酒意袅袅,宫婢穿梭其间,突然间,不知道是谁,有人悄无声息地将一纸条塞入了镇北侯韩肃的酒杯之下。

    韩肃喝了酒,摊开纸条看了一眼。

    “六月廿一,成王玷污昭贵人,被乱簪刺死。”

    他当场愕然,头脑昏沉。

    六月廿一,是元琅遇刺的第一天。

    在皇宫之中杀人,还使用这样的计谋,并不容易,杀元琅的,一定是宫中之

    人……特制的武器,在他三千府兵搜查下,这些杀手轻易消失得了无痕迹,仿佛人间蒸发一样。

    这样的本事,只有东厂。

    韩肃冷冽的目光,落在了低眉顺目的东厂提督,曹康身上。

    他忽地就想起来了,张仲达说,成王动了曹康的私盐生意,早晚是死路一条。

    不知为何元琅也牵连其中,成了东厂的刀下鬼。

    韩肃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猛地重重放下酒盏,起身走出坐席。

    殿中所有的舞姬都停下了动作。

    “陛下!”韩肃跪在殿中央,“臣恳请陛下,彻查我儿元琅遇刺一事。”

    “镇北侯?”皇帝面露不悦之色,“这是什么场合,你提这个作何,朕不是早答应你,让刑部替你查办此事么。”

    “陛下,此事,恐怕刑部管不了。”

    皇帝露出愠色:“你什么意思?”

    韩肃猛地抬头,锐利目光直指曹康:“因为对我儿元琅,对成王殿下下手之人,乃是东昌提督,曹康。”

    “啊?”

    宫宴一片混乱,朝臣议论纷纷:“怎么回事,侯爷出来指认曹公公……”

    曹康自是当场跪下:“陛下,奴婢冤枉!侯爷怎会这般污蔑奴婢。”

    韩肃一字一句:“臣有证据!”

    他深吸口气:“成王查漕运私盐案,漕运私盐乃是曹公公暗中操纵,我儿元琅不知为何牵连其中,遭到东厂的刺杀。第一日,成王爷在宫中遇害。”

    百官讶异不已:“成王死了?”

    “成王怎会死了,这……听说成王身患传染之疾,其实早就死了?”

    皇上脸色暗如墨水,大袖一挥,将酒杯砸了下去:“别奏乐了!”

    这个镇北侯,非得要现在提这件事么!

    漠国之人还在,此举大失朝廷威仪!

    “陛下!”曹康抱住皇上之脚,哀求“臣冤枉,陛下且看臣多年忠诚,如何会为此私盐之利?”

    皇上冷冷一笑:“你们一人争吵令朕心烦。”一脚将曹康推开,声若冰霜地道:“来人,裴杨!你将曹康带往诏狱,黄柯,尔自今日起,便是东厂提督。”

    曹康跌坐在地:“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知道自己完了,朝皇上的背影重重一拜,过去种种,在脑中一闪而过。

    他替陛下夺取皇位,不惜弑君,毒死了瑞王的亲孙女。

    “奴婢这条命,都是陛下的。”

    皇帝听见了,脚步微微一顿,却不曾回头看他一眼。侍奉皇上左右的小太监黄柯,当即感激涕零跪下:“奴婢领旨,谢陛下隆恩!”

    眼睁睁看着锦衣卫出面,宫宴变成闹剧,难堪收场,那什低笑,托腮凝望:“侍女,你们中原的宫闱之事,真是比燕京街头的杂耍更有趣。”

    有言官摇头:“这回,镇北侯和曹公公,怕都会失去圣宠。”

    李勍顺着百官人流鱼贯而出,神色始终如常,夜风起,袍角似飞燕掠水。

    风中,只听他衣袂有若击鼓。

    李勍回头望向灯火通明,寒气森森的皇城。

    那高处不胜寒的位置,终将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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