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 大泰市3
“你们在看什么”花昊明走进房间,先看到了那个尸体,“这里也死人了。”
凌长夜转头,“也”
“四楼406房间,应该是死了两个人。”花昊明说。
“应该”夏白也转头过去。
“算了,你们来看吧。”花昊明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
他不知道下过多少游戏了,什么场面没见过,能让他这个反应,想必场面不太普通。
走过去时,夏白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真正看到406的场景,他还是生气了,“怎么能这么对尸体”
“”
这大概是夏白见过的最惨烈的案发现场了。
能看出这里应该住了两个人,如果没有其他人进过这个房间,应该其中一个男人先杀了另一个女人,花昊明之所以说“应该”是两个人,因为那个女人的尸体七零八落,碎成一块块的了。
因为太碎,太分散,血也被抹到了墙上,所以他没肯定是一个人的。
花昊明说“我和闻雨新在四楼检查,一靠近这间房就闻到了血腥气,进来就是这样。”
“他们应该是一对夫妻。”刚走过来的周不语说“我们刚才去酒店前台,检查了这里的入住登记记录,都拷贝下来了,406一男一女都登记了,年纪一样大。”
花昊明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所以是丈夫杀了妻子”闻雨新说“什么仇什么怨尸体给碎成这样,而且你们看墙上,他在杀妻后,还兴奋地把妻子的血涂墙了。”
墙上好多手涂抹的痕迹,一圈又一圈的血红,从剧烈的起伏中,可见他当时情绪的激动,闻雨新说他兴奋有失偏僻,但可能性也非常高了。
他杀了自己的妻子后,又自杀了。自己身上也挺惨烈的,血糊糊的,不知道砍了多少刀。
凌长夜看向周不语,都是熟练的老玩家,这时候凌长夜一看向她,周不语就知道他想问什么,“我们在前台那里确认了,应该是有一个nc服务员,另外三个都是新玩家。”
其实,这时候很好区分,哪些是游戏世界nc,哪些是现实大泰市的普通人,也就是这个游戏的新玩家。
新玩家面对此时的情况,多少有些害怕、紧张、好奇,而游戏世界的土著们,早已习惯,表情麻木。
凌长夜“去找那个服务员,问问她这对夫妻的情况。”
在去找那个服务员之前,他们先看了他们的登记入住情况,怕等下交流的时候崩人设。
资料上显示,他们几个人都是大泰市市民,所以他们该了解大泰市的彩鬼,不能用外地人来旅游的说法,跟服务员打听大泰市的彩鬼基本情况。
周不语刚才下来时,确认了哪个是nc,所以是她问的,“您好,您知道406住那对夫妻吗”
“我去哪里知道呦”那个服务员正拿着指甲锉磨指甲,听到周不语问她,她吹了吹指甲,
瞥了他们一眼,继续低头磨指甲,一副不想理他们的样子。
另外三个服务员和她完全不一样,她们穿着和她一样的工作服,但笔挺很多,头发也一丝不苟地盘在后面,别说磨指甲,她们平时在这个台后工作时,连口水都不能喝。
此时三人正站在一边,看那个服务员如此随意地翘着一郎腿磨指甲,又看向他们这些来打听情况的人。
闻雨新说“姐,他们都死了。”
“哟死了啊”那个服务员立即抬头,然后她哈哈笑了,“死就死了呗,死个人你们还大惊小怪,没见识”
“”
夏白仔细打量着这个女服务员,能从她的话可以看出,大泰市因为彩鬼,死亡已经成了稀松平常的事,当死亡都不再是大事时,人对很多事也没了要求,酒店服务员头发乱糟糟的,把指甲灰随意吹到服务台上。
可是她还带着一条精致的珍珠项链,那项链乍一看是很精致,细金链吊了五颗珍珠,带在脖子上自然成了一个微笑的形状,只是珍珠光泽黯淡,泛着一层灰。
夏白朝她伸手,手里一把流光溢彩的珍珠。
“”
珠光映着服务员睁大的眼睛,堵住了她难听的话,几秒后,她再张口时,变成满是欢喜和激动的“哇好漂亮的珍珠”
妈妈给的当然漂亮了。
在蓝茶岛那个游戏里,他问了妈妈一句珍珠,妈妈大概以为他感兴趣,离开游戏没多久就给他一盒珍珠玩,因为问的是海水珍珠,一盒子里也都是海水珍珠,颗颗浑圆无瑕,强光放彩。
夏白想到凌长夜的钞能力,就带了一些在他的空间道具里,想着或许能投nc所好。
这不就用上了吗。
夏白把一把珍珠,都塞给服务员,“你知道406那对夫妻吗”
“知道知道”服务员接过珍珠,忙说“我可太知道啦”
“”
夏白看向凌长夜,看到凌长夜右手虚握住抵在唇边,正低笑。他好像注意到了夏白的视线,转头看了过来,夏白立即移开视线。
接下来,都不用他们问,服务员就叽里呱啦地说了起来,讲究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406吗,是住了一对夫妻,我知道,熟,他们在这里住了好长时间喽。”
服务员说“他们是本地人,但都是考出去的大学生,在外地定居了,这次回来是看什么亲人的,可能是那里不方便住呗,就住在我们酒店了。”
“到底是有文化的大学生,他们年纪这么大了,还特别恩爱,每次回来时都手牵手,甜的呀。”
几个玩家沉默了。
太甜了,满屋的碎尸和鲜血。
夏白问“他们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服务员摇头,“我好几天没见他们了,你们知道的,彩鬼爆发后,很多人不喜欢被打扰,酒店这种人也不少,好几天不出来,也不让打扰,我们当然就
不管了。”
“你们刚才说他们死了”服务员说“一定是被彩鬼害死的唉,我们酒店也有彩鬼了,要不是他们钱给得多,谁愿意搭上命在这儿工作啊,烦死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被彩鬼害死的我们看了,妻子应该是被丈夫杀死的。”夏白说。
“你是不是傻”服务员忙捂住嘴,对夏白和善地笑笑,“你们没听说吗遇到彩鬼后,很多人疯了,他那么爱他老婆,怎么会杀了他老婆呢,一定是遇到彩鬼后,发疯了,才杀了他老婆的。”
“说的有道理。”夏白又给她几颗珍珠,“你听过很多遇到彩鬼后发疯的事”
服务员乐呵呵地收下珍珠,说“听过听过,就说我们村那王一,遇到彩鬼后疯了,把他老娘都烧死了,太可怕啦。你们说他是不是被吓疯了”
巧了,他们也想问她这个问题。
“好可怕。”夏白顶着一长可爱的女孩子的脸,说这句话很有信服力,“要是遇到彩鬼可怎么办啊”
服务员拍了拍他的手,说“小妹,别怕,我看你这几个朋友人高马大的,一定能保护你。”
夏白看了一眼凌长夜、花昊明和石安,说“姐,我跟你说个实话,你可别笑话他们,你别看他们长了一副很能耐的样子,其实很没用,到目前为止,一个彩鬼都没消灭过,真遇到彩鬼,也是完蛋。”
“”
服务员看向三个伪装过依然很有气势,但实则没用的男人,好在大姐眼里没有嘲讽,“这很正常啊,安全局每天喊大家去消灭彩鬼,可是普通人哪有那么容易消灭彩鬼啊,吓都吓死了。”
“不过,你们三个还是得努力啊。”服务员显然很向着给她珍珠的夏白,俨然一副把他当亲妹的态度,“要是小妹遇到彩鬼真的疯了,你们得消灭彩鬼,她才能恢复正常啊。”
三个男人互看一眼,知道他们这是套到重要信息了,忙点头。
夏白心满意足地又给了大姐几颗珍珠,一定得打好关系,以后说不定还能用到。
“发了发了”大姐兴奋地搓着这一大把大珍珠,“有这么多珍珠,谁还干这破要命的工作啊不干了不干了”
夏白“”
服务员把珍珠收好,这就要走。
夏白伸手,服务员从他手前经过,飞快地走了。
夏白转头看向凌长夜,“这正常吗”
“正常,一般这种情况,是这个nc已经把她那里所有的消息给我们了,她在不在都可以了。”凌长夜笑,“你给的太多了,这里有彩鬼了,她不想留在这里面对危险是符合逻辑的。”
夏白呆,他也不知道妈妈给的珍珠这么值钱啊。
凌长夜“业务还不够熟练。”
夏白“”
“说起来。”闻雨新说“游戏里但凡看起来生活不怎么富裕的人,钞能力都管用耶。”
一听就是也用过很多次钞能力的人,不愧
一个队的。
以前对于这件事,夏白没想那么多,现在对游戏主系统有了了解,他说“这应该是游戏对人类的刻板印象,它认为只要经济不行的人,都见钱眼开。”
其实也不怎么刻板。”花昊明吐槽了一句,说正经事,“我们算是找到了如果被彩鬼攻击后,能让人不发疯不死亡的办法,很值了。”
“遇到彩鬼后,人就会发疯。”周不语说“这彩鬼怎么有点克苏鲁的味道精神污染,扭曲发疯”
花昊明点头,“确实。”
“如果是这样,难道六楼那个男人确实是抑郁症自杀的”夏白说。
周不语问“六楼也有人死了”
夏白把他们在六楼607房间的发现给他们讲了一遍。
他们几个对六楼的死亡也说不准是怎么回事。
凌长夜看了一眼时间,“快一点了,我们去看看杨眉他们有什么发现。”
几人要离开时,那三个服务员中的一个忙问“你们是老玩家,就是那种很厉害的有技能的玩家吗”
花昊明说“也不是很厉害,但是如果你们遇到了彩鬼,可以来六楼找我们。”
上楼时,他们在三楼看到杨眉和杨仪正趴在一个房间门口,鬼鬼祟祟地向里面看,杨仪还拿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小仪器,好像是在拍里面。
杨眉看到他们后,对他们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又对他们招手。
几人轻声走过去,杨眉给夏白让开位置,夏白从门缝里向里看,看到里面一个男人正对着一个壁龛磕头。
离得有些远,声音很模糊,夏白勉强能听到“求求”这样的字眼。
他立即明白了杨仪为什么要拍,那个男人面对的可能是彩鬼,除了电视上那个有点像人的,他们还没见过彩鬼是什么样的,尤其是彩鬼害人的具体过程,他想拍下来研究。
夏白拉了拉凌长夜和周不语,此时他们融到对面的墙上,就能看到男人在对什么磕头了。
凌长夜和周不语都消失了。
先回来的是周不语,她在手机上打字那里什么都没有。
没多久,凌长夜也回来了,我在房间四处都看了,什么都没有。
他给杨眉打字你用技能看看,能不能吸引到什么。
杨眉手上出现了他的技能卡,看向凌长夜,凌长夜指了指那张爸爸卡,被杨仪打断。
杨仪还没弄清楚彩鬼是什么,不要用技能卡。
凌长夜对这个弟控没办法,不想在这时跟他这个亲哥起冲突,收回了手。
杨眉又把技能卡收回去了。
凌长夜我把监控道具放到他房间里了,先回去。
几人又回到了一娃的房间,一娃正跟雪木妹妹一起整理什么,专心致志的,只看了他们一眼,这一眼还主要是看夏白的。
几个大人走到窗户边,互通这几个小时的发现。
“所
以302房间那个男人也是发疯了”杨仪听了他们从服务员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后,问。
“应该是,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他在那里对着空气磕头。”周不语说“除非彩鬼有特定性,只有他能看到,但是这个假设不对,我在电视上看到主持人被一个黑色的彩鬼攻击了,你们也看到了吧”
几人点头,他们都看到了。
这说明,彩鬼不是特定的人才能看到的,所以,302房间那个男人可能也是发疯了。
杨仪说“我们对一楼和三楼每一间房都录像了,做了一份入住表格,初步推测这两层楼有12个新玩家,6个nc。”
凌长夜接过他的表格,对照周不语他们组拿到的酒店入住登记,“好像玩家都是今天入住的,我们在现实世界里已经在酒店里住了几天了,登记记录里也是今天入住的。”
这样的话,他们就很容易知道这座酒店里,哪个房间里是nc,那个房间里是新老玩家了。
“今天就这样吧。”凌长夜把表格和入住登记递给他们,说“两点了,该睡觉了。”
把表格和资料拍照后,其他人都走了。夏白和凌长夜还留在这个房间,他们靠近一娃和雪木妹妹,看他们在整理什么。
分任务时,他们以为他们自己住的房间,应该没有多少线索,线索应该在nc房间,于是夏白和凌长夜去nc房间,让一娃和雪木妹妹在他们几个人的房间寻找。
没想到,他们还找到不少。
就是,他们一过来,就看到雪木妹妹扛着一根死人的手指走向一娃,还是沉默了一秒。
其实这种证据,大可不必如此辛苦地扛来保存。
一娃不这么认为,他接过手指,跟他们说“606房间死人了,尸体没打扫干净,床底好多。”
想到606是花昊明住的房间,他们觉得也没必要告诉他。
“房间里还有这个。”一娃给他们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能看出来这张纸原本是被团成一团扔到了哪里,一娃已经很努力地给他们压平了,让他们能一眼看清纸上的字。
为什么画不出来为什么画不出来了画啊画出以前的水平
一娃又有序地递给他们一张同样皱皱巴巴的画,这张画只画了一半,就被用凌乱的黑笔乱涂一通。
仔细从黑笔的缝隙里看,以夏白这段时间学画画的经验看,这已经画得非常好了。
他看向更会欣赏画作的凌长夜,凌长夜说“应该是一个画家。”
一个画家,再看那句话,以及那个手指。夏白心里有一个猜测,“这位画家发疯了,嫌自己画不出原来的水平,于是把自己的手指剁了”
一娃又递过来一根手指。
夏白“一根根剁了。”
想到有两根手指都在床底下,他合理推测,“剁了还不解恨,他还把手指一通乱踢。”
想象一下那个场景,还挺令人发寒的
。
对于一个画家来说,手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他只因画不好,就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剁下来了,剁下一根还足以他清醒,他还继续剁,剁完后,还没清醒,痛惜,又把手指踢走了。
这也,太疯癫了,疯得可怕。
不知道他做这件事时,脸上是什么表情。
一娃又把他的手机递给他们,手机上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张床垫,床垫上有不明液体的痕迹,靠近床头的地方,有一大滩血。
“”
一娃说“杨眉房间的床垫。”
床垫上一定换了新的床单,可能还很厚,不然杨眉不会看不到。咱就是说,这两只找线索也太仔细了吧,还把可能好几层的床单掀开,看床垫。
一娃“有用”
夏白没说话,一娃看他不说话,主动说“我感觉有用,死人了,像是被割断脖子,在死亡前,也可能死时,这个人可能挺开心。”
“”
游管局对一娃的科普教育效果显著,就是,夏白很想知道,是哪个攻坚队的成员,给他科普了这么超前的东西。
凌长夜面不改色地说“对,你们找的线索都很有用,很棒,辛苦了,去睡吧。”
一娃开心地去洗漱了,带着他心爱的妹妹。
夏白和凌长夜又看了一遍他们找来的细碎证据,然后一起看凌长夜手机里的监控。
302房间的男人此时已经不再磕头了,可是凌晨两点多,他也没有去床上睡觉,而是向沙发底下塞东西,抱枕、被子、书本所有能塞的东西他都塞到了沙发底下,直到塞到没有一丝缝隙,再也塞不进去任何东西。
凌长夜评价他这一行为,“他应该是在沙发底下看到过彩鬼,很恐怖的场景,给他留下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
正坐在沙发上的夏白下意识抬起脚。
“”
在凌长夜的注视下,那双脚又默默放下了。
302男人把沙发底下塞满后,还趴在地上没站起来,他僵硬地趴在那里很久了,让夏白以为他在沙发底下看到了什么,或者他身后有什么。
可,至少他身后什么都没有。
“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忽然跳了起来,惊恐地在房间里逃窜。
他突然跳起的动作原本是有些好笑的,可夏白和凌长夜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太害怕了,太害怕了。
从他跳起来那一下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有些虚胖的中年男人,却跳得比夏白还要高,夏白不是他们班最高的,但体育课上,他一直是他们班跳得最高的,他们班有男生问他是燕子吗。
这个虚胖的中年男人正常应该没法跳得那么高,是在那一刻,他惊恐到顶,想要逃跑的本能突破了身体极限。
此时,他应该在向监控这边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清楚。
他满脸是汗和泪水,眼泪正从他睁得非常大的眼睛里汹涌外溢,那双睁得有些变形的眼里是极度的惊恐,好像他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而且那东西正在追他。
夏白和凌长夜仔细地看他的房间,所有灯都开着的房间里,亮堂堂的,没有任何诡异的东西,反而让这个画面更诡异了。
那个男人又跑到了浴室那里,三楼都是普通的小房间,小到能从床看到浴室,男人还在他们的监控画面里。
玻璃浴室门开着,男人应该是想躲进去,慌不择路地向里面跑,踩到门槛时一个打滑,一头撞到了前面的大理石洗手台的尖角上。
血在大理石上蔓延,如一条小河。
夏白揉了揉太阳穴,呼了口气。