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小侯爷,这老夫可做不了主。”黄大人将金元宝归还,寻思他是认识永宁郡主,但也没问,只道,“得林公子乐意跟你坐一块儿才行啊。”
“他可不能不乐意。”韩元琅看他不要贿赂,就收了回去,一抬眸,来了几个学生,彬彬有礼地跟黄大人见礼:“先生好,学生这厢有礼了。”
韩元琅懒散地侧目扫了一眼,都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卫国公府的。他收回目光,但这会儿心情好,侧脸带着柔和的弧度,嘴唇含笑。
几个学生坐下后,也打量起韩元琅,尤其是待字闺中的女孩子们,平素接触的世家子弟,都没有这么好看的。
压低声音窃窃私语:“三哥,这是哪家的公子,怎么没见过。”
“这燕京的显贵子弟,能来黄夫子这里上课的,怎么还有咱们没见过的。小公爷,你知道这是谁么?”
一眉目清秀的男子望向韩元琅,过了一会儿道:“我好像见过,不久前家父带我去过镇北侯府。若我没有认错的话,他好像……好像是镇北侯府的世子。”
顿时,静寂之中忽然响起几声低嘶,一些惊愕的视线投向元琅:“小公爷,此人便是传说中的韩元琅?!”
虽在座几人皆出自显赫之家,然而镇北侯府此世子,却颇有几分非同寻常。
孰能于十六七之年岁,便踏上沙场,立下赫赫战功?
何况元琅自出征以来战无不胜,捷报频传,燕京城上下皆为传颂,说镇北侯韩肃有一子,英勇异常。
镇北侯小侯爷来上课的消息,悄然走漏风声,连黄大人尚在闺字的两个女儿都听闻了:“当真么,韩小将军竟也来了,他现在在爹的书院么?”
陆续有学生到,黄大人没再顾及韩小侯爷,他看韩元琅也不像是要来上学的样子,哪个学生不背书包,不带书童,骑个马就来了?
况且,这位小侯爷在战场上立过奇功,有兵部官职在身,所谓功名,对他无用。
那肯定是来玩儿的。
黄大人不由想起太子前两日派人来送信,说要微服来他的府上上个课……
这一个个的,今年这是怎么了?
瑞王府。
林金潼和李煦双双赖床。
李勍回了一趟长陵王府再过来,林金潼趴在床上还不肯起,李勍用打湿的帕子给他擦脸,林金潼扭开脸,用睡意朦胧的声音喊:“四叔,我不想去上课了。”
他年纪小,又是童子身,昨夜泄了足足三四回,现在打不起精神来属实正常。
李勍没有非要让他去上课不可,那是瑞王的安排,看他不肯起,索性将被子给他盖上:“那便再多睡一会儿吧。”
没想到林金潼这下却睁眼了,乌黑的瞳孔望着他:“四叔,我不去的话,爷爷会不高兴的吧。”
“不让你爷爷知道便是。”房间的气味已经散了,李勍看他脸色依旧潮红,应当是睡的,道,“现在还难受么?”
林金潼并
不别扭,摇头:“不难受了,我就是累了……”说完,他目光不由得瞥向李勍那只骨节分明又修长的大掌,李勍文武双全,武功嘛,大概是比不上天赋异禀百年难得一遇的自己,但李勍的手掌因练功而厚实,茧磨得平整,有些粗糙。()
抚摸自己时,和自己的手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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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金潼回忆起他按自己那两下,身体好像完全不受掌控一般,有前所未有的灵魂出窍之感,他还想要。精神陡然上来了些:“四叔,今日,就是你说的第十日,那能不能……”
十日?
李勍大概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年纪小的孩子难免贪恋一时之欢。
李勍是面不改色:“你要怎么?”
林金潼:“你晚上再来给我上课吧,跟我下棋,下完棋,你就在我这里,然后……”他说着靠近李勍,挨得很近了道,“你再摸摸我吧?像昨夜那般,再多一会儿。”
饶是有所准备,李勍呼吸还是滞了一下,低眸看向他。少年睁着眼睛目不转瞬望着自己,两颊带笑。
李勍心头微动,侧开脸故意道:“你这回不要天痕了么?”
“要啊!天痕哥哥晚上也回来么?”眼睛明显更亮了,“可以三个人一起睡吗?”
李勍:“……”
目光极深地落在林金潼身上:“他不回来。你若要让我陪你,那便只能是我。”
“不能三个人啊……”
“不能。”李勍神色淡淡站起身,“起来穿衣服,要不要去上学随你。”
“不是我不起来……”林金潼撩起被角,露出光着的长腿,“我裤子弄脏了,四叔,你帮我拿条干净的亵裤可好。”
这些事让清泉做也行,但李勍不知怎么,林金潼一说,他就去给他拿:“弄脏的在哪?我让清泉去洗了。”
林金潼当着他的面穿裤子:“不用,不用旁人洗,我自己会洗衣服。对了四叔,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弄你衣服上了,那我帮你洗了。”林金潼没那么娇气,帮师父洗衣服也洗惯了,将脏衣服折起来丢在床脚的脚踏上,打算回来再说。
李勍不打算让他做这些事,出门前,又交代了清泉打扫洗衣,点熏香。
好一番折腾,林金潼才起来穿好衣裳,和李煦在内厅坐下吃咸鸭蛋小米粥。
饭后,李煦替林金潼提着书袋,身旁带了一个小书童,两人坐上马车,门帘掀开,李勍也上来了。
李煦惊奇:“四哥你这把年纪也要去上课?”
“送你们。”
李勍没有计较他的顶撞,让马夫赶车快些,车轮在燕京坦途上急速滚动,摇晃之间,林金潼与李煦并肩而坐,肩畔时或相接踵摩擦,在李勍视线里稍显碍眼。
李煦低言对他谈及学堂之事:“你以前未曾进学,四书五经也止于浅尝,到了黄府,你就听我的,跟我坐一块儿,丢不了人。”
林金潼:“那夫子会很严厉么?”
李煦:“这个黄大人吧……我
() 不了解,四哥,你说呢?()”
李勍:黄公学识渊博,有国士之风,我派人送过信给他,不会如何为难你的。()”
马车过了三条街,太常寺卿是正三品的大官,府邸却修得门庭低调,两旁没有气派的石狮子,唯独一排清竹,一帘垂花。
李煦和林金潼一前一后地下马车,林金潼刚弯腰下去,又忽想起什么来,一下回头,仰头朝李勍问:“四叔,晚上我们是两个,还是三个啊?”
“……酉时来接你,”李勍答非所问,将重新整理过后的书袋递给他,再摸了一袋金豆子给他,“袋子里有零食,饿了可以吃,但不可以当着夫子的面。金豆子是打点下人用的,旁人问你,你可记得怎么说?”
“记得,我是五叔的远方表弟。”
李勍摇头:“还喊五叔?”
“五表哥。”林金潼改口,又喊他,“四表哥。”
李勍笑起来:“嗯,读书认真些。”
林金潼不忘初心:“那四哥,晚上是两个三个?你不同意的话,就两个也可以……”
“什么两个三个四个的?”李煦插嘴,“我怎么听不懂。”
李勍扫他一眼:“和你没关系。”
“大侄女,”李煦转头就问林金潼,“三个四个,是什么?推牌九啊?”
林金潼想了想道:“四个人也好,人多又热闹又暖和,五叔,你来不来?”
“推牌九,叶子戏,我当然来了!”
林金潼摇头:“不是牌九。”
“那是什么?”
林金潼:“就是睡觉啊。”
李煦僵了一下:“……那我不来不来,你们玩儿吧。”
“也可以推牌九的,就是我不会这个……”
“很简单啊,我等下教你,嘘,走快点,别让你四叔听见,他最恨我赌博了。”
两人边说边跨进黄府大门,李勍坐在马车上,听声渐行渐远,已是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因着二人赖床,已是最后两个进黄府大门。
迟到了大约半刻钟,李煦赔着笑说路上遇见了迎亲队伍,望夫子不要介意。黄夫子一脸的严肃,目光落在李煦和林金潼身上:“你们两个最后才到,去后面坐下吧。”
在他眼里,林金潼是女扮男装的郡主。
在旁人眼里,就是小王爷带了个容貌雌雄莫辨的漂亮表弟,穿得还像冬天似的,披个厚裘衣。
黄大人的两个女儿正芭蕉树后藏着脸悄悄窥看:“韩小将军已这般俊朗了,小王爷虽无那练武之人的锐气,容貌却更加俊美,哎?小王爷旁边那个,可是他的表弟?怎么生得如此漂亮。”
此书院立于幽深庭院之侧,春日之垂藤,依附屋檐悠然垂泄,好似有飞花落在脸上。韩元琅坐直了身,目光牢牢定在林金潼身上,凝视着他,金潼就和李瞻的画像一样,甚至比那还要好,身材高挑了,脸上的线条渐露棱角,与十二三岁时的小姑娘模样渐行渐远。
若非顾忌人多,元琅已经站起喊出声来了——
而林金潼想起和李瞻约在此处,然而打眼一看,好像李瞻并未前来。
他是太子,太子是储君,有许多事吧。想来兴许是忘了。
学堂后面只剩三个空位,两个挨着,一个空着,林金潼坐下,李煦放下书袋也要坐下时,旁边忽然来了个人,肩膀一抡将他挤开,一屁股抢先坐在了他的位置上,挨着林金潼。
李煦:“?”
韩元琅还算客气,把书袋递给李煦:“你拿着先让让,麻烦坐那边去。”
说完也不理李煦,脑袋凑过去正对林金潼,笑看着他,但并不言,等他认出自己,喊……
“元琅哥哥……”林金潼怔然,草原上的风一瞬拂来,少年的视线穿过元琅这张些许不安的英俊脸庞,回到了四年前的忽都诺尔,马头琴声中,湖泊倒映着月圆。
“对了。”元琅点头,起伏不定的跌宕心脏踏实下来,露出浅笑,“小金潼是记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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